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知識考試前一天晚上，抄錄員統計人數的時候，發現兩個“李青白”的名字，于是報告兩個部門的副監考，副監考再報告給主監考，這麼一圈下來，連兩位尚書都驚了。以蔡祭酒為首的一眾夫子認為應該給考生機會，畢竟圣旨里沒有規定不能同時報考兩門，既然兩門都是“通過”，說明該學子能力出眾。

以監考老師為首的一眾監考員認為該考生思想不純正，投機取巧，應該取消資格。

最后兩個尚書意見竟然出奇的一致：這種時候不宜聲張，避免影響學子們的緒。先通過，最后全部考完再做定奪。

基礎考試需要考算和國學兩門。

第二天，通過專業考試的學子們被一輛平板馬車帶到郊區一座荒廢的府邸前，門口站著的正是外號劉算子的劉夫子。

“唉！”有幾個調皮的學子，故意在那兒唉聲嘆氣，劉算子是出了名的人嚴路子野。

“待會你們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了，都跟上。”劉算子瞥了那些人幾眼，沉著聲說，然后背著手大踏步走在前面，走了有一會兒，在一棵倒垂地柳樹前面停下，轉沖著各位學子道：“看到這棵垂柳了嗎？誰能說說有什麼特點？”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詩經·采薇》）”

“苑彼柳斯，鳴綢嗒嗒；有催者淵，蓬葦漂漂（《詩經·小棄》）”

“有苑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暖焉（《詩經·苑柳》）”

“有…”

有學問不錯又張揚的，恨不得抓住這次表現機會，已經開始背誦《詩經》里面關于‘柳樹’的詩句，結果劉算子不耐地打斷：“停！老夫教算不教國學，在這賣弄。特點很明顯，這里有個啊。”

說著，指了指這個，“十年前，這是一棵很有名的柳樹，相傳只要對著這個樹許愿，愿就能達，可惜樹的靈就跟這座宅子的命運一樣斑駁荒涼。這些都不是重點，下面才是，都仔細聽著。”說完加大音量，接著道：“這座府邸東西七里，南北九里，我們剛才所在的門是它的后門，從后門看到的這棵柳樹距離后門三里，問從前門至走多步能看見這棵柳樹？（《九章算》）一炷香之將答案于為夫。”

“走走，先去找前門，這麼大的府邸應該講究風水，前門肯定不會和后門對著。”

“說的是。”

大家有的向左走有的向右走有的徑直走向后門，拐彎走的不管有沒有路，直接踩著地上的雜草沿著墻小跑。

李青白沒有立刻行，一把拽住要走的張昱，有幾個之前比較信服的，也都跟在旁邊，向表態，道：“李兄，我們幾個在學堂一直都信服你，看你不著急走，仿若有竹的樣子，是不是有什麼應對之策。放心，有用到我們的地方盡管開口。”

李青白著后門的位置，又往兩邊看了看，開口道：“這道題其實不難，只要腳程夠快，很快就會得出答案。想必諸位也清楚，重點有兩條：一是前門的位置；二是從前門出去需要走多步。可能需要走十步、百步，但以諸位對劉算子的了解，很可能是幾千步或者幾萬步。我心里有個大膽的猜測，但還需要驗證，有哪位腳程好的，我們可以互相幫助。”

“李兄，你安排，我們幾個都試試，人多力量大。”有人道。

“既然這樣，先謝謝諸位。你們只要跑到正門外一，正是否在城墻的中間即可。我們在后門院等你們。”李青白客氣地道。

“李兄，我們是走左邊還是右邊。”有人道。

“先進后門，一般距離后門近的的地方是廚房位置，看前門的仆子也會住在附近，總會留下蛛馬跡，比如青石路或者屋子陳設之類的。”這時，張昱說道。

大伙一起走進后門，院已經長滿了雜草，到齊膝的高度，用腳撥開，仍會看到約的青石板，房屋長期遭風侵雨蝕，只剩下了框架，有的柱子支撐不住，坍塌了半邊，看起來蕭條落寞。

“兩邊都有路。”

“應該在左邊，右邊看過去，房屋比較多，想來是臥室廂房之類的。”有個學子踩著另一個學子的后背過破爛的屋子過去。

幾人迅速跑出后門，又向右跑去。

李青白也不管張昱在附近轉悠什麼，竟自盤算起來。這是《九章算》里典型的勾問題，剛才觀察了一下，后門的位置正好在城墻的中間，如果前門也在城墻中間的話，可以勾勒出示意圖，府邸是一個長9里，寬7里的長方形，從長邊中點（后門）出發3里是柳樹的位置（記B點），那麼從短邊中點（正門）出發看到這棵柳樹所走的步數（記A點），A和B的連線恰恰經過長方形的一個直角，是人的視線的位置。利用三角形相似，可以直接套用公式，得出5.25里，1里相當于300步，所以，答案至應該是1575步。

當銅鑼敲響第一遍的時候，香燃燒了一半，陸陸續續有人回來了，有些氣吁吁地說：“李兄，我等觀察了幾遍，都覺得正門在城墻的中間位置。奇怪的是正門看著很新，像特意安裝在那里一樣，我等心里有疑，沿途留意了一下，有片城墻的很新，像新砌的。”

“諸位辛苦了，先不管這些，趕把答案抄錄一下，我們一起上劉夫子，好準備下場的國學考試。”李青白匆匆把答案寫在紙上，遞給他們道。

“等等，我等腳長并不一致。李青白，我的腳比你大的多，答案怎麼能都一樣？”張昱攔住大家，分析道。

“我這是按照劉夫子的腳長算的標準答案，一個年男子的腳長相差不會太大，除非有特別長或者短的。這樣，我們直接去柳樹下找劉夫子悄悄比一比腳長，多1寸答案寫50步，1寸答案多寫50步，依次類推。”李青白收起卷子，冷靜地分析，接著又嘚瑟地加了一句：“劉夫子應該會想到，我會算出這道題，所以我改不改意義不大。”

“夫子，學生看您這雙靴子很…別致，不知是多大尺寸？”

“現在是考試時間，老夫拒絕回答。”劉夫子坐在柳樹下，正陪著幾個監考喝茶。

李青白沖旁邊的張昱使了個眼，指了指底下的腳印。張昱立刻心領神會，找了個樹枝在地上重新畫了畫腳印的外廓，大家這才松了口氣，都過來比了比，將答案該減的減，該加的加。

李青白看到劉夫子盯著幾人的試卷吹胡子瞪眼，忍不住樂了，這只老狐貍，故意將書里的例子做了一比一的模型，怕大家都能得出答案，竟然讓自己找正門，如此以來，又會占用一部分時間，更過分的是等在柳樹底下，如果真有學子腳程快到了柳樹底下，哪可能在夫子眼皮底下作弊。

李青白不忍心，走到香爐那，用手圍在燃著的香周圍，想擋擋這突然變得惱人的春風。

遠遠地看到有幾人拿著什麼東西，時而蹲下時而跑著，從墻角徑直過來。

等近了才發現，汗流滿面，其中就有崔越，李青白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大概是因為蹲起的原因，擺和鞋子都沾了土，后背衫也了，氣噓噓地用手墊著紙寫答案。他們很聰明，找了一長樹枝，只要用腳測出樹枝長度，剩余地測量這條路需要多這樣的樹枝即可，因此才會蹲起，起來的時候可以跑步，以節約時間。

崔越還是那個拽拽地樣子，了試卷竟自走了。

李青白堅持護著香點完，因為要確定一件事，看看褚佑興會不會按時出現。這次考試，不得不坦率地承認，如果自己一人的話，恐怕只能賭一把正門的位置了，因為沒有這麼快的腳程，同樣不知道高門大院的院落布置。

“張昱，回去的時候請我吃包子吧。我沒看到褚佑興。”坐在返程的平板車上，李青白心愉悅地悄悄說道。

“嗯。我知道。”

“你也在注意？還以為你升了甲班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李青白，你小點聲，人就在前面車上。”

“知道了。不知道午后的國語怎麼個考法，得多吃幾個包子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