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鶯囀》暗香

大司馬顧銑的夫人賈氏進東廂房中時,只見燭和,顧銑半臥在榻上,手中拿著一本書,看得聚會神。

賈氏輕聲道:「夫君,該服藥了。」說著,走上前去,從侍婢遞來的盤上端起一碗熱氣蒸騰的葯湯,放在案上。

顧銑向妻子,微笑頷首,放下書,從榻上坐起。

賈氏立在一旁,看著他端起湯藥,用匙羹舀起,吹了吹,緩緩送口中。這葯湯氣味甚重,一聞便知道這必是苦,開始的時候,曾經擔心顧銑難咽,要往裏面調。顧銑卻不許,端起來就喝下去,這葯服了兩三個月,從不見他皺過一點眉頭。縱是做了二十年的夫妻,賈氏見到他這韌勁,還是覺得欣不已。

「鍾醫正昨日說,夫君如今已大好,下月便可練劍了呢。」賈氏一邊將案上的幾本書冊收拾起來放在案角,一邊溫聲道。

顧銑苦笑,將匙羹撥了撥葯湯,問:「伯何在?」

賈氏道:「方才文遠侯五郎張騰約他敘話,出去了。」

顧銑頷首,他看看滴:「甫辰也該回來了。」話才出口,外面忽然傳來家人行禮稱呼的聲音。

賈氏門外,笑道:「可不是,夫君正說他,便來了。」正說著,只見一道颯爽的影走房中,卻正是顧昀。

「見過叔父叔母。」顧昀走到榻前,向顧銑和賈氏分別一禮。

顧銑看著他,含笑道:「從宜春亭會上回來了?」

顧昀點頭:「正是。」

「可用了晚膳?」賈氏讓他到席上坐下,和氣問道。

「用過了。」顧昀微笑答道。

賈氏笑而不語,看著他,又看看顧銑,發現葯碗已經空了,便上前去收拾起來,與侍婢。知曉這叔侄二人有話要說,亦不逗留,起向顧銑一禮,引著後侍婢離開了。

室中只剩顧銑與顧昀二人。

顧昀正襟危坐,顧銑看著他,見他眉宇軒昂,服乾淨整潔,顯然是更了才來見自己,心中不一舒。

「叔父今日覺得如何?」顧昀正襟危坐問。

「與昨日無甚差別。」顧銑淡笑道,片刻,卻似興味盎然,問道:「今日宜春亭會可熱鬧?我聽伯說,山下的空地課都滿了車。」

顧昀答道:「確如此,來的人比往年多。」伯是顧銑長子顧竣的字,他在皇帝邊任中郎,今天的宜春亭會亦隨駕到場。

顧銑頷首,道:「羽林常駐承苑,衛戍之事雖勞累,卻最是歷練,爾自勉之。」

「是。」顧昀恭敬一禮。

顧銑看著侄子,目中浮起些

十年前,兄長顧遷離世,長嫂大長公主改嫁,顧昀是顧氏嫡長,卻留了下來。從那以後,這個孩子就一直由顧銑親自教養。他亦不曾教人失過,讀書習武從不鬆懈,顧銑傷病臥床,他又獨自命出征,立下大功,為顧氏一門掙下無限榮

顧銑笑笑,頃,緩聲道:「今日定是花繁錦簇,甫辰可有覺得中意的?」

顧昀詫異看向叔父,只見他邊的笑意慈而深長,臉上不由一熱。腦海中倏而浮起一抹靈逸的影,燭溫熱搖曳,卻似有明眸回首瞥來……

見他不語,顧銑亦不追問,只含笑道:「甫辰今年也二十一了,家已是眼前之事。不過你既有封爵職,便已是可自主之人。婚姻之事,叔父不多加干涉,只是你祖父祖母關心得,須早作決定。」

顧昀點頭,在席上一禮:「侄兒知曉。」

顧銑微笑。久坐在榻上,他覺得有些倦意,往一旁的幾上倚去。顧昀忙山前攙扶,卻被顧銑揮手阻止。

「今日可曾見到你母親?」顧銑突然問。

顧昀一愣,隨即答道:「未見,聽說太后在宮中設春宴,將請了去。」

顧銑頷首,不再言語。

其實剛才,他還有一層意思他沒有說。顧昀雖姓顧,涉及到這等人生大事,卻還須慮及他母親大長公主的意思。顧氏與大長公主之間枝節微妙,在顧昀上更是如此,祖父祖母雖關心此事,卻謹慎持,也是這個道理。

他看看顧昀,只見那臉上平靜,似乎毫無緒。心中苦笑,這孩子心細如髮,恰似他母親,亦是長大了……

京城氣象,果然是其他地方不可相比的。

雖已近日落時分,街上卻仍舊車水馬龍,行人不減,熙熙攘攘.

馥之隔著竹簾朝車外了一陣,回頭問姚虔:「叔父說我父親當年也來過此?」

姚虔正閉目養神,聞言,微微睜開眼睛,看看外面:「然。」

馥之想了想:「我母親那時也在京城?」

姚虔頷首。

馥之睜大眼睛:「他們可曾遇到?」

姚虔淡笑默認,沒有答話。

沒想到父母之間竟有這般旖旎經歷,馥之愈加覺得好奇,又向路邊的景,似乎看到兩個姿飄逸的人正在霞下相攜同行……

正思索間,忽然,馬車稍稍前傾,緩緩停住。

「主公,東府到了。」只聽車外的家人稟道。

姚虔雙目睜開,答應一聲。未幾,車簾被開,家人上前,將姚虔和馥之分別攙下。

前日的宜春亭會上,姚征與姚虔兄弟許久不見,約好今日到他府上用膳一聚。車到門前,早有僕役通報,沒多久,姚征並夫人鄭氏已領著兒姚嫣、長子姚琦出門前來迎接。

「四弟。」姚征面帶喜

姚虔亦面笑容,上前行禮:「三兄。」畢了,又與鄭氏見禮。

「馥之見過三叔父,三叔母。」馥之亦上前,與姚征幾人行禮。

「叔叔今日前來,如何不為馥之多配一車?」鄭氏看看他們所乘的車,面訝異地向姚虔問道。

姚虔看向鄭氏,正要答話,卻聽馥之已在一旁和聲開口:「稟叔母,四叔父大病方愈,是侄放心不下,故而同車前來。」

「賢侄。」鄭氏笑意盈盈,上前握住的手。

因是見長輩,馥之並未著盛裝,只穿著一件素絹上,腰間絛懸兩件環佩,下配鵝黃羅裳,卻與發間半掩的一朵淡黃絹花襯得相益得彰。

鄭氏目微微轉過馥之飾,笑意更深,轉頭對姚嫣道:「快來見堂姊。」

姚嫣含笑踱出,只見烏髮高綰,斜一支明珠銀簪,上亦是素絹,下裳卻是鮮麗的桃紅,線在上面綉出青翠的絡絡綠葉,之如繁春之景。

「馥之姊。」姚嫣看向馥之,款款一禮:

馥之微笑還禮:「阿嫣妹妹。」

姚嫣,朱微勾。

「琦,還不出來。」只聽鄭氏又道,話音稍稍嚴厲。未幾,卻見一個年答應著從他們後走出來,看看姚虔,又看看馥之,神怯怯,低頭匆匆行禮。

馥之看著他,知道這是姚征妾侍所生的兒子,由鄭氏接來養在邊的。

「都這麼高了。」姚虔溫和答禮,向姚征笑道。

姚征看看姚琦,苦笑搖頭:「只不出息。」說完,又恢復神,興高采烈地招呼眾人到府中去。

這府邸與姚虔那一樣,都是姚氏嫡支的產業。本朝以來,姚氏在京中為者本無許多,嫡支更,故而只在京中置下兩宅院。姚征這稱東府,姚虔那則是西府。

說起來,東府比西府要大出許多,是前庭就比西府寬敞,兩側還有許多廂房。

「這宅院,先前雖有謂叔公做史中丞時住過,卻也是破舊了,我上月來到時,曾請人修葺了十幾日,方才安頓下來。」席后,姚征對姚虔笑道:「若此後家中再有人來京城,只怕要與母親商議再置了。」

姚虔思及家中的打算,頷首笑笑:「難免如此。」

堂下家伎彈琴,悠然而歌,氣氛增加不雅緻。姚飯食呈上來,馥之看看,只見盤中菜皆是上品,時鮮珍饈,樣樣齊全。

「侄可須多吃。」鄭氏在上首讓侍婢為馥之添菜,和氣地笑道:「可都是外面也難得吃到的。」

姚嫣聞言抬頭,看看母親,目微微掃向對面的馥之。

「多謝叔母。」馥之從容微笑,執箸緩緩進食。

姚征看了鄭氏一眼,沒有言語,瞥一眼姚虔,只見他神安然,似在專心賞樂,邊掛著淡淡的笑意。

席間賓主和樂。姚征對清談之事向來趨好,知道姚虔遊的方士中不乏高超之人,便與他談起。話頭一起,果然投機,姚虔聲音瑯瑯,娓娓道來,姚征聽得神,不時須頷首。

鄭氏見他們說得興起,亦問馥之:「吾聞馥之亦隨仙家清修,不知卻是何門。」

馥之聞言,看向鄭氏,正說話的姚虔亦將目掃來。

方士中不人以「散人」為號,姚虔將給白石散人,本是為好照顧,家中得知后,卻道白石散人是個方士,由此得出馥之離家修道的說法。姚虔聽聞此言,哭笑不得,卻也知曉若說白石散人是醫者,家中說不定要反對,於是將錯就錯,對外說馥之命中有劫,須在出嫁前清修。如此一說,倒堵住了族中好些老頑固的,馥之在眾人眼中,也就了仙家弟子。

馥之笑笑,也不澄清,答道:「是白石散人門下。」

白石散人?姚嫣聽到這名字,心中詫異,聽說過許多有名的仙家,卻不曾聞得什麼白石散人。看向母親,卻見笑瞇瞇地看著馥之,頷首:「如此。」

隨後,眾人又聊了些瑣事,轉眼,已是月上中天。姚虔見天不早,向姚征說新愈,不敢遲歇。

姚征頷首,語重心長安幾句,與鄭氏離席相送。

「既都在京中,侄當常來看看才是。」門前,眾人相互道別之後,鄭氏輕執馥之雙手,笑道:「阿嫣與你年紀相當,又是姊妹呢。」

說著,看向姚嫣。

姚嫣怔了怔,片刻,稍稍上前。看著馥之,燈燭下,緩緩漾起一個甜的笑容:「馥之姊,待玄武湖菡萏開了,你隨我等去泛舟可好?」

馥之看著邊笑意微綻:「多謝妹妹。」

下,京城已不復白日裏的喧囂。駿馬馳在街道上,蹄聲音格外響亮。

下月,羽林會同期門在承苑鯨池演練水戰,皇帝親自監督。此事年初便已著手籌備,顧昀與曹讓日裏往承苑查看打造好的舟船,又與屬下校尉探討一番陣法,夜方才返城。

城門衛士認得顧昀,忙啟了門放他們進來,二人及幾名隨從一路向城奔去。

道路時,前面忽然響起轔轔車聲,未幾,一輛馬車馳過來。顧昀等幾人向一旁輕巧避開。

馬車窗上竹簾半卷,馳過時,映著街邊人家燈籠的照,車子半側姣好的臉龐閃過眼前,顧昀猛然勒住韁繩。

「將軍?」曹讓等人發覺顧昀突然駐足,亦紛紛停下,趕回來問。

顧昀著那馬車馳去的方向,口中微微著氣。

「無事。」頃,他轉回來,對眾人道:「走。」

夜風迎面拂來,仍帶著些喧囂留下的味道,晚春的暖意在其中夾著,暗暗浮

博士姚虔的住,顧昀一早便知道了,正是那馬車馳去的方向。剛才那張臉,雖未看清,他卻覺得不會錯,馬車裏的人正是……顧昀想著,深吸一口氣,心中卻覺得這般牽掛的心思實在不像自己,著實有些可笑。

沒多久,大街在前方出現一岔口。

顧昀收起韁繩,漸漸止步。

「我往城北。」他對曹讓說。

曹讓訝然,旋即明了,向顧昀一禮,道:「末將告辭。」

顧昀頷首,叱一聲,領著自己的隨從往城北而去。

「你三叔母一向如此,馥之勿往心上去。」奔走的馬車上,姚虔見馥之一路未出聲,緩緩開口道。

馥之一訝,將目從簾外收回,笑笑:「馥之知曉,不曾在意。」

姚虔看著,沒有說話,心中卻有些黯然。馥之明理,他也一向覺得自己將馥之安排得很好,可如今,他卻慚愧自己多年寄雲遊,竟沒能再給馥之一個足以為抵擋一切的家。

馥之卻不知叔父心思,未幾,聽到外面馭者報說家宅將至,稍稍整理飾,準備下車。

馬車在西府門前停下,家人忙過來侍候。

「主公。」姚虔下車的時候,一名家人稟道:「有一人在此等候許久,說要親自見主公。」說完,指指不遠

姚虔訝然去,卻見一個中年人走過來,齊整。

「公子。」那人在姚虔面前站定,微笑一禮:「可還記得在下?」

姚虔看著他,辨認片刻,目倏而一深。

「叔父?」後,馥之已經下了車,面帶詢問地看著他們。

姚虔看向馥之,面已恢復和緩,溫聲道:「馥之先進去吧,叔父有故人,要敘些話。」

馥之神詫異,看看姚虔,又看看來人。沒有違逆,答應了一聲,面帶疑地轉

顧昀一路到了城北的新安侯府。

新安侯是大長公主現任夫婿竇寬的封號,這府邸便是大長公主現局之所。大長公主兩嫁,顧氏與竇氏之間到底微妙,顧昀平日也是不來的。

不過今晨去承苑之前,新安侯府突然派來家人,說昨夜大長公主染恙臥床了。

顧昀當時有事在,對那家人說一聲「知道了」,便去了承苑,好不容易忙完了,這才匆匆趕回。

新安侯府前早有家人見顧昀,忙過來服侍他下馬。

「我母親如何了?」顧昀問。

家人低頭答道:「小人不知。」

顧昀沒再說話,府門,徑自往裏面走去。

新安侯與顧昀關係淡淡,在朝中見到,二人向來不多言語,顧昀偶爾來看母親,新安侯也極面。家人素知狀況,也不引顧昀去見新安侯,卻帶他一路去了西庭。

西庭的正室之中,織錦帷帳半垂,燭火中,

顧昀由侍婢帶室中,一眼就見了倚在綉榻上的大長公主。似乎正看著手上的什麼東西,髮半綰,上鬆鬆地披著一件雪白的狐裘,一貫的貴態,卻也真有幾分病人的樣子。

「母親。」顧昀走過去,向一禮。

見顧昀來道,大長公主面笑意,放下手中的東西,地道:「我兒來了。」說著,指指一旁的茵席,讓他坐下

顧昀依言坐在席上,看看,片刻,道:「母親的病可好些了?」

大長公主看著他,微微一笑:「今日服些湯藥,好轉了許多。」自從離開顧氏,這個兒子便與自己素來不甚親厚,這句問候雖是淡淡,心底還是浮起了些暖意。

顧昀道:「如此。」頃,他的目卻落在榻上。一個小小的妝盒甚為惹眼,形制奇巧,紋飾緻。

「這是母親舊,今日拿出來看看。」大長公主淡淡道。

顧昀頷首,沒有接話。

「可用過膳了?」大長公主問。

「未曾。」顧昀道。

大長公主一笑,喚了侍婢一聲,未幾,家人魚貫而,將飯食擺到了顧昀面前的案上。「用膳吧。」大長公主微笑道。

顧昀來時便心知在新安侯府用膳是免不了的,看看母親,頷首一謝,坐到案前。

微微舞,室中除了些細微的進食聲和滴時而的落水聲,再無靜。大長公主注視著兒子,目脈脈。

待顧昀用膳完畢,大長公主讓家人來將食收走。便開始隨意地向顧昀問些些近況,又問顧氏兩位老人的

顧昀簡短答了。兩人說著話,毫無默契,恰如素來一般。大長公主卻似無所察覺,待滴至亥時,大長公主低低地打了個哈欠。

「母親為你收拾了一見屋舍,就在後苑,我兒去歇息吧。」顧昀正要告辭,卻聽大長公主道。

顧昀詫異,想也不想,拒絕道:「不必勞煩,兒已吩咐家中留門。」

「無妨。」大長公主微笑:「我先前已遣人與那邊說過,你來探病,須留一夜。」

顧昀驚異地看著母親,眉頭微微鎖起。

「昀。」大長公主深深地注視他,輕嘆口氣:「你我年節至今,見過幾次?在母親這裏留一宿也不肯麼?」

那目中帶著幾許慈,幾許期盼,顧昀看著,不語。

他心中長嘆一口氣,有些了。

畢竟是自己的母親,話說到這個地步,母子間的隔閡已再無掩飾。況且,正在病中,自己若不應,只怕真會氣出事來,罷了!

顧昀一禮:「謹遵母親之意。」

大長公主邊緩緩勾起笑意,雙眸明亮,傳命讓家人來,領顧昀去歇息。

說是后苑,其實離西庭並不遠。

轉過兩條花木濃郁的卵石小道,一屋宅出現在面前。只見房門敞開,檐下燈籠矇著紅絹,照旖旎溫。領路的家人對顧昀說,大長公主甚,平日裏總來散步。

顧昀聽著他說,沒有理會。

「此便是君侯下榻之所。」家人恭聲道。

顧昀頷首,踏室中。

這屋宅在外面看著不甚起眼,裏面卻算寬敞。陳設也頗為周到,傢一應俱全,做工緻。房樑上垂下幅幅輕紗,盈盈的燈燭中,似帶著款款風。最為顯眼的是一張大榻,烏木泛,周飾以七寶琉璃,上面的被褥厚厚,錦緞為面。

家人把顧昀帶到,便行禮告退了,出去時,輕輕闔門。

顧昀的目在室中轉了一圈,不遠的一隻錯金博山爐中,溫香裊裊,氣味拂來,只覺心一陣鬆弛。奔勞一日,顧昀亦覺有了困意,正思索歇息,卻聽到門響,外面的家人恭敬地說,他們準備了湯沐,是否抬來。

顧昀應了聲,門開啟,幾名家人小心翼翼地抬著浴桶和熱水進來了。

他們將浴桶放在一玄底描紅的漆屏風之後,兌好溫水,又放上潔凈,向顧昀行禮,很快退了出去。

顧昀見房門掩好,走向浴桶,手除去裳,桶中。

溫水將包裹著,一陣舒泰。

顧昀將稍稍洗一遍,把頭靠在桶沿上。水汽蒸騰,在燭下,分外氤氳。鼻間似乎仍能聞到博山爐里的那香氣,若有若無,伴著水霧肺腑中,有一的愜意。思緒好像也從腦中漸漸溢散出來,顧昀微微瞇著眼睛,霧氣在上方變幻,似乎勾勒著一片細膩的潔白……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鼻間忽然多了些陌生的馨香,肩上亦不知什麼時候傳來一的力道,之間,只覺一陣,竟有些燥熱……警醒掠過腦海,顧昀猛然睜開眼睛,向後回頭。

卻見後不知何時多了兩名子,玉臂□,上僅以薄紗輕圍,白膩的前起伏上的嫣紅若若現。見顧昀回頭,們似一驚,皆睜著盈盈氺眸,卻將紅潤的櫻半張,似嗔似,聲音如魅:「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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