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坐起來，仰頭看著那四個大字，一時間有些怔忡。

這已經是能想到的最大膽的探詢之法，並且像個傻子一般試了一次。

可最終，仍然什麼結果也沒有得到。

靈魂出竅這等奇事，該問誰呢？

月夕只得失地站起來，慢吞吞地拍了拍。

環顧四周。

五進的屋子，裏頭被紗帳隔著。

清風拂來，帳簾輕輕搖曳。

也不知裏頭是什麼去。

月夕琢磨著，這可是皇帝的書房，多人想瞧卻連邊都挨不上，不若探索一番，也算不虛此行。

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輕輕捻了捻那紗帳。

雖是紗，卻如綢般，倒是市面上沒見過的料子，不知是哪裏織造的。

「公主？」忽聽門外一聲喚，月夕趕撒了手。

轉瞧，是趙福德站在門外，問道：「公主在做什麼？這裏是書房，不宜久留。」

月夕了額角，蹙眉道：「原來這裏是書房？我方才忽地一醒悟，一時半會兒不知在何？既是書房，怎的不見皇上？」

趙福德進了屋子來，攙著，將請出了屋子。

「公主又忘了？奴才方才和公主說過，皇上不在此。公主說要進來找東西，可找著？」

「找東西？」月夕一臉懵懂，「我哪裏丟了什麼東西？」

想了想，忽而又出恍然大悟之：「我起初往書房來，是想和皇上問一聲，我想去慧園走走，他是否應允，怎的又了找東西？」

趙福德訕訕：「公主神不好，興許是忘事了。」

月夕卻瞪他一眼：「誰說我神不好？誰說我忘事？」

趙德福：「……」

月夕理直氣壯道：「你回頭替我跟皇上問一聲，就說我約記得小時候常去慧園，想過去走走，看能否想起些什麼。」

這還不忘事？

趙德福不敢生事，只得順著這瘟神，道：「是，奴才回頭見了皇上，立馬替公主問一聲。只是容老奴再多一句。公主若有話，可下人傳，萬不可再擅闖書房。」

「我知道書房不能闖，只是我的話你們當真會傳？我求見皇上好些日子了，皇上始終不見，是你們不傳，還是皇上不見？」

「公主明鑒。」趙福德趕道，「公主的話我等不敢不傳。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我等不好猜測的。」

「那就是皇上不見了。」月夕幽幽道，「如此這般，我還不如回去行宮的好。」

趙福德賠笑著將月夕送出園子外，將給春兒等人，待走遠，才了額角，長吁了一口氣。

他不敢多做停留，趕返回書房中，來到月夕方才正要掀開的紗帳前，貓著腰道：「皇上，公主走了。」

裏頭才有個沉沉的聲音問：「說了什麼。」

「公主說想去慧園走走。」

等候良久，皇帝才道：「未嘗不可，你替朕去辦個差。」

*

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月夕闖的這一趟書房，很快傳到了太后耳朵里。

皇上又遣了太醫來瞧，等回去了，太后不放心，又遣了跟前的嬤嬤來瞧。

周而復始。

月夕早就拿好了。只要還瘋癲著，只要皇上還遣太醫來，們就不敢造次。

周嬤嬤是不敢來了，其他太後手下的人倒是來的勤快。

月夕更是誠意滿滿，給每位賓客都備上了不同的戲碼。好好說著話，椅子底下鑽出蟲啊蛇啊之類的東西已經不稀奇，最可憐的是一位平日裏和周嬤嬤一樣得勢的命婦，進屋時候，看到房樑上吊著一個長發白的假人，嚇得大喊大地奪路而逃，面全無。

命婦和嬤嬤們威風凜凜地來，面如菜地離去，幾次三番之後，再有人過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在海公主手裏毀了一世威名。

而這一切，海公主那邊的解釋則更是詭異。說那是先帝託夢，讓在宮中作法驅邪。

春日裏正好。

月夕坐在院子裏的樹蔭下，飲了一口茶，正是愜意，便聽得春兒在院子裏揚聲道：「趙公公來了！見過公公。」

即刻打起十二分神，放下茶盞。

趙福德在門外見禮。

月夕笑道：「原來是趙公公，不必多禮。春兒，昨日抓的蚱蜢曬乾了，去取些來，給客人泡茶喝。」

「公主不必客氣，」他趙福德是聽過這一茬的，趕阻攔道，「奴纔此來，是奉了聖諭。公主不是想去慧園麼？皇上準了，奴才帶公主去走一走。」

「哦？」月夕出驚喜之，「皇上大恩，我得好生謝他。春兒，把那幾隻蜈蚣包起來，等我從慧園回來，順道給皇上送過去。」

趙德福看著春兒果真拿著幾隻紙包走過來，只覺太跳了一下。

一盞茶后，月夕晃晃悠悠地坐在步攆上，手裏拎著一袋蜈蚣干。打量了一眼趙福德的背影，問道：「既然去遊玩，我自個兒帶人去就是了。公公怎麼反倒把我的人打發了？」

趙福德恭順地退至步攆旁，笑道：「回公主的話，能陪公主左右，是奴才的福分，是奴才寵若驚才是。去慧園並不需要許多人。怕人多了，太后那頭又要責怪了。」

月夕淡笑著，心中卻不由得狐疑。

方才出門時，趙福德說稍後皇上興許要過來，讓春兒領人將糟糟地苕華宮收拾妥當。

月夕那時就覺得怪異，如今聽了趙福德的話卻越發肯定，趙福德確實是故意支開的人，為了掩人耳目，只帶了木訥的棠兒。

對這廷不，只覺得往北穿了一道道宮門，到了北邊的一宮門前。

抬頭看，那牌匾上寫了慧園二字，下方站了一人，著水藍圓領衫，長玉立。

卻是多日未見的是張定安。

步攆降下，棠兒上前將月夕攙扶出來，便聽張定安道：「公主來了。」

月夕瞧著他，心頭有些怪異。

好歹已經頂著這公主的名號多日，縱然是周嬤嬤之輩，見了也不得不老實做禮。這張定安卻是囂張，上回和這回都從未行禮。

不由得蹙眉道：「大人與我十分稔麼？如何連行禮也免了？」

張定安卻訝異：「公主過去不拘小節，從不我見禮，我也習慣了，怎麼如今講究起來了？」

月夕不由得看向棠兒，問：「是麼？」

棠兒趕搖頭，道：「回公主，奴婢也是第二回見張太醫，過去之事並不知曉。」

張定安淺笑，打了個手勢引。

月夕園中，只見園子幽靜得很，花樹扶疏，假山疊嶂，不像宮室，倒像是民間的宅子，倒是有意思。

看張定安的背影，問道：「大人怎麼來了？」

話音才落，忽而後的宮門支呀關上，落了栓，而後便聽張定安道：「皇上口諭，公主今日起移居慧園，靜心修養，不得離開慧園一步。」

月夕看著他，目一寒：「皇上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