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劭沉了臉，道：「沈某沒工夫和小姐乾耗，若小姐再糾纏不放，沈某便不客氣了。」

「什麼糾纏不糾纏，說得我對你有意似的。」凌霄笑道，「你是長得有幾分姿，不過不對我的胃口。」

沈劭的臉變得更黑。

「諸多道理，我早與小姐說過。」他冷冷道，「如今正氣堂憂外患，棘手至極，小姐常年居深閨，無法置那諸多繁瑣之事。我已將諸事打理順暢，小姐又何必再來糾纏？」

凌霄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那我卻更是不懂了，如此這般破爛的正氣堂，你要來做甚？你把我走，生生將正氣堂奪去，在你口中倒了善事，當真教人開眼。」

沈劭正要說什麼，卻見范齊從外頭進來。

「公子！」他神不定，「隆興商行的人來了！」

沈劭點點頭，道：「今日堂中有大事，小姐當知眼下什麼是要。勸小姐還是有多遠躲多遠，改日再來。」

「那倒不必。」凌霄笑了笑，悠然道，「我今日來，就是想看看熱鬧。我父親牌位還供在此，沈公子不會這麼不給老堂主面子，連他兒來進香也不讓吧？」

沈劭深深地看了一眼凌霄，沒說什麼，帶著范齊匆匆離去。

阿鶯遵從凌霄的吩咐，方才遠遠地在後頭躲著，這會兒才上前問道：「小姐，他走了？」

凌霄沒答話，卻抬起手來。的兩指間，有一頭髮。

這是方才突襲時，用掌中刃在他鬢邊取下的。

看著這髮，凌霄不由地皺起眉頭。

沈劭的武功怎的退步這樣了？

廊下，沈劭一邊走著，一邊了鬢角。

「公子方才可傷了？」范齊低聲問，「那晏小姐如今跟個瘋子似的，公子還是遠離的好。」

沈劭不置可否，轉而問：「韋祿帶了多人。」

「足有五百。」范齊道，「不過還是比咱們的人，若起手來，咱們也不輸。」

沈劭「嗯」一聲。

了前院，眼前，兩邊已經擺開陣勢，劍拔弩張。

這院子平日裏用作習武場，還算寬敞，但此時里裏外外站著上千人，還是擁了些。

沈劭來到時，正氣堂眾人自行分出條道。

對面正中，擺了張太師椅。

韋祿坐在上面，見沈劭來了，笑道：「不知如今當如何稱呼，沈公子，還是沈堂主？」

客人坐著，主人站著，這副反客為主的架勢，讓正氣堂眾人皆是不忿。

沈劭過去作為晏大的副手，在同行中並不出眾，故而韋祿也從未將他放在眼裏。今日過來，他就先擺出這等架勢，顯然是打定主意先給沈劭一個下馬威。

卻見沈劭全無慍，只沈劭看了看他，對范齊道：「客人來了，怎麼讓坐外頭？今日天不好，也不怕下雨？」

范齊道：「是他們自個兒要坐這兒的。」

「哦？」沈劭笑了笑，「倒是新鮮。」

他說罷，竟是撂下韋祿，徑直往堂上去了。

韋祿見得如此，心生怒氣，高聲道：「堂上便不必去了。沈劭小兒，我話不說第二遍，你聽好了！先前，我是看你們正氣堂家務事一團，一再寬限時日，等你家務事料理好了，再來理論。可你等忘恩負義，不識抬舉！今日我上門，就是為了了結此事！正氣堂欠隆興行的銀子，今日是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

這話出來，他後的人一陣囂，不人都亮出了刀。

范齊等人也頗是張，拔出刀來，與他們對峙。

沈劭卻神平靜，站定了形，轉過頭。

「韋主事尋思了那麼些時日，今日總算下定了決定上門訛錢了。」他說，「怎麼？你隆興行要訛，我正氣堂便要給麼？」m.

韋祿冷笑：「我就知道你要賴，來人，給我踏平正氣堂！」

一聲令下，後的人即刻蜂擁上前。

眼見將要短兵相接，突然，不知什麼東西在眾人之間開，煙霧瀰漫，嗆得人咳嗽流淚。

此事過於突兀，兩邊人馬皆連忙後撤。

「沈劭！」韋祿也中了招，一邊嗆咳一邊罵道，「你竟敢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沈劭也是吃驚，正狐疑不定，忽而聽上方傳來一個聲音：「那你可怪錯人了，沈劭哪有這等本事？」

眾人訝然，循聲去，卻見一個子站在屋子旁邊的老松上。

那張臉，正氣堂的人都認得，不是老堂主的兒晏月夕又是誰？

只見拿著一鞭，纏著樹枝一晃而下，輕盈落地，不慌不忙地走到兩派人馬中間。

瞥了瞥沈劭那瞪著的眼睛，不加理會，卻轉而看向韋祿。

「足下是何人？」問。

韋祿瞇了瞇眼，定睛打量。

他認得晏大，這子的眉目之間，又幾分晏大的影子，想來便是晏月夕無疑。

月夕那日痛揍徐黑水的故事已經在揚州城傳的沸沸揚揚，說正氣堂橫空出世個羅剎，是正兒八經從棺材裏爬出來的間惡鬼，韋祿自然也聽過。

說實在的，乍聽之下還有些許骨悚然，而如今倆來，卻是個形婀娜，如花似玉的子。那眉目之間，全然是常人的模樣，倒並非像傳說中那般森可怕。

韋祿本就是刀尖的江湖之人，鬼怪故事嚇不到他。再說，他並非空手而來，就算是個羅剎，也敵不過他的五百號人。

「在下隆興商行主事韋祿。」韋祿定了定神，笑道，「若我沒記錯，晏小姐繼承了家業，是正經的正氣堂堂主，如今既然來了，卻是正好。那債務之事，沈公子這軍師看著是不想認。當年晏堂主在時，可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從不賴賬。我想，晏小姐也不願辱沒了先人的名聲不是？」

這話，擺明了是踩中了正氣堂的痛腳。

晏月夕被走的事，江湖中誰不知道。韋祿明裏是尊晏月夕為堂主，實則挑撥二人的關係。

沈劭面上依舊無波無瀾：「此事與晏堂主和小姐無干，韋主事不必將他們牽扯進來。」

凌霄卻頗是用，笑一聲，道：「這話敞亮，韋主事果然是個明白人。」

話音才落，的袖子被暗暗揪住。

沈劭在後著聲音，似咬牙切齒：「小姐說出這話，可知道是什麼意思？」

晏月夕心中翻個白眼，也低聲音：「你若想了結此事，便莫擾我。」

說罷，只看向韋祿：「你討的什麼債，可有憑據？」

韋祿心中又是一陣不快。

這晏大的兒好生不懂道上規矩。他好歹是和晏大同輩的，按道理該被尊稱一聲前輩，如今怎麼了你啊我啊的。

可討債乃頭一條大事，他按捺著，從袖間出一份文書，著人遞給凌霄，道：「令尊過世前，曾與我對簿公堂。這便是揚州府的判書。」

凌霄接過文書掃了一眼。

判書上說，晏大早前賠的四十萬已經結清貨的大部分損失，但貨中有一尊雙方都知曉的古董觀音銅尊，當時隆興行拿不出憑據，不知估價所以暫未結清。而後隆興行找到了憑證，證明那觀音銅尊是三百年前的件，要晏大再賠二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