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娇鸾)》第8章 搜宮

手下帶著衛燕走到一殿舍。

“君侯,李大人就在里面。”

殿舍線昏暗,籠罩在一片影之中,侍和宦在角落里垂首立,不敢發出半點其他聲音,氣氛抑令人窒息。

帳幔后躺著的李賁一,李夫人坐在榻邊,止不住地低低啜泣。

李賁聽見腳步聲,抬起眼來,見到衛燕,一下力地攥床單,咬牙瞪目,好似下一刻眼珠子就要奪眶而出。

衛燕沒什麼耐心,掀袍坐下,直接問李賁話。

“姜玉躲在哪里?”

問了幾句,李賁一言不發,如同一條粘板上的死魚一

原來李賁被割了舌頭后,驚懼過度,不僅不能再開口說話,子也癱瘓再難自理。

衛燕聽太醫這麼說,角浮起怪異的笑,俯低子,道:“開不了口沒關系,眼睛不是還能眨嗎?這樣,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說的對,你就眨眼睛。”

衛燕知道他必定不愿意配合,瞥一眼后的侍衛。

立馬有兩個侍衛走出來,將李夫人挾持住、著跪在地上。

衛燕轉回視線,道:“那日貞公主逃婚,你何時看見的,午后還是傍晚?”

李賁不回應,眼底布滿,漫生著無限的恨意。

衛燕聲音陡然狠厲了起來:“是午后見的嗎?”

李賁一

衛燕冷笑一聲,從刀鞘里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搭上李夫人的脖頸。

李賁瞳孔猛地一,臉發青。

衛燕眼底閃著幽:“姜玉跑去了皇宮的哪個方位,是西邊,北邊,南邊,還是東邊?”

他悠悠問道:“北邊?”

李賁的眼睛一眨不眨。

衛燕再問:“南邊?”

四目相對,久久的僵持。

匕首毫不留地往李夫人脖頸送了一寸。

剎那間,殷紅如火的鮮出來,迅速浸滿刀柄。

殿舍里回著婦人哀哀的哭泣聲。

衛燕睥睨著李賁,等了半天,猛地站起出一旁侍衛腰間的長劍,揮劍朝李夫人頭顱砍去。

李賁口中發出一陣低低的嘶吼,如困喊,眼神里淚閃爍,帶著幾分哀求。

那樣子衛燕再悉不過,是獵放棄掙扎、臨死之際求饒的神

衛燕問:“姜玉在東邊嗎?”

這次李賁眨了眨眼睛。

空氣有一瞬間凝滯。

衛燕明白了,冷聲一笑。劍扔到地上,哐當的一聲。

他轉側侍衛:“皇宮東邊有哪些宮殿?”

侍衛回道:“有長樂宮、長信宮、臨華殿、太子東宮、還有太后所住甘泉宮、花園……”

衛燕大步往外走,門外兩側立著的侍衛齊齊跟上。

熾熱的烈,直直照在皇宮那百尺高的闕門上。

衛燕高大的影如沉默的山,面頰輕輕搐。

惻惻的神看得一旁的侍衛膽戰心驚,但凡衛燕出這樣的神,便是抑制不住嗜的一面,要刀子流了。

“君侯,現在要去哪里?”

衛燕聲音寒,擲地有聲道:“去東宮。”

皇宮那麼多宮殿,要找便從最大開始找。

衛燕來到東宮時,東宮院外無侍衛把守,也無宦通報。

他沒要手下跟著,獨自走進來。

大殿靜幽靜,青銅香爐里一縷青煙裊裊升起。

旁側屏風后傳來低低的談,有一坐一立兩道影。

伴隨著衛燕走進,說話聲驀地停了下來。

接著一個小宦從屏風后走出來。

吳懷見到衛燕,恭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君侯請進。”

衛燕嗯了一聲,隨小宦發現殿并無旁人,只姜曜坐在案幾后。

在看到姜曜眼上一層白綾時,不由一怔,問道:“太子殿下眼睛這是怎麼了?”

吳懷沒瞞,替姜曜道出了失明的事。

姜曜側過臉,角銜著淺淺的笑意,好似完全沒有被此事困擾,聲音清冽如泉:“衛侯今日前來有何事?”

衛燕接過吳懷遞來茶盞,道:“倒也沒有旁的事,是本侯久仰太子雅,今日湊巧得了空,便想來拜訪一二。”

仗著眼前人看不見,衛燕也沒遮掩,大大方方打量起四周。

殿陳設古樸雅致,香爐、茶案、書籍、琴棋,此外再無旁的冗余。

一旁雅案上擺放著一只棋盤,盤以青大理石大刀闊斧砍制,棋面上黑子與白子,皆是玉石所做,致而風雅。

衛燕是武將,出生微寒,置于這樣的宮舍,渾竟覺不舒服起來,好似這屋的一景一都在反襯著他的鄙。

坐在對面的姜曜,親自給他沏了一杯茶,作行云流水,說不盡的寫意風流,加之他容曜麗,清貴俊,莫說旁人,便是衛燕也多看了幾分。

衛燕想到了別的事——

一年前,天子昏聵,中原不安,四方起義紛起。

衛燕趁機起兵,鎮謀反。

那時太子在西北對抗蠻夷,了重傷,生命垂危,無暇自顧,給了衛燕趁虛而的機會,于是挾軍令,一舉把持了權柄。

這一年來被權勢浸,讓衛燕幾乎忘記了從前在底層爬滾打的日子,然而此刻面對姜曜,那些已經埋藏了的過往不堪記憶,再次如水涌來。

衛燕糲的指腹挲著茶碗。

茶碗用的是天青凍石花建盞,壁雕鏤石花,茶面搖,發出泠泠輕盈之音。

對面人聲音溫和:“衛侯能嘗出這是什麼茶嗎?”

衛燕搜腸刮肚了片刻,也想不到是哪一味茶,面微微古怪。

“是本侯見識淺陋了,竟從未嘗過。”

姜曜輕輕笑了笑,修長的手出,又替他倒了一杯,道:“衛侯未嘗過也是正常,此茶名青頂,是取祁連雪山上一株集天地華和雪照耀的青芽制,一年也只能得一兩包,世面上極其見。”

衛燕又呷了一口,“確實極妙。”

衛燕忽然明白為何外人都說姜太子君子如玉。姜曜的氣質分明是冷清的,然而任何人與之相,都會忍不住想要靠近,就仿佛那冬天傲雪冷艷的紅梅,有時暗香勾人。

一種自慚形穢,自衛燕心底油然而生。

他坐如針氈,極其不適,想快速結束談,道出了這次來的目的。

貞公主逃婚一事,想必太子也聽說了,今日我來,是想請太子允我搜一搜東宮。”

姜曜指尖敲了敲圈椅的椅柄,道:“羽林軍統領劉照,是不是在東宮外侯著?”

“他在。”

“他不是衛侯的得力部下嗎?前夜就是他搜的東宮,有沒有找到貞公主,衛侯問他便知,何須再搜一次?”

衛燕高大的量微微前傾,企圖施:“只是有些事,還需親力親為才能徹底放心。有宮人瞧見那夜貞公主就是跑進了東宮。太子殿下大大方方讓人進來搜一搜,撇清嫌疑,不是更好?”

姜曜角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他沒有應答,可二人心知肚明,這一舉實在欠妥。

滿室沉寂中,吳懷出聲道:“君侯是聽誰說貞公主一定在東宮的?可否確定?我們殿下不怕君侯搜宮,君侯想搜便搜,無人攔著!也大可以將東宮所有宮都拉過來,拷問一番,看看們可有瞧見半點貞公主的影子。”

吳懷面沉靜,毫不懼。

衛燕看著吳懷,目淬了寒冰。

一個小小的宦,竟然也敢用這樣的語氣和衛燕說話?

太子沒有出聲制止,這便也是他的意思了。

衛燕手指茶碗邊緣,到指尖泛白。

時間仿佛停止,空氣好似凝固。誰也沒有打破沉默,誰也沒有出聲。

風停了,有無聲的硝煙彌漫。

在這繃的氣氛之中,衛燕抬起眼,一眼就看到了墻壁上掛著的一柄雕弓。

,外鑲嵌通的白玉,尾部墜下一只劍穗。

一些不合時宜的記憶闖了他的腦海,大概是六七年前,天子去北方巡游,浩浩帶了一隊人。太子也跟隨在側,與一群長安世家子策馬游獵。

那時他挽的就是這一只雕弓。

衛燕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他幫太子牽過馬。

他做過姜曜的馬奴。

距今已過去五年,這仍是衛燕不愿提起的一段記憶。

短短一刻,衛燕面變得極其難看。

他飲了一杯茶,下心頭浮躁的緒,安靜坐了片刻,見姜曜仍然沒有開口的跡象,環顧幽靜的大殿,終于在吳懷第三次給他添茶時,站起來。

衛燕袍,笑道:“本侯隨意查看了一下,東宮似乎確實沒有貞公主的影子,既如此,便不打擾殿下了。”

他眉眼肆意張揚,笑起來時,鼻梁上的疤痕微獰起,別添幾分野

姜曜道:“我送衛侯出門。”

二人一同往殿外走,靠得有些近,一玉檀花香若有若無竄衛燕鼻端,他臉上的神一變,停下了腳步。

錯不了的,他絕對不會認錯這個味道。

他眸微深,看著姜曜:“太子上怎麼會有玉檀香?這香氣實在,不像太子慣常會用的。”

姜曜也聞到了那氣息,道:“是貞公主的香。”

如此直言不諱說出來,衛燕沒忍住笑了。

一是震驚,二是慍怒。

姜曜側過,道:“十四皇妹善于制香,前些日子送了一些香料到東宮,說是能寧神養心,我便用了。衛侯怎麼了?”

衛燕臉繃:“貞公主與殿下關系這般好?”

“一般,不過十四妹也給其他姊妹兄弟制過香,衛侯可以打聽看看。沒給衛侯送過嗎?”

衛燕臉變了變,悶聲道:“應該是送過的。”

姜曜聲音淡了些:“送過便好,你二人是未婚夫妻,便是送你香囊一類的定,也是合合理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衛燕后院的小妾人,兩只手都數不過來,收過的定不計其數,卻唯獨沒有收過姜玉的,甚至衛燕說送他香料,也是隨口一編。

衛燕中一口氣提不上來,不想在東宮待下去。

走到殿門口,他回姜曜的肩膀,好似關系十分稔。

“送我到這里便可。等過幾日殿下眼睛好了,你我一起去京郊獵場打獵,我知道殿下騎極其出眾,早想領略一二。”

姜曜微笑點頭:“可以,正好我也有此打算。”

人走后,姜曜走回殿中。

他問吳懷:“貞公主人呢?”

吳懷道:“衛侯趕來的太巧了,他來時,貞公主剛好出去,說是給貓兒換藥去了,眼下應該在東宮院子里某個角落。”

姜曜應付了大半天,有點倦了,聲音懶淡:“去找找,別和衛燕上。”

手挑下鉤子上的簾子,于珠簾后,恍如月落星垂。

東宮一偏僻的涼亭,姜玉蹲在繁的草叢邊,拿著草葉勾著小貓逗樂。

為了假扮侍,特地換了裝束,盤了侍慣常用的發髻,還給臉上抹了厚重的鉛、用了點胭脂遮蓋了原本的樣貌。

雖不至于和原先的樣子完全不同,至不會被人一下認出來。

玉往外走,低著頭逗貓,沒注意到長廊盡頭出現了一道男子影。

再抬起頭時,全都好似逆流。

衛燕已經走到離很近的地方。

玉退到一旁,躬行禮,面發白,看著那雙靴子從自己面前一步一步踏過。

嗒嗒,腳步聲沉重,每一下都好像踩在人心尖上。

短短一刻如同一年那麼長。

那人終于走了過去,姜玉長松一口氣,轉過去,背后卻響起那道最不愿意聽到的聲音。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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