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闕》出宮
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庭院中,一樹梨花開得正茂,晶瑩的雨水打在花瓣上,順著滾下來,煞是好看。
我百無聊賴地站在廊下,閑閑地觀賞這春雨繁花的景緻。
來到朝歌已經好幾天了,每天都像這樣下雨,似乎沒完沒了。我每天只在屋檐和廡廊下行走,甚至不曾踏庭院一步,好在佼每天都會來陪我,兩人說說話,擺弄各種玩藝,倒也不會悶。我喜歡看佼繡花,的針線很強,能給自己的手絹綉上想要的圖案,比我那些歪歪扭扭的小花草好看多了;佼喜歡聽我彈琴,當我第一次彈瑟給聽后,每次來必定帶上樂,有一次還帶來了衛宮裡的樂師,這讓我很高興,對的好一下子上了幾個臺階不止。
觪每次都很合時宜地跑來,借口想聽琴,賴著不走。佼開始還有些拘束,但在觪的攻勢和我的裡應外合下,漸漸地絡起來,也開始加我們的談笑中。看到事發展順利,我到很欣,觪更開心,說起話來眉飛舞。
佼羨慕地對我說有個風度翩翩的阿兄真好,我問衍和頊不好嗎,一臉落寞地說衍喜歡政事,頊喜歡遊獵,都從不找玩。哦,我同地點頭,心裡卻高興,觪看起來很有優勢啊。
將近正午的時候,雨漸漸收住,濃雲布的天空裂開一角,出,越來越大,雲層漸漸散去,竟放晴了。
這時,衛佼來找我。把邊的寺人全都打發走,然後笑著問我這幾天老是待在宮裡悶不悶?
我說還好。
一臉神地說這兩天正逢社日,朝歌的街市上熱鬧非凡,很好玩,想不想去看?
一語中的。我睜大眼睛看著,興地說當然想。
笑笑,說:「就知道你想,隨我來。」
於是,帶著我走到宮裡,進到室,寺人捧來兩套普通民間子所穿的素白。佼拿起其中一套遞給,說:「換上。」我接過,兩人換好后,佼帶著我走出去。
我看看佼宮裡的那些寺人,問:「不怕被人看到?」
佼不以為然地說:「他們自會當作沒看到。」
帶著我在衛宮裡七繞八繞,走到一小宮門前,只見一輛平凡的帷車停在那裡,旁邊立著一名人。
佼帶我坐上去,吩咐人駕車。
我看著馬車跑在長長的宮道上,問佼:「衛伯與夫人若知曉,豈不怪罪?」
佼笑笑:「姮且寬心,我君父今日祭社,母親與太子隨往,傍晚才回,不會知曉。」
我點頭,見宮殿大門越來越近,心裡仍惴惴不安。
馬車駛到宮門前停下,我屏住呼吸,聽見人下車,跟守衛嘀咕了幾句,隨後又回到車上,駕車出宮了。
看著馬車駛離宮門,我簡直不敢相信,一切竟這麼簡單!
衛佼悠然自得地坐在一邊,剛才出宮的時候也沒有一點不安,想來應該是早已悉這過程的。看不出斯斯文文,竟然是個慣犯啊。
我不佩服,衛國果然如傳言中一樣民風開放,連公也如此豪邁,溜出宮的手續都是全套的。
臨近街市的時候,佼讓人停住,和我一道下了車。
只見街市上熱鬧非凡,趕圩而來的商販眾多,大路上的行人接踵肩,喧聲鼎沸。深吸一口鬧市中略微渾濁的空氣,我的心中激不已。這可是我除了雍丘以外所逛的第二個街市,不容易啊。
我開心地回頭,想催佼快點到街上去,卻見面蒼白,僵立著不。順著的眼去,我也立刻傻掉——我們後,王孫牟的次子頊著平民常服,正站在那裡。
見我們面如死灰,頊卻一笑,說:「二位不必驚訝,某也不過出來逛逛,不想竟遇到人。」
衛佼遲疑地說:「阿兄,我們……」
頊咳嗽兩聲,讓打住,湊近前低聲說:「今日之事,佼不可告知君父母親,兄也不對旁人說起,可知道?」
佼連忙點頭。
頊滿意的看看,又看看我,回複音量,滿臉熱地對我們說:「我等既得遇於此,未若同行觀之,如何?」
我和佼忙笑道:「此言甚是!」
於是,三人各懷心思,興緻地加了人群中。
街市上人來人往,大多是城中居住的國人。
我見到其中有不人都是殷商打扮,也有半周半商的,一派異族風。不時有年輕的男穿梭其間,或三五紮堆,或結伴同行,相互顧盼,空氣中似乎涌著不明的電波。我心嘆道,多麼恣意不拘的人民,怪不得能作出令儒家深惡痛絕的「鄭衛之音」。
可惜觪沒出來,不然可以驗證下衛國子是不是真的會往心上人那裡扔木瓜。至於瓊琚嘛,迎面不男子投來熱烈的目,也不知道是看我還是看佼,但是佩玉卻仍然好好地掛在上,沒有飛過來。
我看到後面有幾個神戒備的人隔著幾步路跟著,心知他們是宮裡的侍衛,這兩兄妹也算是有經驗的,還知道帶人。於是,放心地和衛佼逛街。
路旁擺滿了商販的攤子,有各種陶、木、竹等日用品,有各種脂飾,也有各種蔬菜瓜果和小吃,在寬敞的地方,還有牛羊和奴隸。
我和佼對生活沒興趣,蔬果也不需要自己買,只看小吃和飾品。
撇開衛生條件不說,那些小吃的確是很味的。不過我還是不敢多吃,佼和頊卻津津有味地吃了一路。
民間的飾雖然不如宮中所用的考究,卻別匠心。大部的材料都是些普通的木竹骨角之類,但做得非常別緻,設計也很有趣,上面雕刻的花鳥形態古樸而靈,看得我和佼一臉興,目不暇接。
佼拿起一隻漂亮的骨梳,不釋手。只見那骨梳通潔白,細細的骨紋摻雜其間,梳頭雕兩隻雀鳥的形象,在發間很好看。
我對說:「此甚好,喜歡就買下吧。」
佼卻眉頭微皺,小聲說:「可我無以相易。」
賣貨的小販笑著說:「若無相易之,可用貝,只需五枚。」
佼還是一臉為難,我不可置信地看,不是吧,出來玩錢也不帶?懊惱地說:「都與我阿兄了。」
我這才想起,剛才一路走來都是頊付的錢。我和佼來看孩子的東西,他不興趣,就不知跑到哪去了,人影不見。
現在怎麼辦?我也沒帶錢。
佼無奈地和我對視一眼,不捨地看看手上的骨梳,想放棄。
正要還給小販,一隻大手卻突然過來,將幾枚貝幣給他,一個渾厚的聲音道:「貝五枚,買下了。」
我和佼地轉頭去,只見旁邊立著一名材高大的年輕人,面黝黑,濃眉炯目,頭上結著大的髮辮,我一驚,他正是那天在船上救了我和觪的商人子鵠。
小販笑瞇瞇地收下錢,連聲說謝。佼拿著骨梳,和我一起離開,子鵠跟在後面。
拐進一僻靜的小巷裡停下,子鵠走上前,恭聲說:「二位君主。」
佼的雙頰泛紅地看著他:「鵠。」
我訝異地看著這兩人,他們認識?
子鵠的目與佼接,竟泛起溫之,他看看我,對佼說:「臣在街市上見君主背影,不敢十分斷定,便上前來看,不想真是君主。」說著,臉上微微嚴肅起來,「今日街上人多混雜,二位君主私自出宮,若有不測,何人當得?還二位速速回宮。」
「鵠,」佼聲地喚他,聲音宛轉:「我等出宮,本與吾兄公子頊一道,方才人多,吾兄不知去向,卻仍有隨人跟從,並無危險。」
子鵠看看巷口幾個綽約的人影,沉片刻,說:「既如此,臣當同君主找到公子,護送回宮。」
佼著他,輕輕點頭。子鵠深深地看一眼,轉帶著我們向大街走去。
我側頭看佼,正盯著子鵠的背影,眼中流著無限眷。心中湧起一堆的疑問,猜測和子鵠的關係。
回到街市上,只見頊已經回到剛才的地方,正在找我們。見到佼和我,一臉喜地跑過來;又看見我們後的子鵠,笑臉頓時垮下。
礙著大庭廣眾,子鵠只向頊行了個揖禮,頊點點頭。
子鵠說:「街市人雜,請主人回去。」
頊滿臉不樂意,又不好發作,說:「知道了,吾稍後便回。」
子鵠說:「既如此,臣送各位主人登車。」
頊瞪著他,卻無可奈何,只得掃興地和我們一起跟著他往回走。
子鵠騎馬跟著我們的車,送到宮門前就離開了。
我坐在車上,看向旁邊的佼。正著車簾發獃,也不知在想什麼,只見臉上微紅,雙微微上揚,淺淺地噙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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