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闕》夑父(下)
燮過來與王姒見禮,看到邊的我,目微微一怔,隨之漾起溫和的笑意。接到他目的那一瞬,神啊,我的臉又開始燒……
周王賜燮席,他走到姬輿旁邊坐下。
堂上眾人又開始天南海北地高談闊論。燮果然不負盛名,舉止謙恭而不拘泥,言談恣意而不倨傲,博聞強識,才華橫溢,在場君臣無不流出讚賞的神。
我著對面談笑風生的燮,腦海中不斷地翻滾出一幕幕畫面——啟母廟的卜象、雒水邊的邂逅、形佩……本以為他會如一場夢般,在我的生命中留下華麗的一頁,然後隨湯湯雒水逝去,誰知,我們竟又再次得遇,還在他上見到了龍形佩……
飄飄仙樂在耳邊奏起,紅的玫瑰花在四周怒放,芳香四溢。話中的公主遇見王子時,心也是如此嗎?
一切都如此完!我展開無邊無際的遐想,難道世上真有天意的存在?
覺對面有人在看,我過去,只見姬輿目奇怪地看著我,又看看燮。我一驚,這孔雀還八卦!不過,呃……我剛才神遊的時候,目好像一直留在燮上。忙垂下眼瞼,心想,連眼睛長在頭頂的姬輿都發現了,這麼明顯嗎?
沒過多久,王姒說乏了,帶上我起告辭。回到帳中,又說要休息,我告退,然後迫不及待地去找觪,作為杞國太子,他對燮一定了解甚廣。
觪的帳篷里,我眉飛舞地把剛才傳奇式的經歷加想加總結向他傾訴了一遍。觪聽得興緻,在我添油加醋的描繪下,他烏黑的目中閃現。
故事講完,我看向滿臉意猶未盡的觪,問他:「阿兄以為如何?」
觪瞥瞥我,擺出一臉不解的表:「姮問的是……」
我說:「就是燮。」
「燮?」觪揶揄地笑:「晉侯名韋,冠禮后,世人皆稱燮父,到了姮口中,如何只剩下『燮』?」
我大窘,支吾著說:「他當初只說他燮……」看觪笑得更厲害,我急了,乾脆瞪著他不說話。
觪笑夠了,哄我道:「姮勿惱,此人久負盛名,為兄也曾與他有所往,姮想知道,說與你聽便是。」我看他回復正經,方才收起臉,仔細聽他說。
他想了想,道:「燮父繼位之初,即以年之齡行冠禮,至今已有五年。」
二十歲,我點頭。
「唐都不足以外治,燮父遂遷都於晉水之,封晉侯。」
有魄力,我欽佩。
「自即位以來,國中安定,戎狄無犯,天下皆贊其能。」
有才華,我暗嘆。
「至今無娶。」
這條最重要!我笑逐開。
燮雖然年輕,但氣質沉穩,看上去略顯老。我雖然喜歡他,卻一直擔心,男子冠禮后便要婚娶,如果燮已經娶親,我還和他談什麼。
心中一塊大石放下。我狀似隨意地問觪:「緣何?」
觪答道:「晉國北面戎狄,自唐叔虞以來便征伐不斷。燮父年繼位,時人心不穩,戎狄虎視,曾於周廟立誓,戎狄不定無室家,故而至今無娶。」
我聽了不唏噓,這人竟如此倔強。
自遠古以來,人們無不以多子為尊,男子冠禮后一般都速速婚以繁衍後代。對於諸侯而言,子嗣對於地位的鞏固有著異乎尋常的重要,而聯姻帶來的政治保障更是各國細細權衡的目標。燮初登君位,晉國基不穩,結一門強勢的姻親無疑是大有益的,他卻在周廟立下如此誓言,是年氣盛使然?
在母親眼裡,這絕對是愚蠢的。據我所知,自從觪冠禮之後,母親一直在各國的適齡貴中為他太子婦。首選的當然是王室,可惜王姬們都許人了;於是把目投向母家衛國,據說舅舅王孫牟有個兒今年十四,母親已經往那邊了意向;再次是魯國和齊國,候選名單上,它們並列排名。
不過燮的選擇對晉國候位的繼承沒有多大影響。這個時代的嫡長繼承製度並未完全確立,當年武王就曾有意傳位給周公。我聽說唐叔虞有三子,燮的下面有兩個弟弟,倒也後顧無憂。
觪見我滿臉喜,問我:「聞燮父未娶,姮可慶幸?」
我滿臉掩不住的笑容,說:「自然慶幸。」
觪卻嘆了口氣,看著我道:「姮不必高興太早,燮父雖未娶,卻也與姮無干。」
我聽他這麼說,興勁頓時散去一半,問他:「為何?」
觪笑笑,隨手拿起案上一支簡,在指間翻轉把玩,問我:「姮可知燮父年紀?」
我答:「二十。」
「然也。」觪放下簡,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彼年已二十,戎狄初定,依為兄之見,婚必不遠矣。姮此時卻只得十二歲,即便你二人相,燮父可等得三年?」
我啞口無言。他說得對,燮已經二十了,而我在生理上卻是個十足的小孩。
一直以來,我在這個時代允許的範圍做自己喜歡的事,邊的人雖覺得新奇,卻只道是早慧,我也並不十分把這的年齡放在心上,而現在,我第一次開始正視它。
嘆口氣,我看看觪,發現他跟母親越來越像——不管之前所想如何,一旦涉及到現實就立刻打住,換無比理的眼分析問題。就像現在一樣,我的浪漫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過,我的觀和觪不太一樣。是妙的驗,結婚只是它可能結局中的一種,我從來沒覺得兩者間有必然的掛鉤,所以,觪的話對我的實際打擊效果並不大。假如不以婚姻為前提,燮既然是單,那麼作為對象就是絕對合格的,年齡的差距並不妨礙我喜歡他。
想到這裡,我的心恢復不,自我覺又開始良好起來。只是,無果的始終讓我到淡淡的悲傷。
觪對我的反應相當費解,我的表現似乎應該再痛苦一些。他疑地問我:「為兄所言,姮以為如何?」
我笑笑,低頭淡淡地悵然道:「阿兄所言極是。然無需多慮,姮雖歡喜燮,卻並未想及婚嫁之事。」
「歡喜他?」觪看著我:「即便為兄言明至此,姮也依舊歡喜他?」
我心裡嘆口氣,觪在商上還是小朋友啊,苦笑道:「阿兄,道理姮都明白,只是此事不比吃飯睡覺,不想吃便不吃,不想睡便不睡,喜歡一人並非想放下便放得下的。」
觪聽了我的話,若有所思,沈默了良久方對我道:「姮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人,話已至此,為兄也無多說,只是恐你年衝,日後自苦。」
他說得誠懇,我心裡到一陣溫暖,對他展道:「阿兄勿憂,姮都理會得。」
觪無奈地看著我,自嘲地輕笑。
晚春微涼的山風緩緩地吹進來,燈盞上的火苗搖曳,我臉上淡笑,心裡卻有些黯然,燮會不會和思琮一樣,註定是我生命中的過客?
不過,早知道也好,或許,這又是一個隔著窗戶紙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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