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妻書》016.吾妻婉婉親啟

慕容烈第一次見到穆慈時,他十歲,穆慈六歲。

那是在一個宮中的宴會上。

慕容烈因母妃不過是一個宮,打小被欺負,他的地位甚至還比不上一個有頭有臉的太監高。

那次也是如此,宮宴時,他原本遠遠的躲在角落,卻被人發現了,幾個年紀較大的宮人便悄悄欺負他,嘲笑他。

沒有人知道那一刻,他心有多麼屈辱。

直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慕容烈抬頭,看到一個妝玉砌的娃娃,拎著擺朝他跑了過來,張開手臂攔在他面前。趾高氣昂的說道:”你們可知道我爹是誰?我爹可以鎮國大將軍,你們現在還不滾!”

這是第一次,有一個人不問緣由的沖出來保護他,即便那人是個比自己矮了一個多頭的小孩,慕容烈心被強烈的沖擊到了。

欺負他的人做鳥散了,慕容烈還在愣神間,卻見穆慈已經轉過來。

白白凈凈的臉上帶著明艷的笑,小大人似的叉著腰,對他說教:”你說你,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怎麼不知反抗呢?行吧,本小姐今日心好,以后他們若是再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名字。我罩著你。”

小穆慈見慕容烈依舊呆呆的,呼呼的小手,踮起腳尖,去夠慕容烈的額頭,沒能功便有些氣惱,氣嘟嘟的念道:”你這人怎麼長的這麼高?快低點頭!”

慕容烈聽話的彎下腰,視線和平齊。

用自己溫的手心他的額頭,自言自語:”好像不燒呀!我知道了--”

說完,小穆慈從自己袖兜里變戲法似的翻出一塊糖來,塞到他手里,揚臉甜甜的笑著:”你不笑一定是心不好,我心不好的時候就吃糖,吃了糖就好了。”

說完,小穆慈還有些不舍。其實娘平日里什麼都好說,就這糖,管的是最嚴的,給慕容烈的這塊,已經是最后一點的存貨了。

說話作間,香甜的氣息迎面撲來,慕容烈甚至舍不得眨眼睛。

他想這麼漂亮又善良的小姑娘。應該是天上的仙子吧。

直到穆慈的丫鬟心有余悸的找了過來,穆慈才換上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小步小步的邁著步子要離開。

快走遠了,小穆慈才回頭,問道:”我穆慈,你什麼名字啊?”

”慕容烈。”

”我記住了,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

之后,穆慈每次宮,都會想辦法來找慕容烈玩。

對慕容烈來說,穆慈就是他黑白冰冷的生命里,唯一的一抹

穆慈給糖,他就給穆慈雕了個小人;開春了,穆慈跟他講跟穆齊放風箏的趣事,笑的前俯后仰的,他便學著去做風箏。

紅了,給他繡了塊手帕,上頭的竹葉都快繡圓形的了,慕容烈還眉開眼笑的夸獎厲害。

一直到他漸漸大了,在皇帝面前嶄了一些頭角,被允許出宮建府了,穆慈便時常來皇子府。

他看書,穆慈也看書,雖然看不了幾頁,就會趴在小桌上睡的天昏地暗。

他寫字,穆慈也寫字,然后紙上倒是沒多墨,白的臉上經常花里胡哨。

他練劍,就拿個小木枝跟在一邊比劃,過不了一會便嚎著了,抱著廚房送來的糕點,像只倉鼠似的,瞇著眼睛笑著啃著。

那時候穆慈在他面前總是很快活。

就是那樣純粹的一個人,不屑偽裝,傷心就哭,開心就笑。會做些無傷大雅的壞事,被抓住了就可憐兮兮的撒

就那樣不知不覺的長大了,與他有了男之防,被告誡笑的時候要捂著,跑的時候不能拎起擺,也不能終日混在一個皇子的府邸里。

所以他們就從明,變到了暗

在慕容烈眼中,一直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而已,他甚至自己都沒想過,為什麼他會那麼在意穆慈,恨不得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上。

直到穆慈十六歲那年,上元節,給他寫了一首極大膽的詩,約他在集市上見面。

慕容烈一直到很久后都記得。那天看到的穆慈。

已經褪去了嬰兒又纖細,站在燈火闌珊里,微微對他側頭一笑。

周遭所有的聲音便如水般褪去,他只能聽到膛里鼓噪的心跳聲。

臉上的,似一陣春風,輕輕拂過水面,撥皺了他平靜的心湖。也讓慕容烈想將藏起來,那麼所有的好都只有自己一人知曉。

那一刻,他想,也許他一直以來挑剔,就在下意識的等著長大而已。

他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得到欣喜的眼神,他親手給做了木梳送給,他請父皇給他賜婚,他終于娶了

娶了他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穆慈。

他記得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腦子里卻十分清醒,穆慈上披著一件大紅的薄紗,薄紗下有雪白的,有起伏的山丘。

那晚,他像是終于找回了屬于自己的那肋骨,他的人生,因為擁有了,重新變得完整起來。

他一遍又一遍的將自己的埋進,聽著在他下發出歡愉的聲音,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飄了起來。

在最親熱的時候。他在耳邊,婉婉。

穆慈日后無數遍的問他,為什麼要婉婉?

他從不說緣由。

因為婉婉,是他說不出口的我你,我只你--

婚后剛開始的時候,他和穆慈過的如同神仙眷一般。

直到那天,父皇在書房召見他。的與他進行了一次談話。

他說,他知道他或者的幾個兒子里,老六太過多疑又偏聽偏信,老八又子綿,只有他沉穩踏實,這大靖江山,早晚要到他手里。

可是現在大靖國除了北邊還有些小戰事。幾乎四海升平,鎮國大將軍穆業卻手握重兵,如一把刀,日日夜夜的懸在這皇位上頭,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

待他百年后,穆家就會為大靖最難鏟除的外戚。

不如趁此機會,將他們趕盡殺絕。

只要他愿意,事之后,他會立他為儲君,大靖未來的皇帝。

那一刻,慕容烈聽到了自己腔里,熱沸騰的聲音。他一直以來都小心翼翼的藏著自己的野心,蟄伏著,等待著時機。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做皇帝的呢?大概是從小在宮里被人像狗一樣的欺辱的時候?還是母妃死的不明不白,他卻無能為力的時候?

不,都不是。

是他有一次聽到那些男人覬覦著穆慈,在背后對極盡肖想的時候,從那一刻起,慕容烈便發誓,他一定要這個皇位,他要將穆慈納自己羽翼里。任誰也不能搶了去。

慕容烈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宮。

回府的時候,穆慈正在廚房里,手忙腳的做飯,說是見他近日有些疲憊,想要犒勞他。

慕容烈立在廚房門口,看著屋子里穆慈神采飛揚的笑容,一時之間百集。

其實慕容烈知道,他的父皇現在跟他說這件事,并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在命令他去做。

而他便無選擇。

除了皇帝給他的好,還有一點便是,若是沒了穆家人,那麼穆慈從今往后,就再也不會屬于別人了吧?

將會永遠的屬于自己。

可慕容烈不知道,他原本只是想要折斷穆慈的翅膀,卻一并將穆慈眼里的給熄滅了,從那之后,無論穆慈笑的多麼燦爛,眸子里總是冷的。

再也快活不起來了。

所以后來為了留住,慕容烈用了個小手段,他將穆慈的避子湯,換了對無害的進補藥。

他以前并不喜歡孩子,覺得孩子會分擔了穆慈對他的注意力。可他現在卻希有個孩子,有了孩子穆慈對這個世界便又多了一個牽掛,時間久了,關于穆家的一切,總會忘記的。

可他沒想到,穆慈竟那麼狠心。不要他了,連他們的孩子也拋下了。

在穆慈去世后,慕容烈整理穆慈的,發現了穆慈臨死前那段時間,瘋狂在做的裳,十六件,從嬰兒的,變年的。

那是給慕容宸做的。

那麼狠心,那麼的決絕,一點念想都不給他留。

沒有人問過他后不后悔。

其實慕容烈是后悔過的。

當他在斷頭臺前,看到跪在地上的穆慈時。

當他看到穆慈一日比一日憔悴,府里再也沒了歡快的笑聲時,慕容烈曾經很后悔。他能覺到穆慈對他的疏離,對他的冷淡。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當穆慈在他懷中,氣息逐漸微弱下去,慢慢變冷的時候。

當他說祝他坐擁江山萬里,卻無人可的時候。

沒了穆慈,就像是有人生生的將他的心,從里剝離了出來,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錐心之痛。

原本通向皇位的路,就是鮮鋪就的。

他有他的野心,若是再來一次,他也還是會這麼做。

只是若再重來,他會做的更好更完一些,絕不會讓穆慈覺察出任何一一毫的不對。

慕容烈想,他真的是個瘋子,他從小就是個瘋子。

而穆慈卻是他見過的最善良的人。

這樣善良的人,為什麼最后卻不得好死呢?

因為從一開始,就不該招惹他這個瘋子。

后來,慕容烈只要想穆慈了,便會拿出以前送給他的那些東西一遍又一遍,里頭有許多穆慈親手做的東西,也有很多穆慈親手寫給他的信。

給他寫,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希君知否?

寫著,烈哥哥,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

那麼直白又熱烈,像一把火,在他心里燎原。燒的他寸草不生。

他開始日復一日的給寫信,巨細無的與自己的生活,每封信都以婉婉開始,以他的名字結束。

然后用信封裝好,封上蠟,端正的在上面寫上六個字。

吾妻婉婉親啟。

寫最后一封信時,慕容烈在信中寫道。

昨日又夢見了婉婉。你還是那麼年輕的樣子,鼓著跟我抱怨,說你那終日寒冷,又暗無天日,你最是怕冷怕黑的人,說到委屈,竟哭了起來,聽的為夫心疼極了。不過婉婉別怕,我很快就來陪你了,你先等等我,可你見了我,莫要嫌我老了,再不肯見我--

那我怕是不肯的。

等我找到了你,我們再不分離,可好?

史書有記,靖武王慕容烈繼位后,后宮空置。大靖118年,靖武王將王位傳給唯一的兒子慕容宸,次日瞢于舊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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