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要的件，由我攜帶不合適。」分別前，月夕對太后道，「於於理，還是給太后最為妥當。」

那時，連太后自己也覺得，這話雖然說得合乎儀禮，卻不能說是個好主意。到底年邁，自尚且難保，更何況保住國璽？

晏月夕卻堅持如此。

「太后無需憂心，我自有辦法。」說，「只是，太后需得全然信任我，照我說的做。否則，功虧一簣，不僅危及太后命，連皇上也要連累其中。。」

太后雖仍然不喜歡晏月夕，卻知道事關重大。江東王和李閣老的追兵，必是追著晏月夕去的，須得防著自己和國璽一道落他們手上。而太后在他們眼皮底下去了南方，相比之下，國璽由帶著，更為也更為安全。

還有一層，晏月夕不曾說。

皇帝如果真的遭遇不測，為了避免朝政落佞之手，太后須得出面主持大局，另立新君。

萬一到了這個時候，國璽就有大用。

太后閉了閉眼。

雖經歷了許多沉浮，但也許是人老了，如今，已經不敢將事往最壞的地方想。

周嬤嬤說的那些船上的江湖中人，太后也是知道的。

那是晏月夕的人。

聽趙福德說，在揚州的鏢隊頻繁往來京師和揚州，近來，正是鏢隊京的日子。

晏月夕顯然早有準備，封鎖皇宮后，那個看上去姓唐的把頭，就親自帶人到京郊的莊子劫走了李妍。而後，晏月夕以李妍為人質，將江東王和李閣老吸引在自己上。而當這些叛黨稍有鬆懈之時，鏢隊的人和趙福德的軍則一道手，假扮江東王手下，殺死了值守的叛軍，打開北宮門，將藏在暗的太后帶離皇宮。

這一路，可謂又驚又險。

向來看不上那些所謂的江湖俠客，也看不起出其中的晏月夕。但不得不承認，這一路，確實多虧了他們的幫助。

從京城出來，他們經過了不關卡，但這些鏢師顯然悉各關節，一路走得又快又順。

——「太后此去南下，到了應天，可以暫時安頓在太祖皇帝的行宮裡。那裡早已經被皇上肅清，里裡外外都是自己人，可保太后無虞。」

晏月夕的話又在耳畔。

太后輕輕嘆口氣。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哪裡還顧得上自己是不是無虞。

要是沒有了皇帝，那行宮就是最後的容之了。

心裡頭想著這些瑣事，腦子裡便迷迷糊糊起來。

可半睡半醒之間，太后突然覺到，船似乎停住了。

心頭一震，隨即清醒，坐起來。

慌張地掀開被子，到櫃里里把國璽取出，摟在懷裡。

周嬤嬤匆忙進來，從架子上摘了氅披在上，道：「船停了，前方來了好幾艘大船，上頭還有兵模樣的人。」

「什麼？」太后心中不由一慌。

知道，江南的兵馬，被江東王收買了不。就算是兵，也難說是哪邊的。

「他們是什麼人？」問到。

「奴婢尚且不知。」周嬤嬤也顯然沒底，道，「不過有趙公公他們在，必不會讓太后落敵手。」。

太后還想說話，門外傳來雜的腳步聲，似有鎧甲的聲響。

周嬤嬤將太后摟在懷裡，眼睛閉，一個勁地念著「阿彌陀佛」。

只聽有人敲門，問：「太后是否起了？」

是趙福德的聲音。

周嬤嬤趕道：「太后尚未起，公公是否問明白了，船怎麼停了？」

「是因為來了客人。」

「什麼客人？」

片刻后，便聽門外有人道：「臣沈劭，見過太后。」

————

邊境上的赤城堡，風雪乍起，龍門川已經結了厚厚的冰。

廢棄的村落里亮著不尋常的微。

雪花掩蓋了馬蹄的腳印，不知裡頭住了多人。

突然，一個黑影輕點雪地，翻牆了一院落。

「誰？」有人在牆角低聲問。

「曹煜。」

話說罷，有個年輕人從屋檐下走出，拱手道：「曹公公有禮，史已經等候多時。」

「傅將軍？」曹煜詫異道，「你怎在此？你不是隨皇上北伐了麼？莫非前方有消息了？」

軍副指揮使傅英苦笑：「公公別問了，我也沒有皇上的消息。大戰將近之時，皇上掛念著京師這邊，於是早早將我遣回來，令我保護史。我也是昨日才跟史面的，剛剛知曉京師出了這麼大的事。」

曹煜點點頭，跟著傅英屋。

月夕早聽見了院子外的靜，已經迎上前來。

曹煜見過禮，便道：「江東王在閣的擁立下，已經登基了。相信要不了多久，邊關衛所就會得到消息。」

傅英面一變，恨道：「好個狼心狗肺的江東王！公然勾結外敵欺辱中原，竟還有臉皮奪位！他憑什麼登基？沒有詔，連國璽也不在他手上，名不正言不順，豈非跳樑小丑！他這麼干，就沒人跳出來反對麼？」

「自然是有，不過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月夕說著，看向曹煜，「對麼？」

曹煜頷首：「吏部侍郎顧芳等四人被當庭杖斃，武寧侯竇爽等十餘人被收押，生死未卜。」

傅英道：，「那這就完了？滿朝文武，莫非其餘人都跟著磕頭認主了？」

曹煜道：「當下京中風聲鶴唳，文武百也有家人，總要掂量掂量。」

「娘的！」傅英跳起來道，「他們讀書人不是一傲骨麼？跟皇上吵架時個個滿臉正氣，跟有九條命似的。這個節骨眼上，風骨何在？」

「他們不過為形勢所迫。」月夕道，「比起這個，我反倒擔心後頭的事。我相信他們許多朝臣並無反心，但這一跪，便將自己架上了賊船。有朝一日皇上回京，為了免遭清算，他們恐怕會幹脆反了算了。」

傅英怒道：「這有何難！我這就進京，手刃了那賊首！」

「將軍留步！」曹煜趕攔住他，「將軍莫非忘記了，皇上是要將軍保護史，並非要將軍去跟江東王拚命。如今叛軍仍在四搜尋史，將軍走了，誰來顧史的安危？」

傅英一時躊躇，無言以對。

月夕安道：「傅將軍不必慌忙，當下形勢，也不算壞到哪裡去，我等並非沒有破局的辦法。說到底，江東王要服眾，尚需時日，但他未必有那個功夫。只要王師回京，一切便可扭轉。」

傅英頷首，卻撓撓頭：「史的話雖然不錯，可皇上仍舊沒有消息。萬一……我說的是萬一，皇上有什麼不測，我等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