這是要等那位明大郎呢。

的好大哥，三房嫡子，明以江。

明以江在太學念書，已有數年，平素里都住在太學的監舍之中，逢年過節才回家，很是刻苦。

宮宴酉時一刻開宴，但太學要申時末才下學，太學雖離皇宮不遠，但快馬加鞭而來也要些時辰，明大郎是高老夫人的心頭，怎肯讓他自個兒宮？

故而就算明家的車馬到了宮門左近，也是要在宮門口等明以江到了，這才一同宮的。

這才是高老夫人心尖尖上的金孫呢，與他比起來，明棠說是路上的草都是抬舉了自個兒。

而雙采不知明棠心中所想，已然答道：“大郎君還未下學，要等大郎君一同宮。”

明棠忽而想起雙采上輩子被明以江討去做了通房，還極為寵，便側過頭打量一眼。

前世里與雙采并不識，雙采雖被高老夫人賜到的院中做大丫頭，實際上還是鳴琴照料的日常起居，不知雙采是與明以江有了私，還是單純被明以江看中。

但若是前者，便有些不想用雙采了。

齊若敏放著明棠的世子夫人不做，地要嫁予明以江為妾，還不事先退婚，這頂大綠帽，明棠已經很不喜歡；

有此事在前，為自己使的雙采又被明以江給討去做通房了，更是折辱明棠的面子。

明棠既大度又小氣，若雙采是真心實意慕明以江，明棠未必不能全了；若不愿卻不能反抗，明棠也愿意拉一把；但若是只為背主求榮，以明棠為踏腳石上位，明棠便容不得了。

而雙采臉上并無異，并不見對明以江的一容。

相反，甚至更專注于手中的點心。

這是雙采在小廚房特意取來的春水包，就是知道宮之前要等明大郎下學，宮宴開始后更吃不了幾個菜，怕明棠著，特意備下的。

自然，可以不做此事，但做了，便顯現出的用心。

而現在雙采正在和食盒中的點心斗智斗勇。

春水包吃前要破開韌皮，這都是使們常做的活計，但現下不知是怎麼回事，這薄皮兒怎麼也破不開。

滿心都在琢磨怎麼破點心，然后伺候明棠用兩個墊墊肚子，不在乎什麼明大郎武大郎的。

雙采并非心機深沉之人，在明棠面前更是謹小慎微，不敢瞞，明棠看不出一慕之意，猜測至如今對明以江并無心思。

沒有心思便好，明棠也不愿次次都做個壞人。

雙采此時終于將那個春水包給破開了，但可惜用的力太大，整個包子破破爛爛，慘不忍睹。

立即打算將這個丟臉包子藏到一邊去，一邊抬頭看明棠，希自己這般笨拙別被郎君發現。

卻見明棠正好看著，角還帶了點笑，恐怕將一切盡收眼底，頓時覺得丟人至極。

訥訥開口，正要請罪，便瞧見明棠眨了眨眼：“不拘賣相，便那個吧，正好有些了。”

雙采只得依言將那個挾了起來，明棠湊過來吃了。

當真一點兒不介意這包子被破得丑陋，雙采愣愣看著，不知不覺看了許久，看上一點晶亮的湯，無端覺得這春水包比尋常還要好吃數倍。見明棠咽了，又多挾了幾個給明棠吃，明棠也都用了。

只是上沾了湯，亮晶晶得如同口脂一般，雙采便拿了手帕子來替去。

而正當這時，外頭有人飛馬走過，明棠側的車簾被風吹得揚起，下意識往外看去。

只見那匹大宛良馬從明棠的車馬邊飛馳而過，而那馬上的朱紅影，正側頭看一眼。

墨的發飛揚，赤的大氅亦跟著一同飛揚。

那雙眼的眼角微微揚起，目落在雙采的手上，隨后微微瞇了瞇，這便飛馳而過了。

謝不傾。

明棠察覺到這位大佛祖宗似是有些不痛快，卻也不知他這不痛快從何而來。

難不是那一日從自己拿走的脂膏不好用？

不應當。

明棠自認自己沒什麼本事，調香弄玉卻是一絕，給謝不傾配的那一瓶專為潤澤、消減繭子而用，不是應當適合謝不傾的手？

這位九千歲的手生的著實好看，瘦頎長，骨節分明，只是因常年執劍生了許多繭子。

明棠敢打包票自己那脂膏對繭子有奇效，怎麼這位九千歲大人方才的目似有怨氣？

明棠有些不著頭腦，當真不知應當從何來揣測他的心意。

好在這般困并不久，食盒之中的春水包不過幾個，很快就見了底。待雙采合上食盒，另外一匹飛馬便已然到了。

“祖母！”

正是朝氣洋溢的嗓音，馬蹄聲從明棠的馬車便過，停在了高老夫人的車馬邊。

明棠看出去，只瞧見青年人的背影。

而高老夫人甚至親自打起了車簾，很有幾分喜悅地說道：“江兒，可算來了。”

拉著明以江上車，明家的兩輛馬車這才開始宮，而明棠一路上聽了一耳朵的問候，皆是高老夫人慈非常地問起明以江這些時日在太學之中生活如何，見聞如何，一片拳拳憐之心。

明以江。

對這位兩輩子都只見了寥寥數面的兄長，明棠著實有幾分好奇。

與明以江，前世里明面兒上不曾有任何沖突。

明以江出同樣不低，其母三夫人許氏乃是六姓大族的嫡，父親乃是高老夫人的次子，如今正外放江南府做鹽政督查，這是何等缺！

明以江乃是明棠這一輩兒第一個嫡孫，與明以漸、明以良不同，他占了嫡，又占了長。這些年來，明府上下皆通力將他當做繼承人教養。

若無明棠，他的份自是可襲爵的，名正言順，并無阻力。前十幾年明棠養在鄉下，時不時便說病的很，年年都說恐怕熬不過今年冬天，想必整個明府皆將明以江當板上釘釘的世子。

可如今明棠回來，明以江便決不能再是世子。

由儉奢易，由奢儉難。

人自古如此，明棠只好奇這位長兄，他心中對此如何作想。

正這般想著，便聽得前面的馬車傳來明以江的聲音。

他聲音舒朗，正彩娛親地逗得久郁在心的高老夫人哈哈大笑，隨后話語便一轉，問道：“祖母，后頭的車中坐的可是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