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一時無言。

曹煜道：「若真有什麼不測，後面的事，就不是你我能決定了。」

月夕卻搖搖頭，篤定道：「不會的。皇上不會有事的。且讓江東王舒服這幾日，後面自會收拾他。」

說罷，看向曹煜，「算時日，沈劭早該收到我的信了吧？」

「若無意外，早該收到了。」曹煜道，「宮變那天，我便早讓盧向親自南下。他頭腦機靈，做事麻利，必定能先一步傳信給沈大人。」

月夕點點頭：「皇上在北上前，便猜想江東王未死，仍有後手。他一令沈劭清掃江東王餘黨，二令起集結各省道大軍，隨時準備勤王。他若得了消息，我相信大軍北上的日子，也就不遠了。如今，就等皇上歸來了……」

「所以史才守在這關口旁？」傅英目一亮，明白過來，「史是要接應皇上？」

月夕微笑：「大位是皇上的，自然要皇上親自回來爭。我們能做的，就是掃清所有障礙，讓他無後顧之憂。」

的話語溫而堅定，傅英聽了也為之一振。

可他卻仍舊迷：「史何以篤信皇上一定平安無事？」

月夕正要說話，外頭突然有侍衛稟報：「史！京城來人了，正直奔龍門衛！」

三人相覷，各是面一變。

月夕趕問：「來了多人？」

「人數不，足有四五千。」

「史，」曹煜隨即道，「來者人數眾多，恐怕是江東王派人來收編衛所了。史所料不錯，他們正是要將王師擋在關外。」

傅英「呸」了一聲：「若讓他得逞，屆時皇上回師，莫不是還得自己攻打自己的國門？」

曹煜的臉上卻出笑意，似長舒一口氣。

「如此，卻是大好。」他說。

「怎講？」傅英問道。

「若皇上果真遭遇不測，關外不過殘兵敗將，江東王只消稍加安，便可迅速收服軍心。」他說，「傅將軍請想，若將軍是江東王，還會大費周章分散兵力，佔下龍門關麼？」

傅英出喜：「此言有理！」

曹煜又轉向月夕：「抑或是，史毫不猶豫地北上，彷彿北邊有人接應，反倒他猜疑了？」

月夕搖搖頭，道：「無關要。我等手上人馬稀，當務之急，是如何將這龍門關守住才是。」

————

龍門衛之所以重要，是因為駐守著北地往京城最為便利的關隘——龍門關。

「龍門關那地方，說白了是個甕城。若賊人強行闖進來，有進無出；並且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乃兵家必爭之地。關口尋常的守備五千餘人，但皇上出關時帶走了三千人，因此龍門關的守軍只余兩千。」傅英邊走邊道。

月夕點點頭：「你自龍門關關時，那裏是否有異樣？關城守衛是否還是原班人馬？」

「是原班人馬。」傅英道，「龍門關事關王師的後路，皇上特地停留了一夜，做了周全的佈置。城中守衛儘是裝備完善的兵，而城中指揮使為趙廉趙將軍。趙將軍曾在兵部任職，皇上為皇子時，趙將軍奉先帝之命教授皇上兵法，因而二人有師徒義。」

「如此說來，趙將軍是皇上的人。」

「正是。」傅英道，「皇上對趙將軍一向信賴。史安心，趙將軍那裏不會出岔子。」

月夕自然不擔心皇帝用人的眼，只是畢竟兵力懸殊。這個時候，理應避戰。

想到這裏，喚來曹煜：「不知公公和趙將軍是否相識？」

「自是相識。太子當年出兵丘國，趙將軍就是守衛龍門關的指揮使。太子曾跟將軍請教良多，我也是將軍切磋過幾回。」

「那就好。」月夕道，「可否請公公親自走一趟，聯絡趙將軍，陳明當前勢，共守龍門關。」

曹煜道：「自責無旁貸。不知史作何打算？京城那邊來的人恐怕不，史切不可。」

「公公放心，我自會謹慎。事關重大，還請公公立馬。」

曹煜知道月夕做事有分寸，於是趕應下，上了馬，在雪夜中疾馳而去。

目送曹煜離去，月夕轉而問傅英：「你既然是軍副指揮使，該知道軍的陣仗吧？」

——

風雪呼嘯。

自京城出發的兵馬一路疾馳，剛剛在一家馬場換過馬之後，繼續上路。

馬場中的小吏見這些人雖然是兵打扮，卻個個滿臉橫殺氣騰騰，自知惹不起，了馬就躲得遠遠的。

這些都是江東王的人。

這些年，江東王雖居九江，但一直在暗地裏招兵買馬。不僅在南方，北方亦有。不過北方畢竟離朝廷耳目更近，這些人平日裏都是以漕幫之類的名頭混跡市井，順便吃吃黑白兩道的生意。江東王供養他們，磨鍊手，個個號稱可以一當十。

作為江東王最信賴的親兵，在江東王登基之時，這些人充任衛，簇擁這江東王進皇宮。而現在，他們奉新帝之命，去龍門衛完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每個人都知道，一旦大事了，自己便有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風雪中，龍門關上的長明燈若若現，見之人，無不到興。

首領在前方打了個手勢，眾人停下。

馬裹足，人銜枚。沒多久，眾人繼續上路，但已經放緩許多。他們要悄悄接近，以免打草驚蛇。

忽然，首領聽到一陣奇異的聲音，從風雪中傳來，聽得不甚清晰。

似乎是號角聲。

已經有悉衛規制的人忍不住開口，道：「這不是軍的號角？此怎會有軍？」

話音才落，箭雨穿過風雪落下，一時間，人喊馬嘶。

一道火驟亮，鼓聲擂，兩邊都有兵馬掩殺而來。

這群人倒也果真訓練有素，經過起初的慌之後，並不潰散，下馬用盾牌護，重整陣形。

傅英看著他們，冷笑一聲，對手下道：「將把箭都蘸上火油，我看他們的皮有多厚。」

手下應了，正要去傳令，卻見對方的陣仗之中，一人走了出來。

「前面的可是傅將軍？」

那聲音聽著頗是悉。

傅英定睛看去，只見火之中，

那人掀開厚厚的兜帽，出一張蒼老的臉，竟是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