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這兩個字對江素素來說是多麼遙不可及的一件事！

從小生在農家，後來家裏遭了難來到這裏，和雲山婚，持家務養育孩子，可以說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歷中，接的人，幾乎就沒有識字的。

現在猛然聽到自家兒子說想讀書，一時茫然不知道如何接話。

那對來說太過遙遠，的人生經歷，做夢都夢不到讀書上去。

現在，自己的兒子說他想讀書？

別說江素素聽聞雲景讀書茫然無措，就是換小溪村任何一個村民估計和的表現都差不多，小溪村祖祖輩輩就沒出過一個讀書人，讀書兩個字就和他們不沾邊，想都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

生在農家，從小學習種地，長大后務農，結婚生子后孩子也是農民，一代一代，不應該這樣才對嗎？

的確，之前村裏出了三個改變命運的孩子，他們去那什麼風刀門練武了。

可練武和讀書不一樣啊。

練武說白了也就手高明點，給人看家護院，了不起跑江湖風裏來雨里去，並沒有太過離普通人的生活太遠。

可讀書這已經是階級問題了，人生將發生徹底改變，一旦學有所考取功名，哪怕是最次的功名，那就已經不是民，而是讀書人，是真正的讀書人，稱得上是王朝僚系中的一員了，能與府直接對話，不用上稅，不用服徭役，見不貴甚至還能直腰板，國家還發福利……

練武的和讀書的不是一個層次，更別說農民了。

讀書考取功名，到一定地步能做，一旦做，哪怕是最低等的員，練武之人在當的眼裏也就那麼回事兒。

王捕頭手厲害吧，但他也只是一個捕頭，說不好聽點，就是個跑的，是打手，是員手中的一把刀，臟活兒累活兒都得干。

他看似風，可在牛角鎮一把手面前依舊要彎腰行禮！

雖然很多東西平時沒有擺在枱面上，可事實是，練武之人在讀書人眼中就是鄙的莽夫，本就沒法和讀書人比。

有人會說你讀書人看不起練武的，就不怕練武的半夜家裏割腦袋嗎？

呵呵，想多了，誰說讀書人不練武？甚至可以說學問越高的讀書人武功越高，若是沒有一武藝傍，讀書人憑什麼遊學千里走遍天下？

真當讀書人是弱呢。

不說其他，就拿軍中來說，單單是武功高的，最多也就是個衝鋒陷陣的猛將，而主帥絕對是那種文武雙全的。

真正的讀書人，是那種文能持筆安邦治天下，從戎上馬仗劍斬敵首的猛人。

千萬別小看此間的讀書人。

當然，這些況江素素不知道，雲景也不知道，絕大多數平民也不知道。

生活的圈子，接的人，有限的見識，這些都限制了人們的眼界和想像。

雲景想要讀書，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就有這個念頭的，來此世一遭，他總不能永遠都生活在小溪村這個小小的天地，他想要去這個世界上走一走看一看，去了解這個世界一番才不枉來此一趟。

所以讀書，無疑是他了解這個世界最好的途徑，連字都不識，和睜眼瞎有什麼區別？

以前他還小，家裏也窮，他倒是不急，現在他年齡也逐漸大了，家裏的日子也漸漸好了起來，或許還有一部分村裏那三個小孩改變命運后的刺激，所以讀書這個問題才會被他提起。

江素素問他想要什麼，想讀書幾個字他都沒經過腦袋就口而出了。

「我兒想讀書嗎……」愣了好一會兒，江素素才喃喃道，的腦袋依舊是懵的，讀書兩個字把的思維和世界觀衝擊得七零八落。

甚至都無法將讀書兩個字和自己以及家人的命運聯繫在一起。

舉個最簡單的理智，當初雲林等人面對讀書人的時候，連正眼看的勇氣都沒有，反倒是面對王捕頭等人還能鼓起勇氣正常搭話。

從這裏就可以看出讀書人在這個世界的影響力了，那真的是普通人遙不可及的層次，連仰視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本來還有點瞌睡的雲景，在注意到母親的反應后頓時睡意全無。

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些年，他大概明白母親此時聽聞自己想讀書之後是怎麼樣的一種心裏狀態，於是趕笑道：「娘，我就隨口說說，你別當真」

說話的時候，雲景心有些無奈。

這個家的日子的確過得漸漸好了起來，不愁吃，偶爾還能看到葷腥，但距離供養一個讀書人還太遙遠了。

所謂的窮文富武也要看況，若是想將武功練出一定就，的確需要龐大的財力支撐，但實際上練武這種事就沒有門檻，有人教的話，是個人都能練，不計支生命不求多高的就的話，實際上『富武』兩個字本就是笑話。

反過來，讀書才是真正費錢的事，用窮文兩個字來形容讀書不切實際。

一本書，沒十兩銀子人家看都不給你看，筆墨紙硯不要錢？想要有學問，總得向人請教吧？空著手好意思嗎？同窗之間流不能幹坐著吧？喝點小酒附庸風雅不花錢？

讀書，花錢的地方海了去了。

所謂的窮文，形容的是寒門子弟想要借讀書來改變命運，然而寒門寒門，人家也是『門』啊，是落魄后的有錢有勢人家，可再落魄的寒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豈是普通人能比的？

真正的農民，還在溫飽線上掙扎那種，想要借讀書來改變命運，難度不亞於登天！

雲景想讀書，除了想更多更全面的了解這個世界之外，也有一些想要藉此改變命運的想法，甚至有了讀書這個借口，一些前世的經驗也能有理有據的拿出來，就拿農家來說，若是他有讀書人的名頭頂著，就能正大明的說是自己從書中看來的，而不用費那麼多力去慢慢引導家人了。

可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家庭況，想要供養自己讀書本就不切實際，他還得自己想辦法。

正是因為知道家庭況，在說出想要讀書後才第一時間改口安江素素。

張了張，江素素最終也沒說什麼，只是笑著了雲景的腦袋，也不知道心裏是怎麼想的。

看的樣子，雲景大概猜到，估計是把自己想要讀書的事真正的放在心上了。

可自己的母親，哪兒來的『勇氣』？

不會是想著自己再苦再累一點，省吃儉用一點，勒腰帶過日子，也要想方設法圓自家孩子讀書的夢想吧？

雖然不太可能，可萬一呢？

想到這些，雲景估著還真有可能！

如果母親真的有這種想法，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