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恭敬的接過了旨意，說著是是是，但心裏想著嗬嗬嗬，隻怕出發前，我已燃了灰燼。

可李德公公宣完旨，喝完茶，直到收完勞苦費金錠子也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表示很為難。

“娘娘還在等什麽？快去拾掇呀，老奴候著呢！”

李德公公笑出了一朵花。

“現……現在就去？”小九問出了我的心聲。

“吆，瞧奴才這張，沒說清楚不是！？”他輕輕拍打了兩下角，滿臉笑意的繼續說道，“一個時辰後便要啟程了，奴才特地來請皇後娘娘收拾妥當後到宮門口集合——”

“也……也太突然了吧，小主子也未曾下學回來……”

小九再一次道出了我的疑問。

“我的小祖宗誒，你還思量這麽許多做什麽？”李德有些急了，但礙於我在場，又不得不收著脾氣，他看向我，猶豫幾何才道，“奴才照實說了吧，原本皇上隻想帶了貴妃娘娘，淑妃娘娘與惠婕妤乘船南下，此事也就隻給那幾位主子下了口喻，但不知怎麽，太後知曉了此事，昨晚連夜到養心殿同皇上要求必須讓皇後娘娘一同去，哪裏有帶一堆小妾出門，把正頭娘子扔家裏的？皇上說，皇後顧看皇子，出行不便，但太後又說了，皇子這幾日在那，不礙事——終究太後老人家贏了，皇上妥協了，這不就讓奴才來請您嗎？”

小九聽了不高興，說這般不願我們去，我們還不稀罕，皇上隻管自己自在去好了！

李德公公許是知曉我同周淩清之間有罅隙，忙去捂小九的，“誒呦呦，您別煽風點火了！快些一同勸勸吧！”

“不必再勸了——小九小紅，你二人去拾掇了東西過來，外頭寬闊熱鬧，不去看看豈不可惜了？”

我端坐著做出了決斷——出宮好啊，出了宮豈不是更容易逃出生天？

李德公公此時最為開心，“皇後娘娘發話了，兩個小祖宗快去收拾吧！”

小紅領了命，立即去了寢臥，小九噘個還想再叨咕幾句，被我的眼神嚇得失了語，也不不願的回跟了上去。

等我們一行人換好出行裝扮到了宮門口時，三個“小媳婦”都恭敬的等在了外頭，看見我的影，個個都微微吃驚，不想下一刻行禮倒行得毫不含糊。

徐盈盈笑得明，先開了口，“多日不見，皇後娘娘盈不，想來是無事一輕的緣故——”

盈是早孕水腫，你個缺乏常識的東西！

惠婕妤立時跟了話，“的確，不過貴妃娘娘您近日協理六宮倒是消瘦了幾分，臣妾讓人煮了母湯，一直溫著，路上請賞臉喝兩碗，也好補一補——”

“惠婕妤有心了——”徐盈盈回得周全又不丟份。

們聊得熱絡，可我多看徐盈盈一眼都嫌髒，隻默默的轉過了。

此時淑妃忽的到我跟前搭了腔，“皇後娘娘可安康？忽胖或忽瘦都對子無益，得留心才是——”

“淑妃平日裏習過醫典？”

我上下瞧了一眼，甚是詫異，看起來話不多且弱弱，不爭不搶，家裏也不是醫學世家，竟是我的同道中人？

“從前祖父擺弄過這些，臣妾時常跟在旁邊幫著理理藥材，閑來無事翻出來醫書也常看個半日，算是略通皮——”

淑妃答得有理有據。

“淑妃何必關公麵前耍大刀？皇後娘娘從前便是醫了得，才引了皇上的目，懂得不比您多？”

惠婕妤這就沒大沒小起來。

淑妃聽了的話，立時紅了臉，“是……是臣妾賣弄了……”

我還沒來得及“謙虛”，周淩清的影就現在了宮門口。

嗯，這廝永遠都是姍姍來遲的那一個。

再顧不上扯東扯西，人人都躬行了禮。

“往後出門在外，都不必拘禮，”他說著越過我，徑直走到徐盈盈一側，讓大家平了，而後，手扶起了。

徐盈盈笑得一臉憨，倆人旁若無人的牽手上了最前頭的車轎，我剛想隨著淑妃惠婕妤登第二頂轎子，周淩清就用折扇挑開了窗戶，盯著我出言不善，“夫妻本為一，皇後這是存心要朕的另一半流落在外頭？”

嗬。

小九推了我一把，使盡眼才轉與小紅一道去了後頭為隨侍準備的馬車。

我隻好碎步踏上了第一頂豪華又矚目的車轎，車轎裏，周淩清正與徐盈盈端坐在最中間。

徐盈盈知禮的要退到一旁，被周淩清手攔住了，“你不必彈——請皇後在旁的空位座——”

我微微頷首，撿了離我近的邊角了座——正好又是離狗男最遠的位置。

天助我也。

一路上顛簸不平，我隻覺五髒翻騰，除了病理型想吐，還有心理型想吐。

這倆人在我跟前膩歪的如同新婚夫婦，徐盈盈殷勤的端茶倒水，肩背，喂著水果，時不時還滴滴的笑兩聲，周淩清也很，毫不顧及我的存在。

這到底是天助我也，還是天要滅我？

嗯，許是天要滅我——在又一個顛簸中，我吐了一整個車轎。

由於嘔吐濺到了徐盈盈的裾上，除了眼睛要瞪出來以外，整個人都失了活，呆愣在了當下。

良久才聽一聲震耳聾的嘶吼聲停了馬車。

“對……對不住啊，實……實在想吐……”

我臉上得逞的壞笑，被痛苦難蓋了去。

徐盈盈連禮數也忘了，下車下的匆忙，而周淩清不一樣，果然是見過大世麵的大人，他隻微微皺了皺眉頭，冷靜的讓人將我攙扶下去，又令侍衛去了最近的車馬行購置了新的車轎，才跟在我後頭去了涼。

“你……你子可無礙？”他“驅趕”走了聞聲前來伺候的小紅小九，此時樹蔭下隻剩了他與我這樣的“病號”，如此也隻得由這廝親自為我遞著巾端著水。

“馬車顛簸，腸胃不適，引起嘔吐，無礙——”

聽我這九級醫者方認定後，周淩清臉上竟滿是失，又不死心的問道，“你……可會給自己診斷？莫不是診錯了？或……或不隻是暈車這麽簡單？不如讓醫來把把脈？”

您想要多麽複雜啊，複雜的我也不跟你說啊！

“不必，完全不必，醫人先自醫，況且都是常識——”

他被我一口否決後，變臉變得很快，“也是，你這樣珍重自的人，哪裏肯委屈了自己？”

“被我嘔髒了的車轎讓人打掃了，還是我來乘坐，皇上千金之區，請與貴妃一同往新轎……”

“你也配擺弄朕？”周淩清急不可耐的打斷了我，“朕知道，時至今日，你心仍不在朕這裏，朕也累了，那麽，彼此演好自己的份也就罷了！”

說這麽許多，直接廢後不就是了？！

“你定然疑朕為何不廢了你——趙樂明，這是朕給你的麵，也是朕最後的麵——大周從不曾廢後，朕不會也不想做第一個！”

周淩清仿佛看穿了我的小九九，甩下這樣一句話才飄然遠去，我瞧著他的背影尤為不解——跟我在這兒玩倫理綱常呢？您什麽時候把世俗框架放在眼裏過？

我對“麵”看得也不是很重，你完全可以隨心而啊。

周淩清裏雖說著“斷”的話，啟程時，又同我鑽進了一輛馬車，不過好在車裏異味已散盡，地麵也被隨侍掃得一塵不染，連墊都換了新的。

但周淩清好歹也親眼目睹了方才嘔吐的場麵，不曾留下影甚至還能端坐在裏頭，也實屬不易。

我當然不配“擺弄”誰，所以再不說讓人家換乘的話，倆人這般大眼瞪小眼，閉口不言，直到行至水邊。

此時天兒已經暗了下來，蘆葦在風中搖曳的厲害，不必抬頭，也能看到遠方皓月千裏，星落稀鬆，就這樣，馬車裏的人伴著夜有條不紊的在碼頭逐個乘了船。

小小船艙裏並沒有那麽多雙眼睛，周淩清再不必惺惺作戲，演出帝後和睦的大戲，因此，他把“抬頭不見低頭見”，真的做到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小九對此很惆悵，說太後不就是想讓你們緩和關係才極力促帝後一同南下嗎？這下好了，別說緩和了，反而更仇視了！

小紅也在一旁嘰嘰歪歪，說倘若隻這倆人，無論如何也能好些，皇上邊還伴隨著三個嬪妃呢！個個如花似玉，哪裏看得到咱們皇後娘娘呢！

要真看不到也好啊，跑起路來，可不是更容易些？

可這廝即便對我視而不見，也要每次停岸查訪民時讓人來“請”我一同上岸去，說來這廝倒是會挑，所登之岸，皆人聲鼎沸，他對眼前的民生盛況很是滿意，因此除了突擊查訪當地員以外，最幹的事就是“趕集”，仿佛這個“人間盛世”是他一人之力所。

而我在他旁三位“小老婆”的襯托下，很有正室的款兒，屬於那種，一眼過去，地閣方圓，值最低，大夫人沒跑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