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昔比》第六章 靈堂鬧鬼
次日,霜蘭兒忙著料理隨行使臣護衛死傷事宜,另上書風延可汗稟明原,到了晚上才騰出時間去賢王府。當到了賢王府,卻被告知龍騰去了醉紅樓。
醉紅樓?又是院!這龍騰,實在——
霜蘭兒怒于心,憤然轉,疾步前往醉紅樓。
走著走著,天空飄起凍雨,打在臉上,冷得徹骨。
想起第一次去醉紅樓也是因為龍騰,是他將約去那里。腳下步子愈來愈快,店鋪在側迅速掠過。來到醉紅樓門前,正,兩名艷子將攔住。
一名子譏諷道:“呦,外族姑娘?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霜蘭兒冷聲道,“我找我夫君。”
“找人?”子笑得前俯后仰,“男人嘛,花心正常啦。都讓妻子進去找丈夫,我們還做不走生意?”
霜蘭兒上拿出腰間使節令,橫在子面前,“你看清楚,我找賢王!滾開!”
“哎呦,郡主大駕臨,請進請進。賢王在二樓雅間,只不過喚兩名姑娘陪酒,郡主別多想。”老鴇素娘連忙迎上來,給后小廝遞了個眼,示意趕通知賢王。
霜蘭兒無心搭理老鴇,直往二樓奔去,猛地推開廂房雕花木門。
房中線暗沉,龍騰穿紫繡金長袍,左右伴著兩名貌的姑娘,一名喚作月儀,一名喚作素絹。
月儀瞧了瞧北夷國裝扮的霜蘭兒,聲音不滿道:“王爺,說好今晚只陪我們。是誰啊?”
龍騰也不抬頭,淡笑道:“哦,不用理,本王可沒來,真掃興。小人,別氣啊。”語罷,他了月儀臉頰。
素絹小聲道:“王爺,該不會是皇帝賜婚王爺的納吉雅郡主吧。”
龍騰抬頭飲一杯,起長發向后一甩,笑得狂放不羈,“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皇帝賜婚怎麼了?難道本王還要為守?太可笑了。”
月儀“咯咯”笑起來,“王爺,你真壞。月儀再給您倒一杯。”
瓊漿斟滿,酒香四溢。
龍騰仰頭飲盡,幾滴赤酒殘留角,素絹立即執絹帕為他去。
霜蘭兒冷眼瞧著,突然開口,字字如冰珠吐出,“出去!”
月儀一愣,重復一遍霜蘭兒的話,“出去?”向龍騰,月儀笑問,“王爺,我們出去呢?”
龍騰搖了搖手中空酒杯,“你們走了,誰陪本王?斟酒,別理。”
月儀親熱地靠上前,整個人在龍騰前,那倒酒的姿態極盡妖,瓊漿玉自細長壺口傾倒出來,在空中劃出麗的弧線,注酒盞。
眼看就要斟滿,突然“哐啷”一聲巨響,驚滿是昏暗燭火。
月儀愣住,酒壺的手柄空空地懸在食指上,酒壺壺與酒灑了一。更可怕的是,前案幾上著一把彎刀,銀雪亮駭人。
廂房門口,霜蘭兒若無其事地把玩著手中刀鞘,聲音極冷,“滾!”
月儀終于回神,原來納吉雅郡主擲出彎刀,劈斷酒壺的手柄。天!太可怕了。下一刻,與素絹兩人連滾帶爬,奔向門口
霜蘭兒突然橫出一臂,擋住們,手一,“拿出來!”
月儀與素絹嚇得六神無主,語無倫次道:“拿什麼……我們真的只陪王爺喝酒,什麼都沒……”
霜蘭兒冷聲打斷,“你們收了他多錢?陪他演戲?拿出來!”
月儀與素絹互一眼,各自迅速從袖中一錠金子,至霜蘭兒手中,然后飛奔離去。納吉雅郡主太可怕了,竟然知道們是收錢演戲的。
霜蘭兒進廂房,反腳一踢將門關上。
龍騰面難掩尷尬,握空酒盞,一言不發。
霜蘭兒毫不客氣地挨著龍騰坐下,掂了掂手中兩錠金子,“戲演得差,還給這麼多,真浪費,還不如給買新裳。”說罷,毫不客氣地將金子塞懷中。
見龍騰不說話,霜蘭兒突然拉過他的手,抱怨道:“看看,手上纏著紗布都能出來喝酒,不知道喝酒不利于傷口愈合嗎?你能不能收斂點!快跟我回去,要換藥了。”
龍騰猶在掙扎,“我來這種地方是尋歡……”
霜蘭兒突然出一指,抵在他微涼的薄間,“尋歡作樂,對嗎?”
此刻,他們靠得極近。
他注意到今日沒戴垂珠氈帽,只挽著一支流蘇金釵,襯得怯中別有番風致。有多久,沒心裝扮過自己了,是為了他?
那一刻,他啞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深深吸一口氣,說出有生以來最大膽的話。他藏得太深,并不能肯定他究竟是怎樣想的。決定用自己全部的尊嚴賭一次。
“筠,我也是人,尋歡作樂可以找我,何必舍近求遠?”
他驚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的意思是……投懷送抱?
靠近他一分,抬起眼,看著他那張足夠迷人心、足夠迷天地一切的臉。他的眼睛真,眼里的像極屋檐飛落的雨珠。
再靠近,近得幾乎能聽到他的心跳,雜無章。
他張了張口,只覺的靠近帶著強大的迫。
霜蘭兒沒說話,子微微前傾,在他完的上,輕輕一吻。
這一吻,太震撼了,龍騰輕著自己的,癡癡看著。那一刻,他好似電般,從頭到腳,歡愉流向四肢。
霜蘭兒臉緋紅,聲音抖,“筠,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我不你,我等你愿意告訴我……我不喜歡這里,我們回去換藥,好不好?”
龍騰仿佛著了魔,輕輕點頭。
出了醉紅樓,雨還在下,落在房頂瓦上錚錚有聲。
不知哪家的茶館,有人嗚嗚咽咽吹奏著玉笛,曲調和著叮咚的雨聲,為寧靜的雨夜增添說不出的風韻。
風里,雨里。
霜蘭兒突然停下腳步,龍騰從邊走過,依舊向前。注視著他的背影,足足有一刻,神專注,似是忘卻一切。良久,冷雨落在臉上,令瞬間清醒,疾奔幾步跟上他,“筠,等等我。”
龍騰停住,俊朗的面容上有淡淡的紅,許是飲酒的緣故。回首,風中,雨中,他突然出手來。
霜蘭兒只覺手上一,他竟是握住的手,拉著一道往前。
雖只是一個小小的作,霜蘭兒卻突然覺得,覺得心酸,眸中漫出淚。想起兩年前一天,積雪尚未融化,他讓學騎,騎得并不好,北方馬兒子又烈,被馬兒狠狠摔下來,全疼得仿佛要裂開。
記得,他就在旁,騎著另一匹馬。他一不,只高高坐在馬上,冷漠地俯視著。天知道,那時很希他能手將拉起來,可他沒有。此后許許多多次,他從沒拉過的手,從來都是冷冷著,明明近在眼前,卻似遠在天邊。
直到那日他瘋狂地在賀蘭谷山前尋找自己……他這樣的神,已有兩年多不曾見,可那樣悉,從不曾忘記過。
他的手是溫熱的,連帶的心也溫暖起來。的心酸過往,眼下的迫形勢,他究竟瞞什麼,今后又該如何,所有一切,盡數拋在腦后,只愿陪著他一路走下去。
早已遠離醉紅樓,遠離喧囂的街市,遠離爛醉的燈火,唯剩下迷茫的雨夜。
走了片刻,龍騰終于出聲,“不用你幫我換藥,你回去吧。”
霜蘭兒愣住,不明白龍騰為何突然變冷。剛要開口,玄夜突然自高墻躍下,拱手恭敬道:“王爺,郡主。”
龍騰見了玄夜,使了個眼。
玄夜會意,在龍騰耳邊低語幾句。
龍騰聽罷,轉向霜蘭兒,淡淡吩咐:“玲瓏在風滿樓等你,你們好好商議,快去。”
霜蘭兒拉住龍騰,“那你呢?”
龍騰低首,愣愣著霜蘭兒握住自己手臂的手,他突然拂落,“庭瀾在等我,你跟玲瓏商定后,讓玄夜知會我一聲。”說罷,他急離開。
霜蘭兒急了,大聲問:“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
龍騰背,風里,雨里,聲音聽不出半點緒,“大事未,我們不要再見面。有事我會讓玄夜通知你。”說罷,他飛快回眸,卻見眸中滿是失,心中狠狠一痛,終究放語氣,“其他等事之后再說。”
話音落下,他拔的影消失在巷口,獨留他淡淡的男子氣息,縈繞在前,卻被風無地吹散……
風滿樓。
踏著雨聲,霜蘭兒來到從前會的廂房。
玲瓏等候多時,面不耐煩,“納吉雅郡主,眼下什麼時候,人上哪去了?讓我等這麼久?”其實,主要的怨氣還是因納吉雅郡主要嫁給龍騰。本想,讓爺爺除去納吉雅郡主,睜只眼閉只眼,哪知納吉雅郡主命大,逃過天羅地網。
霜蘭兒致歉道:“不好意思,給賢王治傷去了。”
玲瓏眼眸微瞇,突然問:“賢王那日為何會傷?聽說是你們北夷國政,賢王怎會突然去了賀蘭谷?難道他是為了你……”
沒等玲瓏問完,霜蘭兒回道:“你不知,秋景華本打算陷害賢王私藏箭羽在賀蘭山谷,意謀反,若賢王不去,誰能控制局面?”
玲瓏驚道:“什麼?爺爺竟要陷害賢王謀反!”
霜蘭兒平靜道:“嗯,殺我只是其一,主要目的是想借我的死,順藤瓜查出賀蘭谷藏匿的箭羽,嫁禍賢王。”
玲瓏雙眸頓時失,子晃了晃,幾乎立不穩。天,都做了什麼,瞞自己聽到的,差點誤了龍騰的大事。心中疚,不該算計納吉雅郡主,眼下們利益是一致的。嘆了口氣,道:“哎,別提之前的事了,眼下我們怎麼扳倒秋端茗?皇帝日子不多,秋端茗說至多兩個月。若秋端茗一直守在皇帝邊,不了吹枕邊風,形勢對賢王不利。”
霜蘭兒點點頭,突然問:“若伊,昨晚你宿在何?”
玲瓏道:“晚上去瞧君澤,太晚了沒回宰相府,就宿在瑞王府中。怎麼了?”
“昨晚秋可睡得可好?”霜蘭兒問時,角上揚,眸中掠過得意之。
玲瓏微微吃驚,“你怎知道?秋可昨晚半夜做噩夢,尖嚷聲半個王府都能聽見,后來宮給煮安神湯,鬧騰至快天亮才安靜。”
“是這個!”霜蘭兒自腰間取出一枚紙包,打開,里邊是一些紫末。
玲瓏瞧著詭異的藥,害怕地往后一,背脊靠在冷的楠木椅背上。
霜蘭兒淡淡一笑,“別怕,無毒。這‘夜幻’,許一點,沾染能使人晚上產生幻覺。用過無痕,無蹤跡可查,你收好。”
玲瓏收好紙包,道:“你想讓我將‘夜幻’用在秋端茗上?好主意,最近秋端茗日日照料皇帝,十分辛苦,腰疼發作,正喚我宮陪伴,為拿呢。”
霜蘭兒道:“如此甚好,否則還需費神如何接近秋端茗。秋端茗夜不能寐,到驚嚇,日后我們便能裝神弄鬼。”
“嗯。有件事很棘手。”玲瓏突然嘆氣。
“是什麼?”霜蘭兒隨手剝了只橘子,嚼了一瓣在口中,慢悠悠地問。
“下月初十,瑞王納我為側妃!”玲瓏眉間愁容頓顯,字字無奈。
霜蘭兒險些被橘嗆到,咳嗽幾聲,“這麼快?怎會?”
玲瓏嘆了口氣,“側妃儀式簡單些,今日定下的日子。”
“秋可呢?肯?”霜蘭兒蹙眉,原來是才定的日子,想來是昨日刺激了秋可。
“?”玲瓏撇撇,神不屑:“假裝殷勤,張羅這張羅那,那臉別提多惡心。”
霜蘭兒陷沉思,總覺得不對勁,秋可突然殷勤,不像為了裝好人,反倒像為了籌謀什麼,或者掩蓋什麼?
會是什麼呢?思索著,半倚在楠木椅上,閉眸。眼前,秋可種種所為一一回放。明白,越是表面風平浪靜,越是危險。如今的玲瓏,比當年自己更有威脅力,秋可必定……
想著,猛地睜眸,銳利的目直直盯住玲瓏。
玲瓏見霜蘭兒目奇怪,出手在霜蘭兒面前晃了晃,“喂,你怎麼了?”
霜蘭兒突然捉住玲瓏手腕,兩指用力按下去。
玲瓏剛想掙,耳畔卻聽得霜蘭兒沉聲低喝,“別,我在把脈。”
玲瓏再不敢,屏息凝神。良久的寂靜,眼見著霜蘭兒表一分分冷凝。突然張,緩緩數著自己的心跳,恍惚了一拍。
霜蘭兒松開玲瓏,啟口,眼底皆是怒意,“若伊,這婚你不了。”
“為何?”玲瓏問。
霜蘭兒字字冷道:“你中了慢毒藥,每天一點,藥骨髓,熬不到下月初十,你會在睡夢中驟然死去。而且,事后一點痕跡都無。”
“什麼!竟如此狠毒!”玲瓏猛地站起來,起先是氣憤,接著才到恐懼,抓住霜蘭兒胳膊,聲音抖:“那,我該怎麼辦?還有救嗎?”
霜蘭兒握一握玲瓏冰涼的手指,輕笑道:“沒事,幸好我發現得早,毒能解。只是,我們得找出來,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能每天給你下毒?除去源頭,才能治本。用膳不可能,畢竟你不可能日日去瑞王府,裳常洗常換,更不可能。”
玲瓏想了許久,一點頭緒都無,急得來回踱步,耳垂上一對翠玉銀杏葉耳環跟著來回晃,時不時打在臉側。
霜蘭兒突然問:“好像平時你都是戴這副耳墜。”
“嗯,我喜歡翡翠。而且……”似想起什麼,玲瓏突然停下,眸圓睜,驚呼道:“天,這副耳環是秋可送我,翡翠中的極品。”
霜蘭兒秀眉一凝,“趕取下給我瞧。”
玲瓏依言。
霜蘭兒細細瞧過,肯定道:“有毒,耳墜時常到你臉側,毒一點點滲,真是歹毒。”說罷,冷冷一笑,秋可手段不亞于當年用雀靈熏針致使變啞。當年秋可需要的治病,否則早暗害。
玲瓏眼神如能噬人,直上前搶過翡翠耳環,砸個碎。
霜蘭兒連忙阻止:“不可,你還戴上耳環,我會想辦法除去毒。”
“什麼?!賤人如此害我,我拿著耳環,現在就去揭穿!”
“小不忍則大謀,坐下!”霜蘭兒厲聲喝道。
玲瓏幾乎將咬出來,握拳頭,恨聲道:“我與是至親啊,怎下得了手?何況瑞王從未多瞧我一眼,婚約只是偶然,怎能如此對我?”
“為何不能?我一直懷疑,秋佩亦是謀害,苦于沒證據。彼時才十五歲,小小年紀就如此狠毒,有什麼做不出來?”霜蘭兒故意停住,留下時間給玲瓏思考,見玲瓏冷靜下來,才繼續道:“你去揭發,若咬定別人陷害,或者拋出個替死鬼,試問你還有再扳倒的機會嗎?”
玲瓏子狠狠一震,眼神中出殺意,“那你說,該怎麼辦?我絕不能放過!”
霜蘭兒翩然起,悠悠轉了一圈,子仿佛綻開一朵艷麗的荷花,緩緩道:“將計就計!我們的好機會來了,你過來!”
玲瓏靠近霜蘭兒,聽霜蘭兒低低語,糾結的眉一點點舒展,直至出一抹笑容。
祥龍國章元二十六年,北夷國建二年。
正月二十,皇帝病重,瑞王眼盲,秋景華停職,暫由賢王監國。
端貴妃腰疾發作,喚秋若伊宮侍奉陪伴。此后端貴妃子日漸不濟,晚上要麼輾轉難眠、要麼噩夢不斷。宮私下議論,都道端貴妃妖邪纏。誰知更可怕的事發生了,二月初八這日,秋端茗早上醒來,卻發現秋若伊雙目圓睜,猝死在床頭。秋端茗嚇得魂飛魄散,當即倒下,病的更重。
二月十一,大雪。
凌晨,上城莫名刮起大風,風卷雪,雪裹風,鋪天蓋地,整個上城很快籠罩在一片銀白之中,像是穿上一件素白孝服。
秋若伊在宮中猝死,死因詭異不明,宰相府中置辦喪事時,特意請了道士、道姑超度亡魂。
因秋若伊猝死在秋端茗床前,秋端茗終日惶惶,請求皇帝允許在宰相府宿幾日,辦完秋若伊喪事再回宮。來到宰相府后,秋端茗更是提出要為秋若伊守靈一夜。
此前霜蘭兒已喬裝易容道姑,混宰相府做法事。
得知秋端茗要為秋若伊守靈,霜蘭兒悄悄來到停放棺木的左偏廳。整個靈堂布置分為正廳與左右兩側偏廳,左側偏廳用來停放靈柩,右側偏廳則誦經做法事。
棺木底部有機簧,悄悄打開,朝里邊小聲喚道:“若伊,秋端茗今夜要替你守靈,我們的機會來了。”
玲瓏隔著棺木,嗤道:“守靈?虧心事做多了,怕我死后找尋仇。”
霜蘭兒淺笑:“好啦,秋端茗會在宰相府住幾日,一切比我們想的要順利。”
玲瓏不恥,“留在宰相府,怕是為商議瑞王登基之事。眼下爺爺被停職,賢王監國。再不籌謀,日后還有機會?”
霜蘭兒認同道:“對了,今日龍霄霆來過,上了三炷香就匆匆走了,聽說領命去了邊塞。若伊,這種時候,他突然去邊塞,該不會是調兵吧。”
“那賢王豈不是有危險?”玲瓏隔著棺木急問。
“我已讓玄夜傳遞消息給賢王,賢王自有安排。我們只需演好自己這出戲。今晚下手,只許功,不許失敗。”
“嗯。但愿黑夜快點來臨,睡在棺木中,我都憋壞了。”玲瓏小聲抱怨。
“呀,這才睡了半天嘛?”
“哎,還有半天怎樣熬?早知這樣痛苦,還不如拿把菜刀跟秋端茗拼了。”
霜蘭兒“撲哧”一笑,低聲音:“噓,有人來了。我先走,萬事小心。”
“嗯。”
旋即,停放靈柩的偏廳無聲響,只余沉死寂。
霜蘭兒悄悄回到另一側正做法事的側廳,淡定地坐回自己位置,作勢敲著木魚。選的位置極好,抬頭便能瞧見外邊靈堂全部的靜。與玲瓏計劃好一切,玲瓏將計就計,裝作假死,則買通道觀,混宰相府。
萬事俱備,只待夜晚。
時間緩慢流逝,好不容易熬至天黑。
屋外大雪已停,時有被厚雪斷的樹枝,發出吱嘎的響聲。遠,也不知哪家的野狗,哀涼地嘶吠著,不時夾雜著令人心悸的吼號聲。
靈堂,雪白靈幡飛舞,香燭氣味熏人。
率眾道姑、道士齊齊站著,法事已畢,他們等待復命。
不多時,秋端茗裹著厚實的雪狐大氅進來,臉廖白,神恍惚。
霜蘭兒低首,冷冷一笑,看來秋端茗屢驚嚇,神已游走于崩潰邊緣。忘不了娘親的斷指,忘不了爹爹慘死,不能原諒!今夜,要給予秋端茗致命一擊。
秋端茗環視一周,問:“誰是主事道長?”
霜蘭兒出列,極盡恭謙之,聲音故作沙啞:“貧道主事。回貴妃娘娘,法事已畢,可否讓他們先回去,今夜貧道守夜。”
秋端茗瞥了眼霜蘭兒,一襲青衫,襟口著白褂,面蠟黃,擺擺手,聲音疲憊道:“嗯,本宮今夜留這,陪若伊說說話。”
霜蘭兒示意道士、道姑退出正廳。
碩大冷清的靈堂中,只余霜蘭兒與秋端茗兩人。
滿眼去,皆是白。
門外是白的雪,屋是白的帳幔,白的挽聯,還有秋端茗蒼白的面容。
霜蘭兒跪坐在門口墊上,閉目養神,靜靜等待。
漸漸,夜深。
萬籟俱寂,沒有落雪,只有風聲簌簌,在門中左沖右突,發出“吱嘎”聲,聽久了,倒像是來自地獄的痛苦嘶鳴。
秋端茗坐在墊上,神哀慟,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供桌旁。許久,抓了把紙錢,用供桌上的燭火點燃紙錢,放銅盆中焚燒,凄聲道:“若伊,我本想將你找回來,從今往后讓你過上好日子,哪知你比你娘還要命苦……”
話音未落,突然“噗”一聲,銅盆中燃燒的紙錢驟然熄滅。
好好的火,怎會突然熄滅?秋端茗心中“咯噔”一下,抖著手又取了紙錢,引了燭火,丟銅盆。的心懸起來,眼睛盯著火焰,生怕……才想著,不可思議的事又發生,眼睜睜看著竄起的火苗瞬間熄滅!
未等秋端茗反應過來,一陣怪風猛地吹過,晃著滿室白靈幡。
最駭人的是,風將銅盆中紙錢盡數吹出來,吹至地上,燒了一半的紙錢散得到都是。
秋端茗跌坐在地,向后猛退兩步,惶恐地向守在門口的霜蘭兒,直哆嗦,“道長……這火,這火怎麼了?”
霜蘭兒淡淡瞥了秋端茗一眼,“貴妃娘娘有何吩咐,貧道給娘娘倒杯水?”說罷,起從右側偏廳倒來一杯熱茶,遞給秋端茗。
秋端茗接過茶盞時,手不停地抖,拿到手中才發現竟是一杯紅棗茶,紅的,像是手中捧著滿滿一杯鮮。益發驚恐,手晃得更厲害,紅棗茶濺在素白的裳上,像是染了一蓬溫熱的鮮。
秋端茗慘一聲,猛地甩開茶盞,拉霜蘭兒胳膊,“道長,為什麼,紙錢燒了一半就滅了,都飛出來……”
想不到昔日狠辣的秋端茗也有害怕的時候。霜蘭兒心中掠過快意,臉一半落在燭火的影里,淡淡道:“娘娘,火屢屢滅了,說明間的人不要您的錢。”
“什麼!”秋端茗向后猛跌,秋若伊不要燒的紙錢,是在怪嗎?
“要不娘娘您多上些香,告亡魂。”霜蘭兒從旁提議。
秋端茗急忙起,抓了一把香點起來,將香爐滿,猶嫌不足,還在拼命點著香。
一時間,靈堂香火彌漫,滿屋子都被白煙籠罩。
秋端茗將香湊近長明燈點燃,因的手在抖,長明燈亦是忽明忽滅,害怕極了,口中不斷地說著:“若伊,你千萬別怪我。秋家的人不容易,我也是不得已。你娘心地善良,從沒怨過我,你也不會怨我的,對不對?若伊,你安息吧。”
霜蘭兒冷眼瞧著,心中不恥,秋端茗的話聽著令人作嘔,突然喊出聲:“娘娘小心些,這長明燈可是指路靈燈,若不小心熄滅,魂魄不知往哪去,可是會來糾纏的。”
話音剛落。
又是一陣風刮過,滿室燭火驟然熄滅,連同指路靈燈。
秋端茗恐懼至極點,眼前一片漆黑,唯有手中點燃的香,紅紅火星在漆黑中跳,像是一雙雙鬼的眼睛。
“啊”一聲慘,秋端茗忙將手中香火丟棄,嚇得不輕,嚨仿佛被人掐住,連喊也不會了。
黑暗中,霜蘭兒慢悠悠地亮火褶,將最遠墻角的燭火點燃。
偏廳窗子沒關好,冷風在屋中來回穿梭,白幡翩翩直飛,一點燭火飄忽不定,映得四周仿佛浮起無數黯淡的鬼影。
秋端茗更害怕,牙齒不住打。忽然,平日銳利如鷹的眸子陡然睜圓,不可置信地向墻角。
墻角矮花幾上,竟坐著一人,雙懸空,瞧不見腳。清爽的眉目,靈的雙眸,一襲桃宮裝,外罩雪白的坎肩,竟是秋若伊!而且秋若伊竟還穿那日猝死在床頭的裳。
秋端茗只覺骨悚然,明明親眼看見宮將這套裳燒灰燼,怎可能還在?而且……若伊臉蒼白,沒有雙腳,正冷冷著自己。
秋端茗驚得說不出話來,難道指路靈燈不慎熄滅,秋若伊魂魄來找自己了?語無倫次,“若伊,燈滅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快走吧,別來找我。”
霜蘭兒佯裝不解,湊上前問,“咦,娘娘您在和誰說話?”
秋端茗手指著花幾,“道長你看,在那,你沒看見?”
霜蘭兒向玲瓏,其實玲瓏上的裳本就準備了兩套,等著今夜用。突然上前握住秋端茗的手,笑容詭異,“娘娘,什麼都沒啊。娘娘您是不是看錯了?”的手極冷,其實故意用冰水凍過,這時突然握住秋端茗手腕,將秋端茗凍得直發抖。
“你的手好冷?”秋端茗忙低頭,卻見霜蘭兒素手蒼白,無名指上套著一枚翡翠戒指,老舊褪的赤金,翠玉中間有道歲月的裂痕。
“這是……”秋端茗面孔霎時雪白,口劇烈起伏,“這戒指,你從哪來?”
霜蘭兒作勢抬手,仔細瞧了瞧戒指,微笑道:“這就是我的戒指啊,我一直戴著。”
“你的臉為什麼突然這麼白!剛才還不是——你是——何玉蓮?!”秋端茗似極大的驚嚇,“不,不可能,你早就死了!”
又是一陣風掃過,素白幡拂過秋端茗臉龐,輕好似鬼的手在,更駭,直往后退,指向玲瓏,“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我并沒害你啊!我只是想將你找回來。”
玲瓏自花幾飄然躍下,長完全沒住鞋邊,隔著朦朧煙霧,像是漂移過來般。將雙手籠在長長的云袖中,的聲音縹緲空,“找我回來?讓我嫁給賢王,做你們的棋子,重蹈我娘的路,是不是?”
秋端茗大駭,拼命向后退,直至無路可去。在墻角,連連擺手:“不不不,不會重蹈你娘的悲劇,你看太子最終被我們扳倒,至于龍騰,早晚我們也會送他上西天。”
“哼,那讓我守寡?”玲瓏冷喝。
秋端茗嚇得直搖頭,“龍騰死后你可以再嫁,只要秋家掌握局勢,你可以像公主那樣再嫁。要風是風,要雨是雨。”
玲瓏起先一怔,旋即大笑,笑聲震得屋中唯一的燭火簌簌直抖,一室線明明滅滅。良久,止住笑,眸中似有鋒刃刺出,“當年你也是這樣跟我娘說的?我娘已經死了,如今我也死了!我要你償命!”
秋端茗著玲瓏雪白猙獰的臉,驚恐萬分,“真的沒有,佩啊,你出來替我說句話啊。那時你和霆兒不知被太子關在何,我拼命找你們,后來說皇上出面,還讓庭瀾和可帶衛隊救你們……”
“胡說!連死人都騙,你會下十八層地獄,被油煎!被火焚!不得善終!你知不知道我和我娘死的好慘!”玲瓏一步步靠近,咄咄人。
秋端茗不敢抬頭,“我承認,皇上出面救霆兒時,我猶豫了,我想犧牲你娘,我讓可帶話給你娘,讓……”
“以死謝罪?對嗎!火寒毒,是你毒死我娘吧。”玲瓏陡然上前,一下子抓散秋端茗梳得端正的發髻。“嘩啦”一聲,珠玉琳瑯,灑了滿地,秋端茗滿頭烏發頓時雜如草。
“沒有,我真沒火寒毒……”秋端茗流淚哭泣,“佩,我對不起你,我只是讓可帶話給你,讓你認罪,真沒毒死你啊,佩……你若在天有靈,你出來說話啊,我是最疼你的姑姑啊!”
頹然哭泣,秋端茗滿眼皆是蒼涼,“佩啊,你聰明、漂亮,一傲氣。我們安排你與太子接,若太子喜歡你,你們又有孩子,天下總在秋家手中。可你竟跟太子侍讀霜越霖私奔。你才十四歲啊,定被他花言巧語騙了去。我怎能甘心啊!還有……”
秋端茗猛地抬頭,指向扮作道姑的霜蘭兒,憤憤道:“還有你!何玉蓮!你本是我邊最得力的宮,我最信任你。我擔心佩日后在東宮難立足,我讓你去幫,不是讓你去幫對付、欺騙、瞞我!你為什麼要背叛我的信任!”
似突然癲狂,秋端茗瘋了般撲向霜蘭兒,抓住霜蘭兒的手,目牢牢盯著翠玉戒指,“我送你的戒指,你很喜歡的。可你配戴著它嗎?我曾生氣砸裂它,你卻還戴著!你也知道辜負了我?可我不屑你戴,我跺了你的手指,你再也戴不了。哈哈!都是你!你早告訴我佩的事,我能阻止一切!怨你!都怨你!”
“不!”秋端茗又突然推開霜蘭兒,“你滾,我不要見到你。我知道你為什麼背叛我,你喜歡霜連?你跟著佩一同去東宮,你喜歡上了太子近侍醫霜連?好,真好。你們都背叛我,霜家男人有什麼好?!兄弟倆,一個太子侍讀,一個太子近侍醫,一個騙走我的侄,一個騙走我最信任的宮。好,真是好!”
秋端茗一番話,如五雷轟頂,驚得霜蘭兒全僵滯。從前每每秋端茗提到娘何玉蓮,總是咬牙切齒,仿佛有深仇大恨,竟是這緣故。原來玲瓏竟是自己的堂姐,是秋佩與霜越霖的兒。
突然,霜蘭兒一步沖上前,揪秋端茗,怒吼:“因為這樣,你就要我死?你好狠毒,還我命來!”語罷,將秋端茗狠狠往地上一推。
秋端茗茫茫然躺在冰冷的白玉石地上,痛聲道:“誰要你死?十幾年前,我將佩抓回,你死活不肯說出孩子下落,你當我會殺了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哥讓霜連給太子下毒,你們非但沒做,你竟留一手!說啊,當年你到底留了什麼證據?好呀!你倒將我的本事學得徹底,知道威脅我。何玉蓮,現在你的證據威脅不了我,太子死了,皇帝也要死了!都死了,一切就死無對證!當年,你威脅我,找個理由將霜連貶黜出宮,你們永遠消失在我面前。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我放過你了!我已經放過你了!可這麼多年后,誰讓你那下賤的兒又攪進來?!這就是天命回,活該你兒落在我手中,我折磨。我兒子竟喜歡你那下賤的兒,你說,我怎能容忍?”
說著說著,秋端茗驟然發狂,上前揪住霜蘭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行。我只是問你要當年的證據,你害怕我拿你威脅你兒,是你自己一頭死在我面前,怨不得我!不是我害死你,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你走開!”
秋端茗用力將霜蘭兒甩出去,霜蘭兒跌得全都痛。
玲瓏見狀,猛地撲上去,兩手死死扼住秋端茗嚨,狠狠道:“我不信你不知道火寒毒的事,定是你害死我娘。蒼天不懲治你,我來!”
秋端茗推不開玲瓏,雙手緩緩垂下去,漸漸陷昏迷。
霜蘭兒自墻角掙扎著起,見玲瓏然發狠,忙上前阻住:“已昏迷,你放開!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死。”
“不放!”玲瓏眸狠厲之,“自古殺人償命,毒婦害死那麼多人,殺算不得什麼!”
霜蘭兒用力將玲瓏扼住秋端茗的手扳開,“不值得,你殺了,我們難逃嫌疑,計劃要怎麼辦?”
玲瓏這才放棄,咬牙道:“可我們也沒問出我娘的死因,哪知這般……”
霜蘭兒搖頭,“未必是,嚇得不輕,可見說的是實。我們也不是沒收獲,至知曉何玉蓮手中握有昔年和秋景華陷害太子的證據。皇帝尚未瀕天,我們還有機會。”
玲瓏頷首,突然似想起什麼,掃了霜蘭兒一眼,“奇怪,你怎會有蘭兒娘親的戒指?”
霜蘭兒水眸一轉,心中思量著該如何解釋。用娘親戒指這出戲,事先沒告訴玲瓏。尚未回答,聽到腳步聲正往這里來,趕熄滅墻角唯一的燭火,低聲音:“不好,若伊,有人來了。我先離開,等下你善后。”說罷,自窗中逃離。
玲瓏趕躲棺木中,靈堂的門被人用力推開。
火褶芒閃,秋可小心翼翼走進來,將屋中燭火點亮,環顧四周,瞧見秋端茗躺在地上,一驚,連忙上前扶起秋端茗,“姑姑,怎麼了?”見秋端茗不醒,忙反復按秋端茗的人中。
秋端茗幽幽醒轉,眼前人影晃,由模糊轉為清晰,見是秋可,突然用力抓住秋可手腕,“們來找我了!可,人不能做虧心事,會有鬼來尋,從前我不信,如今我不得不信。”
秋可面白了白,“姑姑,你說什麼胡話?什麼們來找你?”
秋端茗著了魔般發抖,“是秋若伊,還有……還有何玉蓮,們都來找我索命。怎麼辦?”
秋可蹙眉,“姑姑,世上沒有鬼。”
秋端茗本聽不進去,緒失控,激道:“可,我一直想問你,佩死的那日,你究竟怎麼跟說的?為什麼若伊死后來找我,說我害死娘?我明明只讓佩認罪,沒想過死。佩……”
秋可惱極、痛極,甩開秋端茗,怒吼:“們都死了!死了多干凈,再不會來煩我!們母都是賤人!還有霜蘭兒!都是賤人!誰都別想從我邊搶走霄霆!”
秋端茗愣住,“可,你這話什麼意思?搶走霆兒?若伊就要大婚,難道是你……”
秋可冷冷一笑,“與我爭霄霆的人都得死!”
秋端茗憤然揪秋可,“你瘋了,若伊是你的親人!你怎能這麼做?亡魂尚在,你就不怕來尋你?”
“盡管來!娘我尚不怕,這麼多年,我守著這個,無人知曉!我還怕不?”
“你是說佩是你……”
“是我,火寒毒是我從太子府出。你讓我帶話給佩,哈哈,我才沒那麼傻,若大難不死,又曾替霄霆擋罪,你想霄霆還會放得下?”秋可冷笑著,聲音如同浮在水面上的碎冰,“在你們眼中,是秋家最好的子,那我算什麼?若不死,霄霆豈會多看我一眼?所以,當我在太子別院找到,我給灌下火寒毒,看著痛苦的樣子,我第一次覺得痛快!”
秋端茗倒吸一口冷氣,“是你的親姐姐!”
秋可不屑地冷笑著,“何必假惺惺?當年與人私奔,三年后你將追回,太子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容下?你將送東宮等于讓送死!你當是親人嗎?要不回來,怎會遇上霄霆?都是你害的。你千辛萬苦尋回若伊,將若伊嫁給龍騰,難道不是將若伊置于險境?我不過是免去若伊日后的痛苦,與其被你們利用,還不如早早去地下陪娘。”
“你!你!”秋端茗頹然跌坐在地,像是瞬間蒼老。
秋可呼吸愈來愈沉重,“我慘了霄霆,好不容易等到機會除去姐姐。可惜,我自己不慎沾了點火寒毒,就那麼一點點,讓我痛不生。事后我跟霄霆說,太子的人強行給姐姐灌毒藥,我上去搶,沒能救回姐姐,自己反倒沾染毒藥。那時我才十五歲,太醫都說我活不了多久,霄霆痛惜姐姐的死,你知道嗎,他可憐我!哈哈,我那麼他,他竟是可憐我!他可憐我,才娶我。他一直覺得虧欠我。”
仰頭大笑,秋可漸漸無法自控,“外人眼中,我們是神仙眷,他四求醫,為我治病,對我悉心呵護,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是為了補償姐姐!他只是可憐我!后來,我的病能醫治了,誰知卻招來霜蘭兒這個賤人!霜蘭兒竟能奪去霄霆的,我以為霄霆再不會上別人了。我怎能不恨?還要看著賤人生下霄霆的孩子,你我如何忍耐!”
秋端茗指節寸寸發白,“你不能生育,總不能讓霄霆絕后。”
似了極大的刺激,秋可猛地將秋端茗撲到在地,“我中火寒毒五年之久,早不能生育!而且,霄霆從未過我,怎可能有孩子?我不能生育,這是害死姐姐的報應?我不信!們都敗在我的手中,我贏了!上天是沒有報應的!哈哈——你裝什麼仁慈,你放霜蘭兒一條生路,是不想霄霆怨你,是不想將來君澤知曉真相怨你。可你將我置于何地?一日不死,我怎能安寢?在洪州,我派人追殺,命大躲過一劫。我還不甘心,蒼天有眼,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從霜蘭兒師父李宗遠口中得知一點線索,想通毒引與藥引的關系。憑什麼天下這麼大,獨獨霜蘭兒的能解毒,你不覺得太巧?除非的本就是毒引,才能作藥引。想通這點,我順藤瓜,查出就是霜連配置火寒毒。你們扳倒太子,我則順帶牽出昔年火寒毒之事。我要讓霜蘭兒跟霄霆永遠不可能。哈哈——多好,該死的人都死了!不,還有一個人!納吉雅郡主,這個賤人,竟也曾肖想過霄霆,我一定要死!”
秋端茗愈聽愈心涼,驚恐道:“你是個瘋子!你已經徹底瘋了!霆兒要當皇帝,你怎配當天下之母,我不能讓他跟你在一起,我要去告訴他!”說罷,滿臉厭惡,起就要走。
“姑姑!”秋可凄厲呼一聲,“你不能告訴他!不能!”
秋端茗并不理會。
秋可心慌意,撲上前將秋端茗牢牢拉住,“姑姑,都過去了,再沒人威脅我們。你不要告訴他,求你了!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多好!你不能破壞!”
“放手,你這個瘋子!”
“姑姑!”秋可突然怒了,兩眼噴出冷厲的芒,死死拽住秋端茗。
秋端茗用力掙扎,兩人拉扯著,突然秋可用力猛推秋端茗一把,秋端茗沒站穩,向后倒去。只聽“砰”一聲響,秋端茗后腦撞在門檻上,鮮頓時汩汩涌出來。
秋可徹底呆住,突然,似驟然明白過來,猛地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秋端茗,倉皇奪門而出。
秋端茗死寂的眼眸直直著頭頂,橫梁依舊是從前冷的弧度,可惜越來越模糊。忽覺子輕飄飄的,越來越輕,仿佛置云間。眼前,秋若伊的臉龐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跟前。虛弱地開口,“若伊,我要死了?你是來接我的?”
玲瓏已從棺木中走出來,著垂死掙扎的秋端茗,冷笑道:“你錯了,是你要死了,我可還活著。”
秋端茗眸空,“帶我走吧,我真的累了,可惜看不到霆兒登基……”
玲瓏將溫熱的手背在秋端茗冰涼的臉側,“你瞧,我的手是熱的,死人的手怎會有溫度?是你要死了,我還活著!秋端茗,龍霄霆不可能登基,你別做夢了。”
語音落下。
空氣里死水般沉靜。
秋端茗氣息愈來愈微弱,往日敏銳的眼眸神采盡失,突然手,握住玲瓏前青銅掛件,“若伊,你沒死真好。為何霄霆不能登基?可已經瘋了,唯有你能幫霆兒,你幫他,將來你會是一國之母。”
“哼。”玲瓏神不屑,起,子猛地后退,不想前青銅掛件被秋端茗拽下來。并未在意,字字冷毒,“姑,別做白日夢。不妨告訴你。兩年多前,我就上賢王。我會幫賢王將秋家徹底鏟除,賢王登基,我也是一國之母!”
秋端茗面容被驚愕吞沒,猛地手中拽下的青銅掛件,掙扎著想起,吼道:“你這個秋家的叛徒!你怎能?”
玲瓏冷冷看著秋端茗,嘆道:“為何不能?你為瑞王舍棄我娘,舍棄我,我為何不能為鐘之人舍棄你?爺爺停職,秋可殺了貴妃,哈哈,再沒活路。你唯一不用擔心的是,我會好好養君澤。”
秋端茗面如死灰,手不停地哆嗦,突然,“咔嗒”一聲輕響,手中青銅掛件機簧被,接著青銅掛件展開兩瓣,里面躺著一張泛黃的錦布。
玲瓏亦是疑過去,青銅掛件戴了二十多年,竟從不知能打開。
秋端茗抖著手展開泛黃的錦布,一字一字看過去……
突然,秋端茗狠狠一怔,旋即張大口,指著玲瓏說不出話來。
玲瓏搶過錦布,看完亦愣在原地。
此時,秋端茗力向外爬,“天!是,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狠命拍著靈閉的大門,“來人!來人!救命……”
“哐啷”一聲巨響,玲瓏舉起檀木花架朝著秋端茗后腦狠狠砸下。
秋端茗帶的手過門框,最終無力地垂下,雙眸瞪若銅鈴,似有無限不甘。
那一刻,玲瓏亦是驚住,手中檀木花架掉落,的呼吸突然急促,似洶涌水,一波又一波,無法停息。蹲下,手去探秋端茗的呼吸,卻像被燙到般回,秋端茗死了!
玲瓏驚得連連后退幾步。竟真的殺了人!其實只想見死不救。
周遭死亡一般寂靜。
忽然“噼啪”一聲,燭心裂。
覺得害怕,心“怦怦”直跳,向后退了兩步。“哐啷”一聲,不慎落燭臺。接著,一團烈焰在腳邊驟然騰起。是掉落的火燭引燃垂落至地的雪白帳幔。
火舌猛烈竄起,瞬間吞卷一切。
玲瓏慌了神,扯下一段帳幔,本想撲滅火焰,哪知反倒助長火勢。匆匆奔出靈堂,剛至門口,轉念一想,覺得不妥,踏出靈堂一腳又回來,將秋端茗拖棺木中,又在各放了幾把火,這才離開。
很快有人發覺宰相府著火,尖銳的喊聲響徹雪夜,“走水了!快來人啊,走水了!”
玲瓏低首,豎起領,擋去容貌,往后院走去,轉瞬已走出宰相府。
空氣冰冷,迎面撲來,腦中益發清醒。
秋端茗一定得死,秋端茗臨死前發現的,原來和霜蘭兒竟是堂姐妹,霜蘭兒才是秋佩的兒……不能讓人知道,今后龍騰即位,庭瀾必定帶著秋景華退,而這個死而復生之人,秋家唯一的繼承人,無數財富,將名正言順接管。需要顯赫的份,數不清的錢財,才能配得上的心上人。秋家的一切,都是的。
為了他,即便殺人又何妨?
終有一天,他會知道,唯有才配站在他的邊。
玲瓏往瑞王府走去,心中盤算著,秋端茗已除去,大功告,這段時間就銷聲匿跡,剩下就看賢王。料定秋可此刻不敢回王府,要搶在秋可之前帶走君澤。
從今以后,君澤是的孩子,會替蘭兒好好照顧君澤。日后龍騰看在君澤份上,念及蘭兒,自然會接納。只要這樣,便足夠。
天格外黯沉,積雪覆蓋。玲瓏影漸漸消失在雪地里,唯見一行足跡留于地上。
風起,雪又下起來。
雪花飛舞,晶瑩剔的五瓣,宛如淚花。不消多時,便將玲瓏的足跡盡數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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