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領導要來書院視察，禮部的人忙碌起來，他們被分配到各大書院進行皇室禮儀的講解和示范，以免有莽撞的鄉野冒犯了圣駕，丟了學院夫子的臉面。

甲班崔越的嫡兄長，禮部侍郎崔負責國子學禮儀教學，他與褚恪之一樣，年名，十六歲進禮部，兩年過去了，如今是侍郎。

書房，一個藍布衫服的小書靜悄悄的端上一壺茶，又靜悄悄的躬退出門外。

“真是造化弄人，當年若不是那場意外，褚兄早就功名就了。”崔崔侍郎先寒暄，他看起來與褚恪之一樣儒雅，只是一紅服倒顯得有些，說話間眉宇閃過抑郁。

“教學也不錯。”褚恪之淡淡地說。兩人還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話，不過仗著小時候那點分罷了。褚氏和崔氏兩家場上一個戶部一個曹部，相當于一個斂錢一個花錢，平時有些小小表面上倒相安無事，只是先褚太傅死的蹊蹺，褚恪之因此丁擾一年，最大的益者是崔氏的崔。

“世人接傳崔某有這樣的就，是因為兩年前托了褚兄的福，每每想起真是令人不爽吶，明明是先褚太傅先逝…”

把褚恪之氣的花容失，不，目瞪失，崔很愉快的教學去了。

甲班：

崔侃侃而談：“諸位學子家世淵博，自小在府中教綱禮儀熏陶，崔某就不在課堂上班門弄斧了，如果有疑慮，盡管提出便是，我們一起切磋。”

其它班級：

崔照樣侃侃而談：“諸位學子家境貧寒，想必沒有機會接正統的禮儀演習，我們是禮儀大幫，僅書籍記載三五十本不止，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你們先默誦《周禮》，其余的學堂自有安排。”

更讓人無語的還在后面，李青白被到褚恪之的辦公室，只聽公子恪開門見山道，“儒學經典你能背誦多？畢竟諸多夫子還要依仗此養家糊口，李青白，圣上視察期間，你暫時去丁班。可有怨言？”

“學生不敢。”李青白理解道，看來古代跟現代差不多，結領導嘛，之前在網上看過一個段子，說是為了應付高中二年級的檢查，有個差生的學習材料都是空白的，全班同學分著幫他寫。

但是理解歸理解，有些話不吐不快，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道，“既然公子心存仁義，為夫子們著想，學生一介鄉野，能公子的眼，已經是恩戴德，所以學生不會有怨言。但是學生斗膽問一句，學生曾經拜讀過公子的文章，公子一直強調教育不分貴賤賢愚，難道是為了迎合圣上的心意嗎？”

“…那是我祖父一直以來的愿，我自小祖父熏陶，與他亦師亦友。”

“對不起公子，害你想起傷心事了。”

赤地歧視，你看，學堂按照圣上要求，擴招寒門，已經給大家一視同仁地機會，但是關鍵時刻，還是暴了短板。閥門氏族子弟，有權有錢，自小接正統教育，起點就是高啊。

技不如人怪得了誰呢？如果非得有人湊上來，那就不要怪本人不客氣了。

這人就是李言。“呦，被退貨了，丁班可不是什麼東西都收的地方。”

“李言，你這廝的真是恨不得讓人拿針起來，再在上面打個死結。”

“噗”后傳來一聲笑聲，李青白沒好氣的轉過，瞧見兩個人，差異道，“你們怎麼來丁班了？”

“我們當然是來陪李兄，進甲班不容易，來丁班一句話的事。”韓明抱著他的書箱，霸氣地說，看上去有些稽，旁邊站著張昱。李青白忽然覺得值了。

圣上來學堂視察那天，坐在講臺的旁邊，夫子們都聚集在甲班，褚恪之被委以講課的重任，有人背誦，有人提問，有人回答問題，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

丁班照常自習，這種況已經延續了幾天，只是今天特別安靜，過窗子，能看到皇家侍衛的半個影，筆直拔。

李青白坐不住了，尤其是看到有心氣高的學子在小聲的哭。

等等，哭？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他沖旁邊的韓明眼，故意大聲裝哭：“校人掌王馬之政。辨六馬之屬，種馬一，戎馬一，齊馬一，道馬一，田馬一，駑馬一。凡頒良馬而養…”（《周禮》）

韓明果然心領神會，張昱領悟力也不差，就是吧，倆人表演天賦上差了些，只有聲音，沒有眼淚。

“何人在學堂喧嘩，圣上傳去問話！”聲音引起了圣上的注意，派人來傳話。

三個人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問話的嗓音聽起來尖細，是一個太監公公。

“回圣上，學生李青白，只因誦到‘校人辨六馬’，心生慨，忍不住哭泣。不管是戎馬、齊馬、道馬、田馬、駑馬，都有上等馬，中等馬，下等馬之分，想必諸位讀過‘田忌賽馬’的故事，孫臏用下等馬對上等馬，舍棄了下等馬，才使得田忌贏得比賽。學生出鄉野，就好比是下等馬，學生也甘愿做這下等馬。只是，圣上，縱觀全州郡，下等馬比上等馬多，如果把下等馬都舍棄了，還有多馬呢，會不會戎馬因此滅絕了，駑馬也變得稀了，誰來供圣上跟諸位將士南征北戰，一展宏圖呢？”

“你這小兒，講的倒是有意思，那你說該如何？下等馬畢竟不是上等馬。”不愧是天家，聲音不用刻意，便著一威嚴。

李青白遵照禮儀，忍者不直視圣，眼睛盯著對面明黃黃的下擺，道：“學生才學疏淺，只盼養馬之人顧惜、惜、吝惜，即便作為下等馬，雖死無憾。”

“好一個雖死無憾！賞！”

賞賜三天之后，在眾多能工巧匠的加班加點下，終于到了李青白手里。是張昱從學堂帶過來的，據說五大學館，每個學子人手一份，是一件圣上開了的小馬鎮紙，彼時正臥床百無聊賴的跟阿嘮嗑。

“看起來嚴重，大夫怎麼說？”張昱把禮盒遞給他，別扭的問。

“不用看大夫，我自己用藥酒幾天就好了。你說公子恪真小氣，圣上都沒怪我。我本來想去文蘭閣找他認個錯，沒想到突然冒出來個門衛，把我扔出了一丈遠，摔得屁真疼。”李青白邊不釋手得著小馬鎮紙，邊絮絮叨叨地跟張昱抱怨。

“誰讓你這麼大膽，這可是圣上。萬一犯龍，你疼的不是這兒，而是脖子了。公子恪沒趕你走，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張昱忍不住數落道。

“你也認為我做錯了，那你們當時還陪著我。”忍不住悶悶地問。

“不知道，大概是豁出去了。這三天韓明兄也沒來上學，聽說被他爹打了十大；我也沒好過，已經打掃了三天茅廁了，還剩七天，你趕回來幫我。不過，痛快！”

“哈哈！”

張昱說完，倆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完，李青白還有一件愁事，得把供吃喝住的人哄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