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江笑笑很是輕蔑地把臉撇向了一邊。

但其實並沒有輕視許買他的意思。

只是，太陌生了。

不認識34歲的許買他。

當原本親近的人忽然有一天發現與你背道而馳時，心裏總是彆扭的。

然而，盛卻不以為意。

他長了，半躺似地坐在椅子上，十指叉十分隨意地放在小腹上，安安靜靜地聽完江笑笑帶著不滿、疑、難過、委屈，像是被人搶了糖果一樣的控訴。

但是……卻沒啥反應。

江笑笑/氣鼓鼓地等了很久，都沒聽到對面哼一聲。

忍不住了眼珠，瞟了一眼。

好傢夥，還是那副嫌棄的表。

「你不該說點什麼嗎？」忍無可忍地吐槽道。

盛攤了攤手，「我不會安人。」

「……」

那也不能這麼facetoface的兩看生厭吧。

江笑笑閉眼吸氣，咬咬牙，「不用安，說點什麼也行。」否則，總覺自己會像許買他在攝影棚時的樣子，小丑的獨角戲。

聞言，盛雙眉一挑，稍稍了調整了下坐姿，「或許本就是以類聚。」

「啥？」江笑笑似乎很艱難地把耳朵往前湊了湊。

「我是說，你和許買他原本就是這樣的人，十五年的隨波逐流只是把本質發大而已。」

「……」江笑笑喏喏，頗為遲鈍地把這幾十個字翻來覆去的咀嚼，卻總以為品出的味兒有錯。半晌，皮笑不笑地彎了兩下角，復問了句，「沒聽清楚，給你機會再說一次。」

四目接，猶如刀劍影般的廝殺。

對著那雙眼眶越來越紅的眼睛，盛敗北地半闔上眼，糾著眉頭把桌上本就擺放整齊的飯盒，又了。

「吃飯吧。」他說，聲音悶悶的。

「不吃！」江笑笑倏地站起來，雙手撐在飯桌上，「既然我天生罪大惡極，就該讓我自生自滅！」

一腳踢開後的椅子，轉而走向大門。

一見就是無知離家出走的姿態。

盛眼疾手快地沖了過去拉住了門把，「江笑笑，夠了！別再鬧了！」

回瞪了他一眼，依然固執地推門。

「江笑笑！」盛怒吼。

「你打心底看不起我，我名字不臟嗎。讓開，不住你的房子，不你的施捨！再不讓開，我報警了！」

盛很想回一句：老子就是警察！

但，算了。

他鬆開手，讓江笑笑非常颯氣地推門而出。

嘆了口氣！

何必跟人講道理，還是小人。

盛轉拿車鑰匙打算追出去，鞋子剛穿了一隻，就見江笑笑折回來了。

還是跟鬥一樣的梗著脖子，鼻孔朝天。

「電梯維修，我明天再走！」

「……」

能屈能識時務也是江笑笑的優點。

說完，裝得一副氣定神閑目不斜視的樣子吧嗒吧嗒地朝臥室走去，同時順走電視機柜上的大包零食。

盛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

拖鞋和地板發出的聲音，節奏稍微了下，門就嘭地合上了。

看著，似乎是被某人臉給燒紅了的門板，盛舒展了眉頭，渾渾的眼裏忽而就被笑意侵染，一頹廢盡退竟是滿滿的溫暖。

他坐到桌前，打開飯盒，拿起筷子，狠狠地和著已經涼掉的菜拉了幾口。

角又咧開了。

吃飽喝足的夜裏，江笑笑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室的明亮，床尾有個影子。

著眼坐了起來，看清對方的面容，一眼就認出是2036年的江笑笑。

一簡單的黑白搭配的職業裝，一頭齊頸的亞麻棕短髮，毫無多餘贅的臉頰上是凌厲的上挑眉，安靜的眼眸平視著另一個自己。

可明明是乾淨利落會給人迫的人，此時卻是淺淺一笑，角帶出若若現的梨渦，反而給人溫婉嫻靜的覺來。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啊？不是說好要『善良正直、勇敢無畏、鋤懲惡』的嗎，錢有那麼重要嗎……還是說，那些年你過得真的很辛苦？」

「2029年以前你都好好的，特別棒。可是……之後呢，是不是媽媽的死讓你很難過啊？」

江笑笑不是傻子，既然會畫風突變，那就找突變的點。

而2029年，母親梅琳自殺赤的因擺在那兒，所以即便再想為助紂為的自己開，都難以找到借口。

畢竟，的心又不是混凝土還加了鋼筋。

「我不是不理解許買他說的，畢竟這話又不是第一次聽說。可我覺得，我們是不一樣的，我們有信念有理想，雖然不一定實現但也應該一直不停地朝著它奔跑不是嗎，否則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你說，我說的對嗎？」

床尾的江笑笑角的笑意加深，眼睛微微彎起，似有似無地朝著點了點頭。

被肯定的某人心中一喜，背一激地想要再繼續說點什麼人生大道是進之類的云云。

只是，看到但笑不語的，江笑笑陡然挫地又泄了氣。

「可你死了。」

「就算是沒死，這麼多天都沒見什麼人聯繫你，活得孤單的，死了也好的吧。」

「……」

「死的時候……害怕嗎？」

聞言，短髮的江笑笑斂去笑意，側頭看向飄窗。

江笑笑也懵懵懂懂地跟著看了去，見窗外一片漆黑，風吹過鬢邊的髮……

眼前突然出現近90度的高坡，一直在踩著腳下的剎車，一直踩，車子裏的卻一直往下掉……

失重的覺得口不上氣兒。

張呼吸，努力發出聲音。

救命！

啊！

救命！

「啊……」

終於喊出來了！

應聲而響的還有臥室房門被衝破的聲音。

「怎麼啦？」盛毫無意外地頂著一頭的窩，半顯的胡茬，費勁吧啦地睜著帶著眼屎的雙眸，十分盡職盡責地在危機時刻出現在了江笑笑的面前。

江笑笑也是睡眼惺忪，蒙頭蒙腦地盯著盛看。

總覺著，哪兒不對，但又反應不過的那種二缺樣兒。

盛倒是很快就判斷出來了。

鬆了口氣兒，騰出手來撓了撓後背，「做噩夢了？」

「嗯。」江笑笑乖模乖樣兒地點頭，十分順。

「……」跟著，盛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因為不擅長，「那睡吧。」

「哦。」

盛拉著門把往後退，江笑笑目依舊獃滯地落在他的上。

細細看著。

嗯，著膀子，沒穿背心；著，沒穿大衩。

上上下下除了娘胎里自帶的，就只有黑四角跟一隻拖鞋，嗯……很清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