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園這地方有些來頭。

聽聞從前曾有一位樂宗皇帝，天生玩，著布微服私訪大半年，樂不思蜀。後來閣大臣悉數出，不願千里跑到廣州找人，才將皇帝勸回來。

這一回宮便再不能出去。樂宗皇帝惦記著遠在南方的田園風，令人造了這園子。他曾在南方寵幸一農家子，後來迎進宮來，封為慧妃，那園子便和慧妃同號，命慧園。

有傳言說，樂宗皇帝和慧妃曾在慧園裡飼養家禽，開墾種田，過了好幾年地道地農家生活。不過樂宗駕崩之後，後來的皇帝不屑與之同伍，這慧園便荒廢了。

待到凌霄這一代人，也不知是誰察覺了這園子的景緻與皇宮截然不同，又將這園子挖了出來。

皇宮裡的皇子皇雖是天潢貴胄，但畢竟難得出宮。這皇宮裡金碧輝煌的宮室他們已是司空見慣，看到那山水田園反倒覺得稀罕。

故而無論是凌霄還是別的皇子公主，都喜歡到慧園去玩耍。

宮牆鐵門鎖不住，接二連三地被撬開。先皇後知道之後，索令人拾掇了這園子，大大方方地敞開正門，好皇子公主進去遊玩。

凌霄為先皇后的掌上明珠，在這園子亦有特權。

不僅能進去，還有有一專門的屋子，專供玩累后的棲息。這屋子藏在一片桑樹林里，名晴好館。

而今，月夕被皇帝關進了慧園，便宿在這晴好館里。

張定安徐徐說著一草一木的緣由，月夕跟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心反覆思量著如何是好。

張定安看無甚反應，便道：「你無需多想，皇上不過讓你在此靜養片刻，等事平息了，便會你回去。」

月夕道：「皇上讓想我靜養，何不將我送回行宮去？連個招呼也不打地將我關起來，我如何不多想？大人便與我實話實說吧，是否因為我那日擅闖書房，皇上不高興了？」

「確實有這層緣由。」

月夕看著他，出委屈之。

「我也知我犯下了大錯。那日，我見到書房，便又犯病，鬼使神差地跑了進去。我也不知我做了什麼，清醒之時，卻是趙公公在書房裡找到了我……」

張定安沒有回答，看一眼，只繼續前行。

沒多久，晴好館到了。

只見這是一頗為別緻的去。院子里竟有南方的天井，日從高高的屋頂上撒落下來，讓屋子裡甚是明亮。

「有些話，我便敞亮了說。」張定安看著月夕，道，「公主到底有沒病，你知我知，皇上也知。公主用這招糊弄了所有人，但切莫用在皇上上。」

聽到這話，月夕並無驚訝。

說實話，一直覺得，張定安能做給皇帝看病的太醫，到底還是要有本事的。如果這點把戲都看不，那麼只能說明從他到皇帝，都是蠢材。

可惜不是。

但一碼歸一碼。他們不信是他們的事，月夕卻自知絕不能認。

人說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又聽聞今上是個心狠手辣的，誰也不知招認的後果是什麼。按章程，這可是愚弄太后和欺君，不僅竇凌霄的小命得代出去，闔宮上下也得跟著倒霉。才不會犯蠢。

「說到底，皇上就是不願信我，究竟過去造了什麼孽。」月夕嘆口氣，面委屈而落寞，輕聲道：「皇上要給我安罪名，好歹得見我一面，聽我當面陳才是。」

「皇上並無打算給安什麼罪名。」張定安神平靜，「不過我確實好奇，你究竟為何想見皇上？」

他說罷，目一轉，徐徐問道：「就為了罵他一句他不配當你兄長，不配當皇上。」

月夕的心提了一下。

這話是在書房說的。

可那日發瘋，是篤定裡面沒有人，才壯著膽子乾的。

心思轉了轉，想到了趙福德。

必定是那趙福德在門外聽了，告了一狀。

看向張定安，心頭冷笑，總算出了尾。

原來聊半晌，套了半天話，源頭就在這兒。

真不是什麼好東西，怪不得竇凌霄還跟他鬧翻了。

這皇宮裡本就沒有好人。

「大人莫開玩笑，我上次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已然遭了天譴，怎還會重蹈覆轍？」說，「大人切莫聽信讒言才是。」

「這話是皇上告訴我的。」

月夕的目定住。

張定安看著，似乎對臉上那微妙的神變化很是興趣。

「我聽皇上所言，也甚是奇怪。」他不不慢道，「他說他那日在書房的裡間小憩，看公主突然闖進來，指著空無一人的座大罵，往臺階上用力踩了踩，而後倒地不起，儼然似市井中的瘋子。皇上也甚是不解，還召我去，問公主是否真的病了？還是說，那番舉是否有什麼深意？」

他注視著月夕，似乎在誠心求教。

月夕面困，心頭從雲端跌到了泥地里。

那日趙福德說了皇帝不再，左右觀，料定了殿中無人才縱了地撒潑，誰知道那裡間竟然還藏著個狗屁皇帝？

一瞬間，想起來了。

那日，曾對書房的那道簾子好奇，想看一看，手也已經到了簾子的邊上，若非當時趙福德喚一聲，大約已經隨手掀開。

而如今大致清楚趙福德為何偏偏在那時出現，因為皇帝就在裡面。

並且對的所作所為一清二楚！

背脊一陣發涼。月夕甚至已經沒有了罵這些人卑鄙的心思。

只想著一件事，皇帝會不會惱怒，把自己給砍了？

「公主？」張定安道，「公主還未回答在下的疑問。」

月夕毫不懷疑，他今日若不問出些什麼，是不打算放過了。

都是一個糞坑的，他可不會比皇帝乾淨。

可又豈會輕易就範？

出委屈之：「我方才說過了，我犯病時，自己做過什麼，全然毫無記憶。讓皇兄見到我犯病的模樣，衝撞了龍，我實愧疚萬分。皇兄若惱怒，我自當請罪……」

張定安注視著，頃，淡淡道：「公主仍不肯承認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