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陳賜是不可能找陳賜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找陳賜的。

宋嘉茉眼睛一閉，再睜開，就是第二天清晨了。

再和陳賜聊天就是狗——

這是不當狗的第一天。

起得很早，沒讓陳賜，在他醒來之前離開家門，拿走了冰箱里的一個三明治。

六點二十，陳賜起床，剛走到的房間，就看到房門敞開，被子已經被疊一小塊，擺在床尾。

他回頭問江姨：“小井人呢？”

這是他以前給起的外號，因為小姑娘的生日是2.22，橫豎都是二，湊一個井字。

當時起完之后，還很是抗拒了一段時間，可后來就慢慢接了，有時候社件上還會這個名字。

阿姨拍拍圍，笑說：“小茉起得很早，早就走啦。”

年垂了垂眼，不知是在想什麼，半晌后，在桌邊坐下。

“嗯。”

*

清晨的天幕慢慢亮起，是漸變的淺藍調，背著書包，步伐輕快地走進校園。

宋嘉茉路過場，鐵網后有男生正在打球，莫名想到陳賜，偏過頭，很輕地“嗤”了聲。

教室里只有負責開門的班長，見了，嚇一跳道：“來這麼早啊？”

“來做卷子，”笑瞇瞇，“月考之前我都按這個節奏來。”

一邊啃著三明治，一邊做閱讀理解，時間過得很快，沒一會兒就來了大半的人。

趙悅火急火燎地坐下：“快快快，數學！”

短短幾個字，宋嘉茉已經明白的意思，出昨晚的數學練習本，還有教科書，一起遞了過去：“書上還有隨堂小測，別忘啦。”

趙悅連忙作揖：“好人一生平安。”

然后就投了補作業大軍中。

直到第一排傳出幾聲咳嗽，小組長用生命發出訊號，班上補作業的手齊刷刷停下，到一邊的英語書，打開朗讀。

很快，教導主任路過，往里看了幾眼，這才滿意地離開。

趙悅瞪大眼：“你們學校也太恐怖了，我好像在坐牢。”

“別瞎說，”宋嘉茉覷，“坐牢哪有這麼可怕。”

“……”

早讀完之后，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宋嘉茉剛一起，趙悅就神了：“去小賣部嗎？我也去！”

“沒，”笑笑，“我找老師要了點卷子，去復印一下，有空就寫。”

趙悅掃了一眼：“這麼多題啊？你這也太拼了，我不是可以去幫你要資料嗎？”

“也不能要個資料就萬事大吉了，”宋嘉茉聳了聳肩，“主要還是靠自己嘛。”

結果去復印了一趟回來，班上的人拿著英語書，全在往外走。

宋嘉茉：“怎麼了？”

“神記錯課表了，今早有五班的課，結果還和我們班第一節換課了，沒辦法，現在去階梯教室，兩個班一起上。”

班長口中的神是段瑩，們的英語老師，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寶寶，但還是漂亮又有氣質，材還很好，班上學生幾乎沒有不喜歡的。

宋嘉茉當然也不例外，每次看到走進教室，心都會變好。

聞言，宋嘉茉趕拿好英語書和筆袋，跟著人一起上了樓。

階梯教室很大，大家都在前幾排，宋嘉茉剛坐下，就聽到有男生在起哄。

“老師，你是大神，我們班萬雅是小神……”

回頭，眾人起哄的中心是個長發的生，此刻正不好意思地在笑。

很快開始上課，收回目。

兩個班的進度不同，因此段瑩只上了一小節課文，留下十分鐘讓他們自由背書。

宋嘉茉正要投時，段瑩站到旁邊笑了笑：“聽說你這次要進步二十名咧，英語能提多分？”

段瑩在這屆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小姑娘，上課特別認真，長得也漂亮，因此總是不自覺關注。

沒想到連老師都知道了，宋嘉茉有點不好意思，小聲更正：“不止，是二十八名來著……”

教室并不吵鬧，們的對話周圍都能聽到。

低著頭，耳憋紅一截，像是面臨了一個很大的挑戰。

很快，不遠響起一道得意的聲音：

“老師，我們雅雅進步四十名肯定沒問題！”

段瑩聲音依舊溫：“那我肯定信。”

那人隨即笑了兩聲，好像爭贏了什麼似的。

接著，段瑩繼續把話說完：“宋嘉茉上回英語146，再多不了幾分了。萬雅進步空間大，下次爭取100分哈。”

那生像是馬屁拍錯了地方，整個人噎在那里。

萬雅翻書的作停了下，這才抬頭笑說：“好的老師，我會努力的。”

后面有人在嘆：

“我靠，學霸啊……”

“廢話，人家火箭班的。”

方才說話的生扎著黃皮筋，聽到這里，惡狠狠回頭白了兩眼：“閉吧，就你們話多，還不趕背書！”

趙悅最看熱鬧，欣賞了半天，這才樂不可支地靠近宋嘉茉。

“笑死我了，這倆人誰啊，怎麼還把你當假想敵了，你閉著眼都考得比們高吧，我愿稱之為越級瓷。”

宋嘉茉剛背完一段，也沒在意，聳聳肩：“不管。”

十分鐘很快過去，有人認真在背，有人則渾水魚，趁機聊天。

“好，點個人起來查下，”段瑩在教室看了圈，“宋嘉茉，你來。”

猝不及防被點名，宋嘉茉“啊”了聲。

“沒準備好？”那黃皮筋的生又來神了，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跟萬雅吐槽，“就這？”

“不至于吧，這都沒背出來？我邊聊天都背完了，也沒那麼厲害……”

宋嘉茉說：“老師，第四段我還沒背好。”

段瑩失笑：“沒事，我只要求背第一段。”

這樣啊。

噢了聲，合上書，稍作回憶就開始了。

語速流利，發音標準，每個停頓都恰到好，整個背誦一氣呵，結束的時候，甚至給人一種是在朗讀的錯覺。

不，可能朗讀都沒這麼流暢。

而且還像是能夠踩點一樣，下課鈴響起時，的最后一句也背完了。

一共背了三段，第三段——甚至課文都沒上到那里。

課間的走廊很快熱鬧起來，教室卻安靜了兩秒。

幾秒后，大家才慢慢反應過來，不住倒涼氣：

“天哪什麼魔鬼記憶力，一個單詞都沒錯？”

“發音好好聽哦。”

“的腦子和是怎麼商量好的？？”

“宋嘉茉！牛批！”

黃皮筋的臉一陣紅一陣綠，雖然只有附近的人能聽到，但假他人之手被當場打了兩次臉，面子上還是很過不去，總想說點什麼找補。

張了張。

萬雅輕輕推了推，低聲道：“別說了……”

*

這下課鈴來得恰到好，宋嘉茉覺自己好像又有點了。

大家按順序走出教室，目一掃，視線范圍出現一個黃皮筋，旁邊是長發的高個生，應該是之前那個什麼“小神”。

黃皮筋正在跟長頭發說些什麼，人喧鬧，聽不清，只約聽到什麼“播音”“英語”“音樂”之類的。

趙悅也在這時候問：“對了，播音社不是有人跟你一起報名嗎，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誒。”宋嘉茉搖頭，“到時候就知道了吧。”

會是誰和有一樣的想法，還期待的。

*

一上午很快過去，下午有節育課。

當然，是因為各科老師今天比較忙，沒空來占用，這節課才多了出來。

育老師沒來上課，讓他們在班上自習，宋嘉茉看了會兒錯題集，一轉頭，發現趙悅又在聊天。

“你每天都忙的。”誠懇地說。

“那當然，我本來就不想來火箭班，都怪我爸，非要找關系把我塞進來，我越在張的地方就越想玩。”

“……”

那你還獨特的。

繁忙的趙悅收起手機，切正題：“你哥今天有空嗎，你問了沒？”

“……還沒。”

“是不是昨天太晚了啊，唉，都怪我朋友，好半天才回我。”趙悅道，“要不你抓問問？今晚有個樂隊來表演，就在西餐廳，我好不容易弄了倆位置，他不來可就浪費了，那樂隊人氣特高。”

停了停，趙悅又說：“不過他應該能來的吧？”

“不好說。”講到這里，宋嘉茉終于有機會正道，“如果你真的想泡陳賜的話，我勸你做好心理準備。”

“怎麼說？”

“他本不缺人追，但從沒過朋友，起碼我看到的是這樣，”宋嘉茉換了個姿勢，“各種手段追求的我也都見過了，從一分鐘到三個小時不等，最后都慘烈而歸。”

趙悅愣了下：“三個小時？”

“哦對，陳賜這人的厲害之在于，明正大追他的生，最多只能追三個小時，”宋嘉茉回憶道，“可能因為……實在是一點希都看不到吧，他太冷了，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拒絕就是拒絕，一點余都不分給你。”

說到這兒，宋嘉茉又忍不住暗罵他兩句，以泄私憤。

看向趙悅，目多了兩分敬佩：“你會不會是打破這個記錄的人呢，我們拭目以待。”

趙悅不知是在想什麼，臉轉過來，問：

“你怎麼突然他陳賜啊，你們鬧矛盾了？”

“……”

宋嘉茉了耳垂，心想自己這種緒變化就改稱呼的事居然有人會發現，咳了兩聲：“也、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趙悅應了聲，這才回到正題：“既然各種追他的手段都有了，那找你助攻的，有過嗎？”

“正兒八經的沒有，只有找我送東西的。”

“那我和們不一樣，畢竟我們倆這關系，你肯定幫我。”

趙悅放松了些，“餐廳就在一中附近，你要能幫我給他約過來，我就現場去給你要一中資料卷，貨真價實，絕對要到，要不到老子就去。”

宋嘉茉：“……那也不必。”

“反正有你在肯定行！”趙悅給打氣，“我相信你！”

“你真的相信我嗎？”宋嘉茉陷沉思，“不瞞你說，在我初中的啟蒙階段，甚至一度懷疑他的取向。”

趙悅：“……”

“卷子什麼倒還好說，但我試試吧，幫你追他。”

宋嘉茉撓了撓下：“主要還是想測試一下，我以后的嫂子到底是男的還是的，這個問題也困擾我好久了。”

趙悅臉上表復雜，好像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恐慌。

宋嘉茉也覺自己說的有點恐怖了，拍拍肩膀：“沒事，只要努力，多下點功夫，我肯定幫你找到他的興趣點。”

趙悅立刻拍板：“好，那你等會幫我看看他的鎖屏吧，男生一般會把喜歡的設壁紙，比如漫、車啊這些！”

宋嘉茉欣然點頭，放學后收拾書包，踏上了尋哥之旅。

肯定不是為了資料出賣哥哥的人，這次會答應趙悅，一方面是想解開好奇很久的陳賜取向之謎，另一邊……

其實不是很記仇，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氣已經消了大半，知道陳賜是為好，只是怕遇到招架不來的況，但當時緒一下子涌上來，才死活不肯低頭。

想到今早陳賜去可能踩空，莫名有一丟丟愧疚。

借這個機會，正好修復一下他們脆弱的兄妹吧。

班上的人說陳賜不在，是去室籃球館訓練了，于是又一路找過去，遠遠看到他們正在熱。

找了個位置坐下，算盤打得好，心想等會訓練結束了，陳賜看到突然出現，肯定會意外，意外就會找搭話，就能順理章地給他個臺階下，順便問問趙悅的事。

嘖，一舉兩得。

宋嘉茉，智者，妙也。

今天場館里沒人，坐在第二排，前面那排是籃球隊的位置，放著包和手機。

說是手機——其實只有陳賜的手機，整個學校除了他，沒人敢明正大地用手機，還能保證不被收。

想到這兒，陳賜的手機突然亮了亮。

記起要幫趙悅看壁紙，于是子前傾，抬眼去看。

車嗎？或者是漫？要不就是漂亮豆——

看清的那一刻，甚至憎恨于自己1.2的視力。

屏幕里是個小姑娘，約莫十來歲的年紀，趴在蛋糕上張大，吃得狼吞虎咽，壽星帽歪歪扭扭也不去扶，嘟嘟的臉蛋上藏著未褪去的嬰兒，臉頰、下、子上，全部都是油。

像是《千與千尋》里，吃太飽就會被殺掉的豬。

如果沒記錯的話，陳賜的上一張壁紙，是九歲生日時在溜冰場摔倒，坐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整張照片要多慘烈有多慘烈，放在首頁簡直可以辟邪。

反抗了一萬年，陳賜終于改了——

然后改了個這：）

請問這是有好到哪里去嗎^^

宋嘉茉低頭，將臉埋在書包里，手也進去，把手機開機。

算是明白了，人家的壁紙用來展示好，陳賜的壁紙用來恐嚇窺屏的陌生人，照片的主題只有五個字：你看你媽呢。

趙悅在三分鐘前發來消息：【怎麼樣，你們的矛盾解決了嗎？】

【沒有鬧矛盾，】深深呼吸一口，面無表地宣布，【我們決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