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昔比》第二章 滅門慘案
昏迷十多日,霜蘭兒終于醒來。正值清晨,雨淅淅瀝瀝下著。起坐在銅鏡前,鏡中倒映出一張蒼白的容,臉已然消腫,恢復從前的容貌,只余額頭一道淺的疤痕。不驚嘆王府中傷藥的奇效,若是民間,至一個月才能消腫。
宮小夕上前替霜蘭兒梳發。
霜蘭兒低低拒絕:“不用打扮,這樣就好。”
小夕面有難,“可是,蘭夫人您現在要去覲見王妃。”
蘭夫人?霜蘭兒微微一嘆,起朝門口走去,“無妨,去打把傘來。”
伴著一路淅瀝的雨聲,霜蘭兒跟隨小夕在碩大的王府中轉過一彎又一彎,穿過一又一致的園子。這里,層層疊疊的景都被朦朧煙雨籠罩,一眼不到盡頭,像是個華麗又虛幻的牢籠。
走了很久,們來到一青竹綠水環繞的雅致別院——可園。亭臺樓閣建在小湖中央,走過九曲橋,便是王妃秋可平日宿塌之。
桂嬤嬤候在門前,見霜蘭兒走來,輕蔑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讓王妃等你,果然是下賤人家出生,不識好歹!”
“桂嬤嬤,不得無禮。蘭兒妹妹初來乍到,又不識路,遲了有可原。”清雅的聲音從屋中飄來,淡然高遠,仿佛是寧靜的山澗正流淌著的一汪清泉。
霜蘭兒房中,落地時只覺腳下細膩無比,好似踩在棉花之上。疑去,當即怔在原地。地上鋪滿淺藍的西域地毯,藍纏枝紋,白蓮花一朵接一朵盛開在腳邊,栩栩如生,仿佛置蓮塘花海。西域地毯,何其珍貴?整個房間都鋪上,奢華到了極致。
前方之人似注意到霜蘭兒的驚嘆,徐徐開口:“蘭兒妹妹不必驚訝。我子素來弱,王爺怕我走路會摔著,所以這些毯子,是他不辭辛苦從西域運回來的。來吧,蘭兒妹妹請上座。”
霜蘭兒順著聲音抬頭。目的盡頭,一名藍子橫臥在素白的榻上。雖只是遠遠瞧一眼,足以令震撼。眼前子若說是仙子下凡也不為過。細細的彎眉,像是浩瀚江水中兩葉扁舟,意境飄搖。秀的鼻,若煙雨中的青山遠黛直立。一點紅輕,仿佛花中之王牡丹緩緩盛開。則矣,只可惜面蒼白得近乎明,異于常人。
霜蘭兒嘆了口氣,這樣的子,難怪瑞王捧在掌心里呵護。
此時,可園中的宮丹青上前,領著霜蘭兒座。另一名宮著墨捧著白玉托盤走來,盤中放著一盞清茶。
霜蘭兒立即明白,新人要給正妃敬茶請安。正待手去接,秋可卻阻止道:“著墨,繁文縟節,我素來厭惡。自家姐妹,何必見外。”
霜蘭兒愣了愣。
秋可微笑道:“蘭兒妹妹,我秋可,人前你喚我聲王妃,無人之時,我可便好,我只大你兩歲。”
霜蘭兒表僵,客氣一笑。視線落在秋可華裳微立的領口,脖頸系著一塊五彩斑斕的琉璃,襯得秋可泛出澤。奢侈華貴!心底不屑。同人不同命,秋可的寵要用的犧牲,用無辜之人的命來換取。造孽之深,即便換來命,秋可得起嗎?
秋可見霜蘭兒一直瞧著自己裳出神,轉頭吩咐道:“丹青,將上次風老板送來的裳首飾都拿來,蘭兒妹妹是王爺的人,怎能打扮得如此素凈。”
丹青皺眉“那是王爺特意為王妃訂制的。”
秋可素手拂過袖口繡花,垂眸嘆息道:“蘭兒妹妹與我量差不多,都是外之,我這副破敗的子,能活多久,要那麼裳首飾作何用……”
丹青紅了眼眶,道:“王妃,您可別說這種話,奴婢聽得揪心。奴婢這就去取。”不多時,從里間捧來,撂在霜蘭兒面前,冷道:“拿去,王妃賞你的。”
霜蘭兒不做聲,心底卻在冷笑。若貪圖富貴,何故逃跑?秋可明知自毀子之,沒了藥引,為何厚待?莫非自己還有別的利用價值?此刻很想知道秋可葫蘆里究竟裝著什麼藥。
秋可緩緩抬頭,眼波將流,盈盈淺笑道:“丹青,挑上一套給蘭兒妹妹換上,看看是否合。”
“是,王妃。”丹青應著,請霜蘭兒里間換裳。
霜蘭兒也不拒絕,大約過了一炷香。換了桃宮裝,自堂走出。小的軀裹在外兩層淺和深的宮紗中,好似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蘭花。
眾人皆愣住,只覺一樹一樹桃花在眼前盛放。
秋可亦是震驚,竟不自走下榻。久不著地的雙腳落地時了,險些跌下去。丹青眼快,連忙上前扶穩。揮開丹青,踉蹌兩步終于站穩。
誰說,人不靠裝?此時的霜蘭兒,已與剛才判若兩人,瑩白的出淡淡的紅,如朝霞映雪。飛揚的眉,晶亮的雙眸,眸中芒如月寒江,懾人心魄。
秋可不自覺地收攏雙拳。這樣的容,這樣的氣質,這樣的蓬朝氣,現下尚是素,若加以胭脂水心描繪……簡直不敢想象,霜蘭兒會有多麼懾人奪目。一直以為霜蘭兒只是小家碧玉,不會對構威脅。可沒想到……霜蘭兒與眾不同,的別致,好似冰天雪地里、石巖壁中,橫生出一朵馨香蘭花。孤傲迷離,不用攀比,轉瞬間已靠自己獨特的氣質,艷冠群芳。
天!究竟將怎樣危險的人弄進王府中。王爺此前差點就臨幸了霜蘭兒。萬一日久生,該怎麼辦……
此刻,天際陡然響起“轟隆”聲,碾過可園屋頂,將瓦片都震得一同抖。
雨下得更大,“嗒嗒”聲不絕于耳。
秋可極力克制著眸中“突突”竄起的火苗,面上保持著一貫的微笑。突然,朝前奔了兩步,握住霜蘭兒雙臂。因著全力,一下子就將霜蘭兒前襟扯開,出里邊滿的廓。眸中劃過不甘之。霜蘭兒不止樣貌獨特,材更是出奇得好。掩在羅中的雙修長勻稱,水蛇般的腰肢,不足一掌而握,前更是滿妖嬈。是人尚且驚嘆,若是男人,瞧見怎能不熱上涌?最重要的是,霜蘭兒健康。
那一刻,秋可仿佛魔瘋般,握住霜蘭兒的手不停地抖。要的就是朝氣蓬的健康啊,沒有子,空有麗有何用?可是,霜蘭兒竟自毀子之,不愿救,教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霜蘭兒低頭著瑟瑟發抖的秋可,見秋可將自己手臂都掐出淺紫的痕跡,疑道:“王妃,怎麼了?你能不能放開我?”
秋可眸涌起白霧,慢慢抬頭,微笑道:“沒什麼,你真的很麗,真的……”
話音剛落,幾乎在同一瞬,霜蘭兒只覺秋可子一,直直倒向懷中。突如其來的沖撞,令與秋可一道向后倒去,摔在的地毯上。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不慎,秋可倒下時額頭撞到了案幾一角。
霜蘭兒倒地之后,迅速翻坐起,目瞥見秋可閉的雙眸,流的額頭,慘白的時,心底“咯噔”一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王妃!”
“王妃!”
兩聲驚呼錯響起,是桂嬤嬤和丹青,沒多久著墨也聞聲跑來。
桂嬤嬤幾步上前,抱起秋可的同時,一腳便踹在霜蘭兒臉上,用力之猛,霜蘭兒好不容易才消腫的臉瞬間又腫脹起來。
丹青亦是罵道:“賤人!你對王妃做了什麼?王妃好心送你裳首飾,你恩將仇報!狼心狗肺!”說罷,上前揪住霜蘭兒長發,拳打腳踢。
桂嬤嬤將秋可抱至榻安頓后,一邊吩咐著墨去喚太醫,一邊加打罵霜蘭兒。
“你剛才對王妃做了什麼?你快說啊,王妃為什麼突然昏過去?”
霜蘭兒伏在地上,咬牙忍們惡劣的拳打腳踢。眼角余瞥見秋可無力垂落在榻邊的手。心念一,右手悄悄回袖中,出一枚金針,在兩指間。是醫,總是習慣別一兩枚金針在衫袖口,以備應急時對病人施針。目鎖定在秋可手腕谷上,一言不發忍著疼痛,靜靜等待機會。如果秋可假裝昏迷,那只需扎下一針,就能令秋可立即醒來。
此時后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霜蘭兒以為是太醫到來,看準機會,猛地撲向秋可,眼看著手中金針就要刺秋可手腕上的谷。哪知……
“可!”
男子的呼喚,夾雜著深、急痛與忍。
霜蘭兒只覺眼前金一閃,下一刻秋可已被男子打橫抱起。這一次,瑞王爺留給的依舊是一抹背影。他滿心都惦著懷中子,來之后本未瞧一眼,大概也不屑瞧。而依舊只能瞧見他裳背后騰云飛的金龍。耀眼奪目的金龍是皇家象征,淺黃的朝服也只有他這樣高貴的份才能穿。
桂嬤嬤發現了霜蘭兒剛才的小作,上前將霜蘭兒右手迅速反扣。
霜蘭兒手腕一酸,金針無聲地沒的地毯之中。
桂嬤嬤上前撿起金針,雙目瞪若銅鈴,不可置信地吼著:“賤人,害王妃昏倒不算,竟還想謀害?”
丹青亦道:“王爺,王妃好心送霜蘭兒裳珠寶,奴婢給霜蘭兒換上后,霜蘭兒先走出房間,奴婢只是整理下柜子的功夫,這賤人也不知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等奴婢出來時,王妃就昏倒了。”
桂嬤嬤附和道:“王爺,此賤人心不正。王爺斷不能心,定要好好治理!”
男子著懷中昏迷的人兒,慘白的容,羸弱的子仿佛無的浮萍在水中飄。他擰了擰眉,神糾結。
桂嬤嬤見狀,立即慫恿道:“王爺,將打死!”
丹青亦想附和:“王爺……”
不想男子低喝一聲,“夠了!本王做事何時到你們?都給本王滾!太醫呢?還不去催!”語罷,他騰地立起,抱起秋可往室奔去。
當最后一抹金即將消失在珠簾背后時,冷冷的聲音再度傳來。
“至于蘭夫人,罰跪在門外,直至王妃醒來,弄清真相再行置!”
跪到王妃醒來……
霜蘭兒聽罷,著眼前消失的金背影,輕哼一聲,神寫滿不屑。侯門之中,輒私刑,早有耳聞。眼下看來,果然如此。
當霜蘭兒跪在門口時,雨出奇般地停了,太很快臉。一道彎彎的麗彩虹,氣勢雄偉地橫臥天際,仿佛在后的小湖之上搭起了一座七絢爛的橋,一端在后,另一端卻似綿延向了天邊。
迷蒙的彩,輝映著湛藍的天空,如夢如幻,遙遙去,仿佛展開一條路,正指引著落凡間的仙子前往仙境一般。
桂嬤嬤心思歹毒,讓霜蘭兒跪在鵝卵石小路上。霜蘭兒并不是沒有跪過,小的時候,因著調皮,教導嚴厲的爹爹也罰過。只是,跪在鵝卵石上這般歹毒的方式,還是第一次領教。不下雨并不是老天眷顧,雨后格外地熱,日灼烈人,熱浪滾滾而來,鵝卵石都被曬得滾燙。雙已是麻木,汗水從臉龐上汩汩流下,裳了又干。
其實早就忍不了了,疼痛如蛇一般四游移蔓延。日越來越烈,可卻覺得自己一陣一陣發冷。憑著醫者直覺,知道,此刻一定是傷口發炎引起高燒了。
很想昏倒,只要倒下,一切痛苦就結束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可不愿意,不愿屈服在這些權貴的威之下。也許,在他們眼中,的命若螻蟻。可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嚴。
漸漸,子更重,又酸又,仿佛力氣隨著里的水分都漸漸蒸發了。
依舊不屈服,憑著堅強的意志住,一定要住,直至秋可醒來。
宮小夕一直陪在一邊,擔憂地了霜蘭兒幾眼,漸漸局促不安,小聲道:“夫人,奴婢去幫你拿些水來。”
霜蘭兒漠然跪著,一言不發,仿佛沒有聽到般。
小夕更擔憂,過了會果然端了一碗水來,剛想將碗遞至霜蘭兒邊。哪知桂嬤嬤突然出現,一揚手將瓷碗打翻。
小夕怯怯道:“桂嬤嬤,我……”
桂嬤嬤剛想煽小夕一耳。
霜蘭兒冷聲喝道:“住手!”
桂嬤嬤笑得猖狂,“你是在我住手?”
霜蘭兒驟然抬頭,用力盯住桂嬤嬤笑意橫生、滿是皺紋的老臉。晶亮的眸中,似有熊熊火焰燃燒,如利刃直刺而去,想將人千刀萬剮。
桂嬤嬤被霜蘭兒凌厲的目震懾,竟有些害怕,一時愣住。很快又懊惱地哼了一聲,想在宮中跌打滾爬幾十年,怎會怕一個初出茅廬的賤人?譏諷道:“你瞪著我干嘛,一會兒王妃醒來,有你好的。”到底沒敢打小夕,小夕罵道:“小蹄子,才幾天就忘了誰是你的主子!你想給喝水?還不給我滾!”
小夕驚惶跑開,桂嬤嬤亦是狂笑著離開,那笑聲尖銳刺耳,在可園上空飄許久。
霜蘭兒依舊跪在鵝卵石地上,高燒的子連帶神經一同麻木。
偶爾,三三兩兩的宮經過,竊竊私語著。
“那就是蘭夫人?”
“真可憐,臉腫那樣,肯定很痛吧,還要跪著。”
“你還同?可毒了,竟然想害我們溫善良的王妃,只是罰跪太便宜了。”
“真的啊,王妃那樣好的人,怎麼下得手去害,真是狼心狗肺。王妃要不要?我真的擔心。”
“我也很擔心,王妃真是個好人,從不苛刻下人。真想不通,這樣好的人,為何會得重病,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治好。”
“上天保佑,但愿王妃能痊愈。”
“喂,你說王爺這種時候怎會突然納妾?我以為,王爺對王妃那麼癡,斷斷不會納妾。實在看不出蘭夫人哪點比得上王妃?難道……王爺真的變心了?”
“去去,胡說八道!王爺才不會變心呢,王爺與王妃天作之和,神仙眷。聽說王爺納妾是為了給王妃治病。也許蘭夫人子有什麼奇特之吧。”
“真的啊……不過就算有什麼奇特之,將弄來不就行了,為什麼非要正式納為妾?”
“你懂什麼?眼下什麼時候,太子重病臥床,王爺豈能有差錯,落人把柄。”
“哦……”
兩個小宮越走越遠,聲音也漸漸聽不清楚。
霜蘭兒跪在地上,在烈日暴曬、高燒不退雙重折磨之下,本是昏沉的頭腦驟然清醒。
“太子重病臥床,王爺豈能有差錯,落人把柄。”這句話,好似一枚巨石投在心湖之上。是!如今的命運被他人掌握,看不到未來,也看不到希。沒有了家,拜堂親的夫君連面都沒見上就慘死崇武門。什麼都沒了,唯一有的就是滿腔熱氣與不屈。
再難也要試一試。
,定要再次逃出這個牢籠。
過了很久,西天被落霞盡數覆蓋。著墨從屋中走出,憐憫地瞧了霜蘭兒一眼,上前將霜蘭兒扶起,聲道:“蘭夫人起來吧。王妃醒了,已經和王爺說過,王妃只是突然暈倒,與你無關。蘭夫人,你苦了。”
霜蘭兒不著痕跡推開著墨,用盡全力撐住一旁九曲橋欄桿,勉強了,可惜兩不聽使喚,跌倒在地。
著墨又上來相扶。
霜蘭兒依舊拒絕,一點一點挪著,攀著欄桿爬起來,跌倒,又爬起。再跌倒,再爬起。反復十數次,直至完全站立起來。
著墨素來心,眸中覆上氤氳霧氣,哽咽道:“蘭夫人,王妃知你無端跪了大半日,心中過意不去,所以想請你進去……”
霜蘭兒冷冷打斷,“我想早點回房休息,麻煩你跟王妃說一聲,我改日再來拜訪。”
著墨注意到霜蘭兒面紅,手探了探霜蘭兒額頭,驚呼道:“天啊,你發燒了,我去太醫來看看。”
霜蘭兒搖搖頭,轉首一漫天絢爛霞,喃喃道:“我本就是醫,會照料好自己的。”言罷,一步一垮離開可園。
著墨著霜蘭兒弱的影漸漸消失在如夕之中,一行帶的足跡留在地上,那是久跪在地膝蓋磨出的痕,想必此時傷口撕裂,鮮一路滲至鞋底。
那樣的腳印,時而深,時而淺。突然,前方的霜蘭兒踉蹌了一大步,幾乎跌倒,著墨的心亦是隨之狠狠一揪。所幸霜蘭兒又堅強地支持住了,影終消失在轉角。
數日后的夜晚,夜風吹散所有的云,明月如盤,瑞王府中格外靜謐。
偶有風吹過屋檐,鈴鐺輕響,伴隨著有一下沒一下的蟬鳴,寂靜中聽得竟有種骨悚然的覺。
“失火了!失火了!”
突然,尖銳的喊聲劃破夜空,像是誰驟然打碎一整面鏡子,碎片紛紛濺起,又落了滿地。
瑞王府中人全跑了出來。熙園上空黑煙直沖云霄,風助火勢,整個熙園熊熊燃燒起來,空氣之中皆是焦炭味混著塵土的氣息。
王府中頓時大,無數人驚奔走。此時,王府統領奉天指揮有序,一隊衛隊將裝滿清水的桶,一遍遍地往“突突”竄起的火舌上澆去,另一隊衛隊堵住火焰擴散的去,避免其他園子跟著遭殃。
所幸火勢漸小,損失不大。
一眾宮們松了口氣,開始竊竊私語。
“熙園?不是新來的蘭夫人……”
“咦,怎麼沒看見人,該不會還在里面?”
“聽說蘭夫人病了好久,只怕沒力氣逃出來。”
“哎,誰讓想害王妃,你看這報應不是來了。活該!”
奉天聽到眾宮議論,劍眉擰死結,大聲喝道:“眾軍聽令!繼續滅火!園中可能還有人,我進去搜,你們原地候命!”說罷,他頭頂一件,足尖一點,踏著濃煙飛直火焰中。
就在瑞王府因救火作一團、大門敞開時,誰也沒注意到一抹小的影飛快地逃出王府。
出了瑞王府,霜蘭兒一路狂奔。清爽的夏風迎面撲來,突覺連日來的高燒被這樣的風一吹,當即熱度全散了。原來,自由的覺這般好,連呼吸都覺得特別順暢。
明月懸在天邊,幽幽照亮前方。
霜蘭兒飛快地奔跑著,時間有限,一旦瑞王府中的人發現不在熙園,很可能立即率兵出來尋。而他們肯定知道想要去哪里。縱是再危險,縱是很可能被他們再次抓回!也一定要去那里!要回家!要回家!
檢校郎李知孝的家,是的家。還有爹娘所在的大柳巷四方宅,都是的家。
瑞王府位于上城西北方,龍脊山腳下,是整個祥龍國權貴聚居地。而爹娘所在的大柳巷位于城西柒金門,相較李知孝的家更近些。
跑回大柳巷,與預想的一樣,家中空無人,一切擺設還是出嫁那日離開時的模樣。爹娘房中,剩下的兩包藥還在五斗柜上擺著,顯然他們參加的婚宴后就沒回來過。
此刻,站在空無一人的家中,凝四周,神皆是茫然與無措。
時過子時,夜風驟起,呼嘯而過竟有一種刺骨髓的痛。皎潔的月從破舊的窗間投進來,寂寥地照在上,仿佛披霜戴雪。
十指扣,指甲深深陷自己的之中,猶覺得不夠痛。突然,轉跑開。
夜風更大,單薄的裳獵獵翻飛。耳垂之上,翡翠耳環在風中嚦嚦作響,珠玉相時發出刺耳的聲音。心頭煩躁不已。有那麼一剎那,幾乎只愿聽見這樣的聲音,而不愿再聽見周圍的靜。
突然想起:有一日,爹爹拿著鏟子,在院中樹下挖出一個小坑,“蘭兒,這壇杏子酒是你娘親手所釀,爹爹今日埋下封存,來日等你出嫁再取出來。”
爹娘溫和的聲音尚在耳畔回響,可如今他們在何方?人間還是地獄?
霜蘭兒飛快地奔跑著,從城西柒金門跑至城南的尚終門,只用了一個多時辰。然而到達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卻令徹底驚呆。
這里還是的家嗎?若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李知孝的家位于街口,平素最熱鬧,眼下變一片焦木和破瓦,門窗全部燒掉,了些黑。有一只黑貓在木梁上蹲著,看到霜蘭兒來,立馬“喵”一聲,弓跳開。
廢墟像墳墓一樣安靜。
霜蘭兒一直呆呆站立,夜風刮痛的雙眼,面頰上不斷有溫熱的滾落,酸痛難言。怎能相信,不到一個月前,花轎曾將抬至這里,記得門口熱鬧極了,圍滿了人,大家笑著,鬧著,慶祝著。可現在呢?
東方的天空撕開一道明亮的口子,太終于出來,眼前的景象卻更破了,猙獰無比。一名早起拖著空板車的老者經過,了立在廢墟之上霜蘭兒,嘆息一聲。
“慘啊,真是慘!新婚卻發生滅門慘案,全死了,一個都沒能活……”
胡子花白的老者搖搖頭,拖著破舊的板車離開。他并沒注意到,立在廢墟上的子,雙肩猛地抖了下,旋即握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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