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

凌霄帶著阿鶯風塵僕僕地歸來，頭一件事便是去酒樓大快朵頤，而後去裁鋪子添置了幾套新。

阿鶯回到宅子里，開心地在銅鏡前打量著上的水紅襦，看凌霄進來，便道：「小姐方才去哪裡了？快看這如何？」

凌霄笑笑：「好看。」說罷，往的髮髻了個東西。

阿鶯詫異地下來，竟是此前典當的簪子。

不由得驚喜道：「小姐方才替我去贖簪子了？小姐怎麼不早說，我自個兒去就是了。」

「不必你去。」凌霄道，「你這寶貝簪子既然是我當的，就該我親手贖回來還給你。我辦事有始有終，你可放心。」

阿鶯著，笑瞇瞇的，滿臉崇拜。

們去京城這一趟，可謂是收穫頗。

小姐說，老爺生前曾在京城一錢莊里存在了一筆巨款，要去京城取。阿鶯一度不相信。若老爺真有這麼一筆錢財，小姐先前怎麼不？

沒想到，到了京城之後，小姐竟真的就取了一隻匣子回來，裡面放著厚厚的銀票。

阿鶯看到銀票上的數目時，覺得自己眼花了一下，如同在做夢。

當一張一張數清楚，用盡畢生所學加一遍，覺得自己又眼花了一下。心跳之快，激得幾乎昏過去。

「小姐，」阿鶯將簪子重新回去，慨道，「我總覺得這是在做夢。那息丹究竟是個什麼寶貝？小姐在鬼門關轉一圈，竟是武功也有了，錢也有了，天底下哪裡有這樣便宜的事？」

晏月夕確實撿了大便宜。凌霄心想，這可是堂堂海公主的家。

「自然不是做夢。」凌霄在椅子上坐下，從腰間把錢袋摘下來，道：「我不擅保管錢財。這銀子擱我這兒，十有八九要弄丟的，你且替我收著，平日的吃喝用度便從裡頭支，等用完了再找我要。」

阿鶯掂了掂，足有十兩重。

這是這輩子親手掂量過的最大的銀子。

「小姐方才又去錢莊支銀子了？」阿鶯小心地把銀子收好，道，「小姐如今雖有了錢，可也不能大手大腳的，日子還長。」

凌霄角彎了彎：「放心吧，日後有的是。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你自去買去。」

早前寫信給自己田莊里的管事，讓他們將所有收都折現銀，存錢莊，讓憑印信取用。

這大約是的母親孝賢皇后教導過的最有用的事。告訴凌霄，即便是公主，也不可不知當家之事。自己名下的產業當親自過問，才不會被人欺瞞了去。故而凌霄從前雖不管柴米油鹽出行盤纏之類的蒜皮，但田莊里的經營之事卻是知道的，但凡有事，皆親自去信過問，管事們也識得的字跡和印信。

「那可不行。」阿鶯小心地將錢袋收好，「有句話財不白，越是有錢，越不可張揚。否則被人惦記上，再多的錢也要被虧了去，小姐可萬萬記住這一條。」

凌霄卻不屑：「誰敢惦記我的錢？我他吃不了兜著走。」

說罷，了外頭的天，個懶腰。

「今晚早點歇息，」說，「明天去正氣堂瞧瞧。」

*

馬車徐徐走過揚州熱鬧的街市，往城南而去。

一場細雨才過，石板路被洗得的，和著這春日的氣息，讓人神清氣爽。

凌霄坐在馬車裡，不由鬥志昂揚。

自小習武，幻想過江湖和沙場的刀劍影和快意恩仇。可惜為一國公主，終是無緣。而今峰迴路轉，雖然用的是晏月夕的名字，卻是變相著讓過了一回癮。

到了現在這個關口，凌霄也不介意承認，手這檔子事，與其說為了晏月夕，實則是為了自己。

凌霄揚眉一笑。

昨天借著去錢莊和當鋪的時機，凌霄和鋪子裡頭的掌柜跑堂閑聊了幾句，從別人口中了解了一番正氣堂。那掌柜話說，正氣堂在當地是個頗有名的鏢局，而晏大因為人正直，經營誠信，在當地小有名氣。

不過，並非向來如此，晏大也經歷過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時候。

「晏堂主那時開了個先河，便是樁樁件件明碼標價。該收多錢，為甚是這個錢，正氣堂每樣都給你說清楚。」當鋪掌柜道。

凌霄一愣，問：「這有什麼稀罕的？做買賣不是理當如此麼？」

「一看小姐便是涉世未深。」掌柜笑道，「沒什麼理當不理當的。押鏢這個行當過去都是黑道兼著的，那是他們的地盤，收多收都由他們，和他們打道還恁多規矩。」

凌霄好奇地問：「願聞其詳。」

「且先說這議價一事。你若是貨主，得多方打探，睜大眼睛挑好鏢局。否則你問了，結果人家給你的價錢你不滿意，最後不買人家的鏢，輕則人家給你臉瞧，重則遭人報復，和強買強賣無異。再者，就算你談下了價錢，也不算真的談下。若押鏢途中遭了些波折，了折損，鏢局不僅不賠，還要算上鏢局的損失。可這損失又怎麼算呢？大多是靠著鏢局一張定下來的。最後賠多賠，全看你自個兒的皮子。」

凌霄可謂大開眼界，想了想，道：「晏堂主能破人家的規矩，必定十分不易。」

「正是。」掌柜道，「直到如今，晏堂主仍為許多人所稱道，也不知晏堂主哪來的決心做此事。不知道其中艱難的，大約覺得不過如此，可知道的，無人不誇晏堂主一聲好漢。做鏢局買賣的都是刀尖的江湖人，個個只認拳頭不認道理，他能把事做，那可是切切實實地改了江湖規矩。他也因此過得艱難，可謂九死一生。要麼是行人對他做手腳，要麼就是行外人等著看好戲，何其艱難。」

凌霄大致也能想道，又細問：「行人如何對他做手腳？」

「手段多了。」掌柜道，「有要挾貨主不得找晏堂主押鏢的，有假裝匪賊故意劫鏢的，更有甚者，直接上門踢館拆家的，晏堂主都熬過來的。卻是沒想到，在最後一趟鏢上摔了大跟頭，將半個正氣堂摔沒了。」

掌柜這話，凌霄聽得懂。

早就聽阿鶯說過，晏大近年來每況愈下，原想干一票大的便金盆洗手，未料遭了劫匪。貨丟了不說，連邊的兩個親信也落了個骨無存。從此正氣堂元氣大傷，難以維繫，留下一堆爛攤子，晏大自己不久后也鬱鬱而終。

凌霄正想著，不多時，聽外面的車夫道：「小姐，正氣堂到了。」

阿鶯朝外面張著，皺皺眉：「門口怎麼候了那麼些人？莫非知道小姐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