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剛撥出去兩秒，那男生已經飛快反應過來，又按下了掛斷。

“還好還好……”他心有余悸，“才打出去，對面應該還沒收到。”

陳賜垂眼瞧著，不置可否。

男生尷尬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啊，跟你鬧著玩來著，手一抖還真點了……你興趣嗎？要問問不？”

“不用。”

他沒在意，右點了刪除，將手機扔進包里。

對面到底是誰、這通電話到底有沒有打出去，他都無所謂。

反正他跟發出這條短信的人，一輩子都不會有關系。

*

另一邊，“一輩子也不會有關系”的宋嘉茉，等待三分鐘沒有回復，壯烈地收起了手機。

承認自己有賭的分。

也承認，在發完那串驚為天人的土味話后，趙悅因為無法撤回，而追著暴打了三層樓。

“別打臉，別打臉……”

雙手捂臉，手指微微分開，只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宋嘉茉眨了眨眼，開始胡扯：“你看過言小說沒？男主都是寧可主恨自己，也不愿意忘了自己，對吧？”

“你想的那些都太普通了，本無法讓他記住你，而以我的經驗，有印象總比沒印象好……”

胡扯得頭頭是道，趙悅都差點信了。

趙悅：“說得好，那你談過幾次？”

宋嘉茉自信地比出一個數字：“0。”

“……”

就在趙悅馬上要去食堂找刀時，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宋嘉茉趕道：“對了，你們是不是還沒加微信來著？你等會去加，他肯定通過你。”

趙悅森森冷笑：“最好是這樣。”

很快，趙悅據那個手機號查找微信，發送了好友申請。

宋嘉茉一邊寫題一邊等，出張英語卷子，又打開錯題集。

因為目標是年級前十，想著靠趙悅的資料肯定是不夠的，自己也得努力才行。

自習課快結束時，趙悅終于有了反應。

趙悅：“他通過了！等我跟他聊會兒啊，你幫我看著老師……”

宋嘉茉松了口氣，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宋老師的人寶典還可以嘛。”

趙悅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但很快，泡帥哥的喜悅淹沒了，低頭不停地打字，時而發出難忍的笑聲。

宋嘉茉：“……”

中的人好可怕。

下課鈴打響，趙悅也發來捷報：“他同意周六跟我見面了！”

那一刻，宋嘉茉甚至想好了年級前十的表彰詞。

天不亡我，想，我的復習資料，穩了。

趙悅心大好：“你們學校好多規矩我都不懂，到時候見了面，如果他給我發了什麼暗號，你記得幫我創造下機會唄。”

“幫你創造機會？”宋嘉茉品了品，“意思是你倆第一次見面，還得帶我？”

趙悅點頭：“多個朋友，多一分勝算啊。”

宋嘉茉：“但我覺得有點奇怪……”

趙悅：“再幫你要一套一中的期末試卷。”

宋嘉茉當仁不讓，目如炬，蓄勢待發。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

*

現在是肯定不能出發的，今天周六，趙悅的約會定在明天。

因為周日放假，宋嘉茉的步伐都輕快了很多，一放學，趙悅就拽著四奔走，說是要為約會做準備。

宋嘉茉懷里揣著個甜甜圈，“這麼認真啊？”

“當然啊，不瞞你說，我之前談的四個都沒有這樣過，”趙悅說，“不過他不一樣，他看著就很難搞定。”

“已經答應你見面了，后面肯定順利啦，不用擔心。”

宋嘉茉問，“地方在哪兒定了嗎？”

趙悅指著十字路口深的招牌：

“你覺得這個咖啡廳怎麼樣？”

這是個貓貓咖啡廳，環境不錯，裝修也很可。

宋嘉茉推門走進去，了門口那只布偶的頭。

“好的，萬一沒話題的話，你們還能逗逗貓。”

最后趙悅選擇了靠窗的位置，宋嘉茉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趙悅：“你發什麼抖？”

“你不懂靠窗人的恐懼，”宋嘉茉搖了搖頭，“你有過跟李天王的魚尾紋甜對視的瞬間嗎？他向你出手，然后說：看的什麼小說，給我。”

“……”

宋嘉茉：“我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人沖進來捉我。”

“周天能有誰抓你啊？”趙悅沒跟繼續討論下去，不知道從哪拿出套服，“你去換下，看合嗎？”

服展開，是套格子制服，上面還配個兔耳朵。

宋嘉茉：“這什麼啊？？”

趙悅思慮周全：“你到時候總不能在旁邊看著我們吧？那不如先偽裝一下服務生，有什麼問題我還能直接你，方便又自然。”

宋嘉茉抓著絨絨的兔耳朵，覺得有點道理，又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不過服務生都這麼穿，猶疑了一瞬，也沒多想，去衛生間換好了。

小姑娘皮白皙，骨架又小，被服一襯，整個人致可到不行。

“好像漫畫里走出來的喔，”老板湊過來，眼睛亮了亮，“同學，能加個微信嗎？你以后有時間可以來做下兼職的，工資日結，茶管夠！”

最后，宋嘉茉被老板用兩杯茶收買，出了自己的微信，并將那套制服帶回了家。

陳賜回家時，也剛到家沒多久，正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書包，手指拽出來一截藍的布料。

年撇過去一眼。

“什麼東西？”

他問得隨意，本就沒上心，誰知道被嚇得一個激靈，立馬把東西一團，全部塞進包里。

“沒沒沒沒什麼……”

然后宋嘉茉抱著包一路小跑，逃也似的沖進了房間。

……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跑，但是看到陳賜的那一秒，本能就想到自己在他面前穿這個的樣子……

好像……怪怪的。

用力了頭發，閃進浴室里洗澡。

為了避免自己再想一些奇怪的容，那一整晚，都在用數學題麻痹自己，題型太難，做到轉鐘才歇下。

——這直接導致第二天睡過頭，還是被趙悅一通電話醒的。

“天哪你怎麼還在睡！！”趙悅在電話那頭瘋狂催促，“只剩一個小時了！你過來還要時間，我們倆還要商量下對策啊！”

“趕刷牙洗臉——你出被窩沒？”

“出了，”宋嘉茉咬著牙刷，含糊不清，“我好困。”

“別困了！”趙悅跟個老媽子似的，“刷完牙去洗臉，洗完了嗎？梳個頭發，然后去把服換了，服換好沒？”

宋嘉茉剛醒，腦子還有點迷糊，幾乎是趙悅說什麼，就做什麼。

乖乖換好制服，還站在鏡子前拍了張照。

及肩的中長發微微卷著，是天生帶的小小自然卷，百褶出勻稱又筆直的小，腳踝纖細。

趙悅：“好，現在把兔子發夾戴上就能出門了，你趕掛電話，然后去坐車。”

“噢。”

宋嘉茉低頭將電話掐斷，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頭頂的耳朵晃啊晃，腳下還踩著雙貓爪拖鞋，吧嗒吧嗒地朝前走。

——然后突然頓住腳步，抬起頭，和陳賜對上視線。

“……”

年正在客廳剝三明治，手指繞了圈塑料袋，停住了。

宋嘉茉也在這瞬間一個激靈，清醒了。

啊啊啊啊啊老天爺你救救我——

后背火燒火燎，表卻盡量維持鎮定，狀似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哥哥，早上好。”

大約過了0.2秒，陳賜收回目，低聲回。

“嗯，早。”

僵地走向門口，正以為逃了命運的魔爪，忽而聽到他在背后宿命般地開口問：

“這就是你昨晚包里那個？”

“…………”

不是！！沒有！！別問了！！

“是啊，怎麼樣，還不錯吧。”

著頭皮攢出一個笑，為了證明自己覺得沒問題，還很刻意地鞠躬，學著漫里的仆姿勢，比了個wink：

“甜妹小茉，在線營業。”

“……”

這回到陳賜沉默。

正在宋嘉茉思考自己是跳江好還是跳河好的時候，他終于再次開口，解救了這難言的氛圍：

“去干什麼？”

輕咳兩聲，覺有點不好解釋：“找同學有點事。”

“有點事要穿這樣？”

他收回的目再度落了過來，視線像是羽，一寸寸掃過，宋嘉茉被看得全發，想又不敢。

陳賜垂眼，看向膝蓋上的擺。

“子短了。”

所有的不自然在這一刻瓦解，震撼得瞬間破防。

宋嘉茉驚詫：“你是從上個世紀穿越來的山頂人嗎？”

“……”

陳賜結滾了滾，淡淡道：“隨你。”

狀態終于自然了不，從包里到服務生牌，突然想替趙悅調查一下，于是又蹭到了陳賜邊。

“哎，哥，你喜歡什麼樣的生？”

陳賜頭也沒抬。

“子長的。”

“……”

撇，“那你孤獨終老吧。”

陳賜看歪歪斜斜戴好牌，聲音裹著清晨的沙啞：“現在就走？不吃東西？”

搖搖頭：“來不及了。”

結果剛走到門口，陳賜便打開手機，隨意點了兩下。

機械的聲毫無地復述：

“不吃早餐的危害：膽結石、影響壽命、反應遲鈍、加速胖、提前衰老、更年期、質差……”

……詛咒？

咬住下，憤憤不平地回過頭，迅速沖過去，用力咬了兩口陳賜手上的三明治。

他還沒來得及吃，頭兩口都進了的里。

宋嘉茉雙頰微微鼓起，燈流轉下，像只小倉鼠。

膛起伏，聲音含糊不清，咬牙切齒地：“現在吃了，我親的哥哥。”

“嗯，”陳賜往前遞了遞，“再吃兩口。”

“……”

現在就是無語，非常無語。

被迫進食后，宋嘉茉總算得以離開。

就在走后，家里的阿姨才從廚房走出來，捧著一碗多煮的餛飩，無奈笑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陳賜垂眼。

三明治上還留著幾排整齊的牙印，泄憤似的。

他沒什麼表：“誰知道。”

然后將手上的三明治轉了轉，從另一側咬了下去。

*

十五分鐘后，宋嘉茉抵達咖啡廳，老板興地朝招了招手。

趙悅對面的位置還空著。

宋嘉茉：“應該快來了？”

“嗯，約的十一點，還有半小時，”趙悅趕說，“你幫我看看，我戴什麼的瞳比較好？”

選完瞳，們又聊了會兒，宋嘉茉這才轉場去了吧臺，打算悉流程，免得待會兒掉鏈子。

不知道的是，就在離開家后不久，陳賜也換好了服，出發前往學校。

他今天是被人給拖出來的。

籃球隊那幫人說他剛隊，周末必須得一頓，結果球沒打幾分鐘，聽說對街的咖啡廳來了個小服務生，全都沒了打球的興致，一溜煙地說了，要去咖啡廳吃飯。

陳賜無語，陪他們走到目標點，正要離開，被旁邊的李威抓住服：“我靠！賜哥！那不是我們小茉莉嗎？！？！”

他將信將疑地抬眼，只見巨大的落地窗后，小姑娘頂著個晃晃悠悠的兔耳朵，正在吧臺旁吃華夫餅。

巧克力醬順著流到指尖，探出的舌尖，走那一點。

……

宋嘉茉老板的邀約，品嘗了一下新鮮出爐的華夫餅，又覺得自己一個人用太罪孽，很快，托著塊蛋糕走到趙悅桌前。

有模有樣：“顧客您好，這是我為您點的提拉米蘇，寓意是帶我走，希您今天的約會能夠順利——”

話還沒說完，后的大門被人推開。

氣氛微妙地變化，看見趙悅眼中冒出的驚喜和意。

但同時，又到某種很悉的目，落在了自己頭頂。

僵了一會兒，放下托盤，緩緩、緩緩地轉過了頭。

下一秒鐘，著聲兒道：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