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三皮的遊戲規則設置其實是不夠合理的，那個「結對子」遊戲玩到最後，只剩下姚起雲、司徒玦、吳江和曲小婉。既然人了，又恰好是雙數，不管最後圈子劃得多小，當鼓聲停止時，他們都能準確地各自結「一對」。比賽許久也沒分出最後的勝負，觀眾們看得都急了，於是，早早被淘汰下場，正憤憤不平的三皮便順水推舟地以主持人份結束了這個遊戲。

遊戲已終止，大家自然是各就各位，姚起雲走了幾步，才發覺自己竟然還一直牢牢地牽住司徒玦的手，而另一邊，就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吳江都鬆開了曲小婉。他為自己的「不自覺」而到了深深的愧，大窘之下，連忙撒手。

誰知道他放開司徒玦的姿勢太過突然，力度又過重，這在尚不明狀況的司徒玦看來，就好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重重甩開，連帶他因為臉紅而不敢正視的表，也理所當然被解讀為疏離和抗拒。這讓心高氣傲的司徒玦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剛剛雨過天晴的臉也再度轉為烏雲布。恰好吳江在這個時候興高采烈地過來拉司徒，說要正式把曲小婉介紹給。司徒玦欣然點頭隨他而去，只留給面不改，心裡卻懊惱不已的姚起雲一個冷的背影。

姚起雲遠遠看著司徒玦很快地跟吳江邊那個孩子相談甚歡，吳江似乎講了句有趣的話，三個人笑作一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有司徒玦的地方，燈總是特別的明亮耀眼。從來就是個不乏朋友，也不會寂寞的人，那麼多的目和注視環繞著，跟一個無趣的人鬧個彆扭，本談不上什麼損失。

他低頭扯著腳邊的草，忽然聽到小納悶地說道：「咦，怎麼城忽然不見了？」

這時，篝火晚會在主持人三皮的熱力煽下進了一個又一個新的小高。年輕的人們總有揮霍不完的力，盡地投在笑聲和喧鬧之中。小站起來環視著人頭攢的大圓圈，而姚起雲卻本能地朝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在不遠有一個落寞的背影逐漸離開了人群，蹣跚地朝被黑暗影籠罩的小樹林走去。

白天的小樹林里蔭涼而綠意可人，可是誰也不知道夜中的它藏著什麼危險。心低落自顧不暇的姚起雲本想示意小，筋的小卻著脖子不知道找去了哪裡。他只得煩躁地扔掉了手裡的草，匆匆朝那個背影追去。

他在林子的邊緣功趕上了譚城，一把攔住。

「你要幹什麼，這裡是野外，你難道不知道晚上隨意走會有危險？」

譚城默默地掉眼淚，「你別管我了。」

也不知道一向都很是禮貌客氣地姚起云為什麼這一次語氣特別的重。「你以為我想管你？我自己都管不了。但是有什麼事值得拿自己的安全來冒險？萬一你出了事，這裡很多人都要背責任的。」

譚城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在哭泣中微微彎下了腰：「誰會在乎這個，我算什麼？我知道，我又土又呆，像個怪，沒有一個人看得起我！」

「你想要別人看得起你，你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姚起雲大聲對說道，言畢，他垂下了頭，好似對自己重複，「沒錯，你得自己看得起自己。尊嚴是自己給的，就像上最後一件服，別人未必想知道服下面是什麼，可如果自己主掉它，就真的什麼也不剩了。」

他說完指了指人群喧鬧的方向，「我要回去了，你想怎麼樣，隨便吧。小還在找你，他擔心你的。」

接著，他真的就掉頭返回，把淚眼婆娑的譚城留在了原地，過了一會，他聽到跟隨自己方向的腳步聲，可那聲音沉重而拖沓。

「是不是你的腳還有事？」他問了一聲正遲疑隨他走回燈火的譚城。

譚城搖了搖頭，試圖讓每一步走得更正常，眉間卻因忍痛而不自覺地微微蹙起。

姚起雲嘆了口氣，停下來說道：「抬起你的腳，我看看。」

先是不，繼而在他沉默的等待中緩緩的把腳從鞋子里了出來。被紗布纏著的腳底，不知什麼時候又滲出了跡。

「你的腳都這樣了，之前何必再逞強去參加什麼遊戲？」

譚城苦笑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收到這次夏令營的邀請，就跟麗夢遊幻境一樣，很多人，很多事都是陌生的，我腦子裡又熱又，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太急著融到所有人裡面，就著自己膽子大一點，好像多認識幾個人，多參加一切活，就可以跟別人一樣了，結果活生生了一個小丑。其實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別人學鋼琴的時候，我在放牛撿柴，我又何必騙自己。」說著，了臉上的淚水。「你說得很對，我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就算跟別人不一樣，也得是比別人都強。」

姚起雲不予置評地手攙了一把。

看著小心翼翼盡量跟自己保持距離的姚起雲，譚城忽然認真地說道：「謝謝你，你是個好人。」說完微微一笑，這笑容不再如之前那戴著面一般的謙恭卑微，而是發自心的激和友善。

姚起雲幫助譚城走至人群附近，便讓在一棵樹下坐著，自己去找來了保管醫藥箱的高年級同學，幫助重新包紮傷口。小也隨之湊了過來，關切地問長問短，確定緒穩定下來，傷口也沒有什麼事之後，姚起雲就借故走開了，只留下小陪伴著譚城。

一番折騰下來，晚會已經接近尾聲，大多數人都意猶未盡地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聊天。他在無數人中輕易地找到了司徒玦的所在，奇怪的是，吳江不知道跑哪去了，邊圍繞著的是幾個陌生的男孩子，其中一個正是遊戲時鎖不放的那個高壯男生。

然而，眾星捧月的司徒玦似乎頗不在狀態，說不清是否因為燈的緣故，的臉不是很好，一向明的笑容也顯得有幾分勉強。

雖然明知道這個時候去找時必定要釘子氣的，可姚起雲暗地裡觀察了一陣，還是不放心，便著頭皮走到他們附近，礙著有不相干的人在，他遠遠地了一聲：「司徒玦，你過來，我找你有點事。」

司徒玦循聲過來，撇了撇，回道：「你過去我就過去，我是小狗啊？你有事，你就不能過來？」

姚起雲忍了忍，依言走過去，從草地上拉起了，走到幾步開外。

司徒玦一臉嫌惡地甩開，「有事說事，拉拉扯扯幹嘛？」

姚起雲終於火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面前總是易喜易怒，難以自控。他拍了拍自己的手，好像上面有灰塵。「你臉幹嘛那麼差，吃錯藥了？」

司徒玦毫不猶豫地說道：「你管得著嗎？你真當自己是護花大俠，哪有困難哪裡就有你？這一招你最好用在吃這一套的人上，我這裡就省省吧。」

一點面都不留，姚起雲也不再好言相待，冷著臉譏誚地說：「要不是你媽出門前千叮萬囑我看著你，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滾！」司徒玦臉益發煞白，手腳並用地驅趕著他，就像驅趕一隻蒼蠅。「你給我滾！」

「我有腳，用不著滾。再說你別急，我本來就要走，你自便吧。」姚起雲撂下這一句就走，用不著眼睛去看，他也想象得出司徒玦要吃人一般的眼神。他走著走著，給一下，再給自己兩下，讓大家都腦子醒醒的衝就越來越強。他們是怎麼了，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再煩的人他都可以忍，再可惡的人他都可以冷眼旁觀，為什麼偏偏就容不下一個司徒玦？

他明知道司徒玦必定有哪裡不對勁，也沒走遠。事實上，司徒玦確實是不對勁，而且是很不對勁，問題就出在的胃。司徒玦從小在家裡有崇尚科學養生的薛萍負責的起居飲食，一日三餐何曾出過差池，更沒有挨過。這次野炊被搞砸了，當時自覺氣飽了，後來空腹吃了吳江給的巧克力，再兼夜裡的冷風一吹，胃裡就猶如一把錐子在一下一下地刺。

吳江帶去跟曲小婉打招呼的時候，已經不舒服，但是害怕吳江看出來后，因為擔心而誤了和曲小婉之間的事，所以始終強打神談笑如常，更拒絕了吳江提出帶們一塊到水邊散散步的提議。吳江不願落單，是他夠朋友，所以更要識趣，不做電燈泡。

送走了吳江，司徒玦好不容易找了個地方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認識的人一個都不見了，雖然很快有不相識的男生過來搭訕，然而當看到姚起雲從小樹林的方向扶著譚城緩緩走近，不但是胃，就連肝都著發疼。好了，如今兩人又大吵一場，算是徹底落了個清靜，反正疼得連說話的興趣都沒有了，正好無力去想那些惱人的事。

沒想到過來搭訕的那幾個男生也並非只有膽全無心肝，他們又陪說笑了一會，那個高壯的男生先看出司徒玦懨懨的神並非他的笑話無趣，而是欠佳，再加上無意識地按著自己的胃部，心中也猜到了幾分，忙替去問醫藥箱里有沒有治療胃疼的葯。

起初姚起雲看著那個男生奔向管藥箱的師兄，也沒多留心，然而那男生討得葯之後，飛快回到司徒玦邊，找來礦泉水看服下，他心裡才「咯噔」一下。連忙去問那個師兄剛才那人要的是什麼葯。

在得到司徒玦吃下的是胃藥的結論后，姚起雲心中更是說不出來的滋味，他竟然那麼心，原以為跟朝夕相伴，最明白的人莫過於自己，最理應照顧的人也應該是自己，他明明知道司徒玦今晚空著肚子，明明知道以的要強若非實在撐不住，絕不會將難示於人前，怎麼就沒想到這可能出現的後果，還跟慪氣，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腦子裡正紛紛之際，姚起雲聽見保管藥箱的師兄和另外一個男生在自己後討論著。

其中一個說道：「你看，浪費了機會不是，本來葯在你手裡，結果這個人卻被別人討走了。」

「嗨，咱們都省省吧，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沒戲。」

「那也說不準。再說，就算是天鵝，那也是『黑天鵝』，要是長得再白一點，我就徹底豁出去了，誰也別攔住我。」

「你自我安。我就覺得現在的樣子順眼，笑起來的樣子忒勾人……我沒那種命啊，都不會到我……」

眼看那兩人調笑著哼起了陳小春的歌，姚起雲才發覺自己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地握拳。當別人肆無忌憚議論的時候，他異常憤怒，可別人意著的時候，他已出離憤怒。他有什麼資格阻止這一切，要不是藉助司徒叔叔之力可以與同在一個屋檐下，其餘的他和這些人有何區別？除了比他們更暗和不堪目。

聚會散場，就到了紮營的時候，大家紛紛從組織者那裡領回屬於自己的單人帳篷。對於新手而言，扎帳篷是個技活，對於生尤其如此。可司徒玦需要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好幾個男生聚在的帳篷邊，為怎樣才能把它扎得更好而吵得面紅耳赤。最後忍無可忍地當著他們的面，自己親手讓一個規範的帳篷平地而起，以行功地驅趕了他們。

躲進帳篷之後，周遭的喧鬧聲也逐漸散去了一些，想來不人已經跟一樣進到自己方寸之間的小世界里，會著難得的郊外的夜晚。他現在在幹什麼？也許正煞費苦心地幫那個可憐的「小媳婦」搭帳篷，被崇拜的快吧。他又怎麼會想到強悍的「地主婆」也會為一個小小的帳篷而支力，全幾近虛。

司徒玦在極度的倦意中很快昏昏睡，在夢裡有媽媽悉心照顧著，拭去一頭的冷汗，說：「沒事了，沒事了，媽媽的寶貝……」可憐就連這樣的夢也做不長久，偏偏有人要來存心打斷。

「司徒玦，你睡了？」

司徒玦心中暗罵，真正睡著了又怎麼會回答。甕著聲音說：「司徒玦不在這個帳篷。」

他卻說道：「你不出來那我進去了啊。」

說話間姚起雲已經從俯從帳篷的開口鑽了進來。

司徒玦剛了牛仔充當枕頭，見狀忙揪起分配來的薄毯蓋住自己，怒道：「你是強盜嗎？」

姚起雲把帶過來的東西逐一往邊放：可以做枕頭的小毯子、驅蚊水、洗漱用、的護品，甚至還有一些零食。

「姚起雲，你家開雜貨店的？」

姚起雲說：「不是我家開的，是屈原他夫人家裡開的。」

饒是古靈怪的司徒玦都在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面前腦子打結，一頭霧水地問：「什麼意思？」

姚起雲笑了笑，「屈原夫人姓陳，這都是在屈臣（陳）氏家裡買的。」

司徒玦被這個巨冷無比的笑話嚇得打了個寒戰，巍巍地手去試探了一下姚起雲的額頭，疼的是胃，腦子應該沒壞，那就是他有問題。

他避開了的手，按在自己屈起來的膝蓋上，說話的時候已然收斂了笑意。「好了，這一次算我不對，你別生氣了，好一點沒有？」

司徒玦眼睛一熱，但是裡還逞強，「胡說什麼，我好得很，你趕快出去吧，被人看到了可別怪我！」

「臉都沒了還裝什麼？胃痛可大可小你知不知道？你啊，本就不會自己照顧自己。」

司徒玦一聽又炸了，「我媽現在不在這，回去后我也不會說你壞話，你何必現在又來假惺惺？再說我沒那麼可憐，不就弱柳扶風，用不著誰照顧。」

「說來說去還是這件事，從頭到尾我幫就是盡一個路人的本分，不管是誰遇到那種況我都會這麼做的。阿玦，你能不能試著不要帶有眼鏡去看一個人，沒你想的那麼大大惡。換做是你，遇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只要舉手之勞就可以幫一把，你會拒絕嗎？況且，如果你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對，你大可以說，何必悶在心裡？」

「你不用在我前面說這些，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這是我的帳篷，而且是單人帳篷，單人，你懂這個意思嗎？」司徒玦不由分說地把他往外推。

姚起雲氣急之下口而出：「司徒玦，你這麼計較我和的事，你是不是吃醋？」

司徒玦大怒，「去你的，你也不照照自己，胡說八道，你趕快離開，我不想看到你了。」

姚起雲一邊抵著招呼過來的手，一邊繼續說道：「如果是因為我說的那樣，那你跟那幾個男生一直打得火熱，我說什麼了？」

「你有臉說我？你關心過我的死活嗎？我痛得要死，你快活得要死！」司徒玦把自己能夠抓到的東西都往他上扔，因為兩人離得太近，帳篷又太過狹窄，大多數東西在砸到他之後又反彈回自己的上。

姚起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抱在懷裡的，他給自己的理由是只有這樣，才能彈不得，再也撒不了野了。

「我承認這是我的錯還不行嗎，我們別吵了阿玦，有什麼過後再說，你臉不好，上都是汗……」

「難的又不是你。」

「你怎麼知道我看到你這樣不難？」

司徒玦也不說話了，兩人氣噓噓地擁在帳篷里，詭異的寂靜維持了好一陣，似乎誰都不願揭曉，但也不願意打破。

最後是姚起雲苦笑道：「最好外邊沒人看見，否則以剛才的靜，還以為裡面在做什麼……壞事。」

「你現在不在做嗎？」司徒玦習慣地跟他抬杠，可自己的話聽著好像有些曖昧，臉一紅，畫蛇添足地解釋說：「我是說你錮我人自由，壞了。」

姚起雲也放開了，忽然臉一變，生地轉開臉去。

「見鬼了？」司徒玦看著他紅紅的耳納悶地問。過了一會才驚覺自己剛才跟他胡鬧間，上的薄毯早就形同虛設，一低頭就看到自己T恤下邊溜溜的兩條。

「啊」地一聲，用毯子將自己連頭罩住，「都是你！」

姚起雲忍住笑說道：「是，什麼都怪我，但是司徒玦你能不能偶爾收起你的急脾氣，總是不分青紅皂白，顧頭不顧尾的。」

「你就知道說我，反正我什麼都不好，什麼都好行了吧？」司徒玦賭氣說道。

姚起雲正道：「正因為是你我才會這麼說，換做別人，關我什麼事？」

司徒玦從毯子下面彈出頭，「你的意思是說，是別人？」

「廢話！」

司徒玦「哼」了一聲，心卻奇跡般地豁然開朗。風吹得帳篷了，姚起雲了在外的手臂。「冷不冷？」

點了點頭，把毯子裹得更，本來要是那件長袖連帽衫還在，至可以頂一頂。

「要不我去給你找件服？」姚起雲說著就要往外走。

司徒玦拽住他，「你去哪找，我不穿別人的服。」打量了他一眼，說道：「沒風度，你幹嘛不下自己的服披在我上，電視里都這麼演。」

姚起雲又氣又好笑，「我不是不肯給你，我上就這麼一件，電視里男主角也不會了給主角吧。」

司徒玦躺了下來，姚起雲給掖了掖毯子，蜷起的姿勢在告訴他，其實的胃痛並沒有徹底消失。

「姚起雲，你陪我說說話吧。」司徒玦含含糊糊地說道。

「你快睡吧。」

挪了一下子，拍了拍自己空出來的位置，「你躺著行嗎？」

姚起雲愣了愣，起初還猶豫著，但哪裡狠得下心拒絕，他小心地側躺在畔，這單人帳篷實在是節省空間毫不含糊，兩個都不胖的年輕人也必須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司徒玦的頭髮搔得他的臉直，他可以聞到洗髮水的味道，還有過的背傳來的「撲通撲通」的心跳。這樣的睡法其實毫無舒適度可言，如果再問「冷不冷」，那將會是一個很傻的問題，因為近在咫尺的他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偏偏司徒玦還來火上澆油，索著找到他的手，抓著探進毯子里。到的那一瞬間，姚起雲腦子裡「轟」的一聲，他剋制著，怕自己的手不聽話，差點沒把自己的咬破。

他想說，「阿玦，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可另一個自己卻在自私地縱容著自己的貪念，他為什麼要那麼虛偽地說跟心裡的聲音完全背離的話。不管會把他的手帶到哪裡，從他懵懵懂懂開始覺醒的那一天起，他把的照片在手裡，心心念念的難道沒有這一幕？

他的手落在了的腰，覺到上面的弧度，然後引著他再往下。就在他覺得自己再也不了的時候，司徒玦按著的手，停在了某個地方。姚起雲激的水終於拍打到了一塊理智的礁石，那裡是疼痛著的胃。他差點為自己的齷齪而死於愧，司徒玦只不過盼著他的疼痛，他竟然一味地想非非。

「你在想什麼？」想是司徒玦驚愕於他莫名的沉默，微微轉過頭問道。

的呼吸噴在他臉頰的邊緣，姚起雲閉上眼睛，他總不能說：「我在想你。」

「我在想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他不得不撒了個謊。

司徒玦對這個話題似乎頗興趣，「我知道，你是下午到我家的，我爸領著你，那時你醜死了。」

「不，不是那一次。」

「我應該不會記錯啊。」司徒玦狐疑地說道。

姚起雲笑了笑，說道：「你知道你不記得了，那時我還在老家，你大概剛上初二，我記得你穿了條紅的子，扎著許多個小辮子。」

「那都是我媽瞎打扮我。」司徒玦約知道他說的是當初爸爸帶到鄉下「驗生活」的那一回，奇怪的是想破腦袋，也記不起那一天曾邂逅了姚起雲。

彷彿是可以聽見心裡的聲音，姚起雲接著說：「你對我沒有印象也不稀奇，因為那是村子里來看你們的人太多了，你又對太多東西好奇。我還記得你笑嘻嘻地到散發從城裡帶來的巧克力。」

「那我也給你巧克力了嗎？」司徒玦說得興起，想要坐起來，被姚起雲按了回去，只得乖乖躺著聽他說。

「嗯，還是一顆酒心的。」

「你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嗎？」大言不慚地問。

姚起雲已經習慣了的自，從腔里發出幾聲悶笑，「要是你後來不是被我鄰居家的追得那麼狼狽，最後還被啄了一口屁，說不定我當時真的會喜歡上你。」

「怎麼從一開始你就喜歡躲在暗看我除丑！」顯然這件事司徒玦也還記得，嘀咕著抱怨道。

其實姚起雲沒有告訴，與其說那一天的他上了司徒玦，不如說他的是他灰暗人生里一個的旖旎夢境，一種可不可及的生活，一段明知不可能才讓它肆無忌憚瘋長的慾。激起了他的貪婪，就像苔蘚迷著太下的花，就像烏雲迷著月亮。

那一天，當和司徒叔叔離開之後，他把那顆巧克力放進裡，然後，就連媽媽離開，爸爸病重都沒有掉過眼淚的姚起雲莫名的慟哭了一場。他不該品嘗這樣的滋味，那殘忍如同在一個從未見過明的世界里燃起了火把，然後再熄滅它，於是才知道黑暗的可怖。他太清楚就如同那塊酒心巧克力，不管再甜，不管再小心翼翼地含在舌尖，可是當它這一次化了，下一次就再也不會有了，不會了。

直到……直到連命運都聽到了他卑微的乞憐，給了他夢寐以求的轉機，他不要再回到從前，不要再回到那個被不幸填充的世界，只要讓他繼續活在這個夢境里，他什麼都願意。

司徒玦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翻的困難和悶熱讓意識到自己並非醒在自家的小床上。撐起子，看到了闔著雙眼，似乎在沉睡中的姚起雲。這個發現讓覺得無比的奇妙。

從來還沒有見過他睡著的樣子。

司徒玦打開帳篷頂上的天窗，借著外面徹夜通明的燈，任自己的視線在他的容間漫遊。他的臉龐瘦削，眉型很是清秀，如果不是時常蹙著，一定會更好看。眼角依舊微微向下，讓他顯得孤高又鬱，鼻子很，下尖尖的。司徒玦找不到合適的辭彙形容他的樣子，許多年之後，在國外陪琳西看過一場悶死人的文藝片，做《最好的時》，劇完全不記得了，琳西死了裡面的男主角，司徒玦卻覺得恍若夢中，其實那電影里的張震之所以讓覺似曾相識，不正是因為他與姚起雲那幾分相似嗎？

然而這時，十八歲的司徒玦就在自己的「最好時里」端詳著活生生的姚起雲，看著看著，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口，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在蠢蠢，只要手一鬆開，就會有一顆閃閃的紅心立刻跳出來砸在他上，上邊還寫著三個麻的大字。

這是從他臉上映照出來的，最赤真實的自己。

司徒玦在這豁然開朗中很想大聲歡呼，可忍住了，低下頭賊兮兮靠近，既然他睡著了，便宜不佔白不佔。

姚起雲一直保持的姿勢是臉部略朝相反的一側，司徒玦想親一下他的，無奈角度不對，勉力為之只會驚醒了他，這實在劃不來。只得退而求其次地輕輕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本來已經很滿足了，但是八卦的天公實在很作，姚起雲在夢裡皺了皺眉，打了個翻，卻沒有醒過來。

現在，他的整張臉就在面前，完全可以讓為所為。司徒玦笑著俯，蜻蜓點水地刷過他的，末了還不罷休，非要惡作劇地了。

想：「要是姚起雲知道自己就這樣被輕薄了，一定會氣死。對，就氣死他！」

得逞之後，捧著自己也緋紅的臉，做了個勝利的姿勢，心滿意足地去睡覺。不知道是不是重新睡下的作太大，這一次，姚起雲了，徹底地醒了。

「司徒玦，你不睡覺在搞什麼？」

「沒有啊。」司徒玦答得很乾脆，「我起來打蚊子。」

「是嗎？」姚起雲沒有再說話。

司徒玦背對著他，角揚起，聽著兩人響的呼吸。最後實在忍不住，得了便宜又賣乖，冷不丁問道：「姚起雲，你的初吻還在嗎？」

想，還是確定一下為好，要是真的還在，真的是賺到了。

姚起雲在背後沉默，以他的脾氣，不回答是正常的，這通常意味著肯定的答案。

司徒玦沾沾自喜，誰知這份喜悅很快被他破壞了。

「那個啊……當然不在了。」

「你說什麼？」司徒玦大驚之下恨得暗暗咬牙，心想著這怎麼可能，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自己竟然毫不知。翻過怒視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憤怒而是充滿了興趣，「哦，是誰幹的，說來聽聽。」

心裡著實惱火，以至於忽略了他臉上奇怪的表。

姚起雲似笑非笑地拖長了聲音：「不是你乾的嗎，司徒玦？」

口舌伶俐的司徒玦頭一回在姚起雲面前連話都說不連貫了，不蝕把米，好不容易丟一次臉，就丟到了外太空。

尤想狡辯，結結地說：「哪……哪有，我什麼都沒幹！」

「哦，原來這什麼都沒幹。」姚起雲恍然大悟，毅然地重複了一遍之前的作，「那我也什麼都沒幹。」

司徒玦在掙扎著謀求短暫換氣的間隙含糊地抱怨，「我剛才不是這樣的，你比我流氓多了，我，我要去告你。」

姚起雲帶著笑意的聲音留在的邊，他說，「好啊，那你會去監獄里看我嗎？」

在他地糾纏中扭轉，看見了那一天的星空。曉月朦朧，繁星滿天。

事實上，第二天一早就下了很大的雨，據司徒玦的氣象常識，知道那天晚上的星星不該那樣的耀眼。許多年之後，為了反覆地求證又推翻這個記憶，也曾無數次地查閱那晚的氣象報告，所有的資料無不證實當時多雲有零星陣雨。然而看到的星空又是那麼地真切，一顆一顆都在微笑地俯視，甚至可以說出它們當時分別所在的位置。

可以忘掉一切，甚至忘掉姚起雲，唯獨到死都會記得這一幕，那是讓一整晚不忍睡去的星空啊，多個輾轉難眠之夜，是這星空給了最安寧的。

這是只為司徒玦的記憶而存在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