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向珊故意抬高音調,像是想讓所有人都聽到。

“你考個十一名都好說點，還能安自己只差幾分，這下……差得有點多吧？”

人群也漸漸安靜下來,大家的目落向這邊。

有人讓開位置，宋嘉茉走到公告欄前,抬眼去看。

一般來說,考試績出來之后,全校的前兩百會粘在這里。

數字12的那一排，確實清楚地寫著的名字和分數。

宋嘉茉對照著,一門門仔細看。

黃向珊輕蔑道：“怎麼不說話？啞了？”

“說出來我都替你覺得丟人,大張旗鼓折騰了那麼久，到頭來就考個這？連差一名都沒考到,太好笑了。”

“我看你話這麼多,難道是全校第一？”趙悅好奇地看了遍名單,“哦，原來前兩百連你的名字都沒有啊,那沒事了。”

“……”

人群里傳來幾聲輕笑。

黃向珊連忙反駁：“我批評冰箱難道還要會制冷？”

由于說得太急,皮子有點打架，卡了好幾次才把這句話說完。

宋嘉茉記完績，這才收回目,掃了黃向珊一眼。

“隨你評價啊，反正我又不會聽。”說,“廢話而已。”

說完之后，宋嘉茉又挪到另一張紙前，觀看自己每一科的排名。

仿佛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黃向珊剛剛說過什麼。

越被無視，黃向珊就越來氣：“你拽什麼拽啊？我真搞不懂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有底氣啊？自己考不過就考不過唄,老實認輸，承認自己就是不如別人很難嗎？”

黃向珊又轉向一邊，敲了敲玻璃：

“看到沒？明明白白的十二名――”

“你就是把單科排名看爛了你也是十二，英語第一又怎麼樣，十二名就是無人在意，無人在意就是丟人啊，我要是你只會覺得臉疼，哪有臉說話啊――”

說到這里，黃向珊轉頭看，結果視線一晃，捉了個空。

順著人群隙看過去，宋嘉茉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此時影已經模糊一個小點，一句話都沒多聽。

黃向珊整個人尬在原地。

這是比以往更加難堪的場景，之前宋嘉茉至還會分點眼神，這次倒好，說了一大堆，人家只當是空氣。

無人在意的那個，竟是自己。

方才說過的那些話，好像被逆著風一，全拍到了自己的臉上。

刮得臉頰火辣生疼。

旁邊的人又繼續圍了起來，邊看邊聊天：

“我覺得也沒什麼丟人的，十二名的績很牛了，目標而已嘛，這已經算差不多達到了。”

“是前面這麼多人里，進步最大的G……”

“目標只是激勵前進的，又不是完不就要去死的，有的人太夸張了吧。”

黃向珊又氣又惱，半晌后氣急敗壞，用力飆出句臟話：

“宋嘉茉我艸你媽！”

……

這邊，宋嘉茉進了教學樓，趙悅還在回味。

“太好笑了。咱們都走了，還在N啵N啵呢，但凡出門帶個腦子也不至于這樣。”

“還有那個弱智的空調制冷論，一看就是之前沒爭贏過，然后每天都在腦子里排練：再遇到這個話題，該怎麼還擊呢？好不容易想到個爛大街的，這回總算給用上了，激得第一遍都沒講明白。”

宋嘉茉：“別這麼說，也有的優點。”

“比如？”

宋嘉茉想起剛剛越場的怒吼，偏頭道：“嗓門大？”

“哈哈哈哈哈你――”

趙悅笑到一半，想起們是在老師辦公室，連忙捂住了。

們本是出來找陳賜，但被這麼一鬧，也沒了興致。

宋嘉茉去了老干媽的辦公室，申請道：“老師，我想要一下我這次月考的答題卡，可以嗎？”

想看看主要在哪兒丟分了。

老干媽看了一會兒，也沒多問，面無表道：“你下午來拿。”

趙悅胃炎結束，陶碧又變了那個不近人的魔頭。

第二節課下了之后，宋嘉茉又去了趟辦公室。

但陶碧似乎有事在忙，讓在外面等幾分鐘。

旁邊就是高三教學樓，宋嘉茉靠在自販賣機旁邊，低下頭。

傍晚的線低垂，緒在此刻慢慢發酵上來。

……績沒考到預期，說開心是不可能的。

心臟里像被塞了團棉花，哽在嚨口，人也提不起什麼神。

不期然，面前出現一雙白球鞋。

陳賜：“在這干什麼？”

刺眼，抬頭看了眼，又低下，有氣無力道：“等東西。”

陳賜沉默片刻，看不到他的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話想說，總之片刻過后，年淡聲說，“那我上樓了。”

聽到這句話，先是松了口氣，可莫名地，又覺得某堵了一下。

大概是想被人發現自己的脆弱，又覺得這脆弱并不鮮，他看不出來，也是好的。

“好，”抬頭笑了下，“拜拜，哥。”

陳賜走后，辦公室約的談聲還沒停止，猜，大概還要再等十多分鐘了。

這會兒突然被曬得，轉頭想買瓶飲料，卻發現自己忘了帶錢包。

嘗試著點了下，看有沒有別的支付方式，果然跳出個手機支付，還說可以關注公眾號，遠程點單。

但那又有什麼用呢，也沒帶手機。

正當對著機發呆時，面前的販賣機突然響了兩下，接著，掉下來一瓶橙。

很有禮貌地沒有取，四下看了看，卻沒有人過來。

三樓的窗口，突然有悉影一閃而過。

是陳賜，他低著頭，肩線平直，像是剛做完什麼，正在收手機。

宋嘉茉福至心靈，側頭去看，顯示屏左上角出現了支付ID：

.Chen，他的微信名。

嗤。

耍酷呢麼。

雖然在心里這麼吐槽，但還是忍不住揚了下角，將那瓶橙出。

……原來他看出來了。

眨了眨眼，擰開，蓋子背面是個笑臉。

*

心總算好了一些，喝完半瓶橙，宋嘉茉也拿到了自己的答題卡。

這次是網上閱卷，所以相對的，還拿到了一張得分明細，上面清楚地記錄著每道題的對錯，應該是陶碧特意幫打的。

魔頭的溫啊，還怪讓人心的。

一天都在記掛這個事，拿到手就忍不住看了起來。

結果不小心走錯路，正準備折返時，突然聽到了對話聲。

隔著樹枝，約看到一張悉的面孔，是吳滿。

往桌上扔橡皮的那個。

宋嘉茉停下腳步。

吳滿對面站的是黃向珊，看樣子是剛上完洗手間，被堵在洗手的地方。

黃向珊：“你沒病吧？跑這兒來堵我？”

吳滿：“還不是你不回消息，不然我至于嗎？”

“你發的那玩意有什麼可回的啊，既然我都答應了，就肯定會幫你弄的啊。”

“那怎麼到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

“拜托，這才過去多久啊，你能不能別這麼著急？你自己的況你又不是不了解，催什麼呢，你以為很簡單啊？”

黃向珊說：“又不是做飯開火，你那個很復雜的。”

吳滿語氣不爽：“你還怪起我來了？”

“當時不是說好了嗎，我這邊任務一完，你就馬上去幫我搞，現在怎麼還帶反悔的？”

“我什麼時候反悔了啊，你說話能別這麼難聽嗎？又不是不幫你了！再說了，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什麼事啊！”

……

最終，黃向珊不耐地揮揮手，說：“知道了，我會盡快幫你弄好的，別來煩我了！”

*

最后一節課是英語。

畢竟是神的課，大家聽得都很認真。

下課后，段瑩朝宋嘉茉出個笑：

“小嘉茉，課代表抱作業去了，你能幫我把書送回辦公室嗎？”

“可以的老師，還是杯子放桌上，書放屜里嗎？”

“沒錯，”段瑩打趣道，“你記蠻好咧。”

能幫老師送教案，是部分寵兒才有的待遇。

宋嘉茉抱著三本書，去到段瑩的辦公室。

拉屜時不小心掉了支筆在地上，俯去撿。

這筆太不聽話，輕輕一，又滾得更遠。

宋嘉茉就在桌子底下，跟它斗爭了好一會兒，再抬頭時，不遠出現了個影子。

是黃向珊。

宋嘉茉抿。

黃向珊放了個什麼東西在桌上，又翻找了一會兒，出張紙來。

此時，外面傳來腳步聲，黃向珊臉一變，作掙扎，拿拿放放，最終才不甘心地把那張紙疊起，在門口的花盆下。

這才匆匆離開。

腳步聲并沒在此停留，拐了個彎兒，進數學組辦公室。

宋嘉茉起，了蹲麻的。

走到窗臺，輕輕拉起花盆。

紙被折疊兩次，很小的一塊，展開，最上方赫然七個字――

分撤銷登記表。

*

晚上回家之后，宋嘉茉打開書包，拿出答題卡。

對著答案重新批改了一次，想更直觀地看看錯題。

陳賜晚上到家時，仍在筆疾書。

他也沒打擾，等稍微停筆時，才將手里的布丁遞了過去。

目驚詫：“晚上十點多吃布丁，你想我死嗎？”

話雖這麼說，但還是口嫌正直地拆開了塑封，愉快地吃了兩口。

陳賜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

書房寬敞，他們倆的桌子本來分在兩個窗口。

但不記得是怎麼強行拼在一起的了，總之后面就一直這麼坐著，空的地方拿來放沙發。

陳賜：“心好點了？”

“我沒――”

下意識否認到一半，又打住，咬住勺子：“你怎麼知道我心不好？”

他漫不經意地哼笑。

“我閉著眼都能看出來。”

“那您可真牛。”

“……”

“對了哥，”想起什麼，回到正題，“這題我算了三遍，都跟正確答案不一樣，你幫我看看呢？”

“這題，你之前好像給我做過差不多的，我就是按照那個思路算的，難道不對嗎？”

“你算這個干什麼？”

“學校還沒開始講題，我這次考得……沒到預期，我不服，想看看錯了的題是不是真的做不出來，還是心或者怎麼樣。”

“給我。”

“你好霸總哦。”

“……”

這題確實難，公式也很復雜，宋嘉茉枕著手臂看他算，看著看著就偏頭睡了過去。

從回家就做到現在，大概實在是累，這一覺睡了三個多小時，還是手臂酸了才醒的。

了眼睛，看向時鐘，一時有些恍惚。

凌晨一點了？

走出房間，客廳還亮著燈，陳賜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正對著電腦敲東西。

“你還沒睡呢？”宋嘉茉走過去，“在打游戲嗎？”

湊過去看，電腦上是個Excel表格，麻麻的。

陳賜：“那題，你算的是對的。”

“啊？哦……那就好。”反應了一會兒，又指著屏幕問，“這個是什麼？”

“高二月考績表。”

“在學校網下的嗎？”

“嗯。”

現在學校的管理越發數據化，也為了更直觀地分析績趨勢，所以每次網絡算完績，都會自生表格，放到【資料下載】那一欄。

如果有學生想提前看績，就可以先行下載；不想看的，可以去學校再看績表。

他鼠標了兩下，又點進某個展開項，頁面變得更加麻麻。

宋嘉茉仔細看了會兒：“里面居然還有小題得分明細啊？我都不知道。”

陳賜又改了幾個東西，表格開始重新清算。

打了個呵欠，剛睡醒，還有點在神游狀態。

“你看這個干嘛啊。”

“看看你們年級前十這題的正確率，重新改。”

揣著手笑，仍沒反應過來：“你什麼時候當這種大善人了？大半夜不睡覺，在這開著電腦幫學校算分？真是中國。”

陳賜：“有四個人是錯的。”

“他們算的是什麼啊？”

陳賜：“……”

“你以后考試前不要睡覺了。”

“你什麼意思？”當事人緒激，為自己正名，“剛睡醒這樣是正常的！你讓我反應一會兒我就能――”

陳賜敲了敲的腦袋。

“你年級第八，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