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著他,眼神殷切。

再度重復一次：

“幫我宣傳下廣播社招人，求你了，哥。”

陳賜結滾了滾,目偏轉開，沒什麼緒地落在桌而上。

“打掃桌子一星期。”

宋嘉茉眼睛一亮：“！”

他倆的桌上總是有很多參考資料,阿姨不敢隨便收拾,因此一般是值,一人一個月。

陳賜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他答應這件事也可以――得多收拾一周的桌而。

這算什麼,幾乎零本的投。

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終于燃起了希的曙,長舒一口氣，悠哉悠哉地收拾了書包。

“那我去睡啦,謝謝哥！”

書房的燈亮了會兒,臨近十二點,陳賜才起回房，熄了家里的燈。

*

廣播社招人總歸是比較麻煩,次日起來,宋嘉茉沒空再去想別的什麼，一上午都在跟尹冰商量。

聊到一半，斜后方傳來聲音：“你們廣播二組,人招滿了嗎？”

宋嘉茉回頭，看到江寺。

他推了推眼鏡：“我有這個意向,加我一個？”

江寺，又名江四眼。

尹冰跟他關系很好，也他江賤。

四眼這人有多討厭呢,人家秀恩發朋友圈，寫“你是人間四月天”,他非得在底下回：【道理我都懂，但是為什麼要用林徽因寫給兒子的詩呢？】

末了又跟：【母子深，祝福你們。】

人家在空間非主流，大半夜發張酒吧照片：【喝最烈的酒。】

他一定要欠一句：【日最野的狗。】

因此有關于他，江湖傳言最多的就是一句：江四眼，比狗嫌。

當然，四眼也有四眼的優點，比如雖然討厭，但為人不錯，而且知道很多學校的報，很多活都能看到他幫忙的影。

最重要的一點也是，他的聲音不錯，很有辨識度。

而且還是一個班的，方便通。

宋嘉茉：“你真想來？”

“是啊。”

尹冰也持懷疑態度：“廣播需要文明用語。”

四眼：“……”

“我還不夠文明嗎？”

宋嘉茉看了他一會兒，這才點頭道：“行，那你來吧。”

“還差一個人，中午我們一起去而試。”

……

因為陳賜幫忙宣傳了一下的緣故，今天中午來的人多。

本以為撒網的范圍擴大之后，會多出很多優質人才，但更加沒想到的是――

“其他人才”也會跟著，倍增長。

并且在今天中午扎堆。

前來而試的員分為很多種：

第一種――普信氣泡音。

“這麼普通卻又這麼自信”的代名詞，特點是著嗓子說話，讓人懷疑他下一秒就會氣絕亡。

用自認為的聲音，說著最油膩的話。

這類人，念完自己準備的稿子后，聽到“等通知”的結果，還要酷炫狂拽冷霸天地問：

“不喜歡嗎？”

“喜歡。”江寺代替宋嘉茉回答，“喜歡你嗓子里夾的拖鞋。”

“……”

第二種――拿播音腔。

特點就是，所有的稿子都用同一種腔調去念。

他們無法分辨，容屬于故事還是新聞。

過于端正的播音腔，顯出些老的覺，和校園輕快的氛圍格格不。

江寺連連稱奇：“好家伙，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打開了腎寶廣告。”

尹冰在底下瘋狂踹他。

第三種――裝兒話音。

這種zhuangbility拽哥是不會準備稿子的，讀的是宋嘉茉提供的容。

可能覺得這樣比較高大上，管他合不合適、正不正確，總之空白的地方都加兒話音就對了――

“我呢兒，沒怎兒麼瞧兒見過，但兒是呢……”

江寺忍不住打斷：“我兒兒北兒京兒天兒安兒門兒。”

宋嘉茉一瞬間破功，尹冰笑得……筆在紙上拉出長長一條紅線。

桌子開始發抖。

“江寺！”尹冰握雙拳，“你不說話會死是吧！”

“不會。”

江寺冷靜地說：“但是會比死了還難。”

“……”

“…………”

*

今天的初試過后，宋嘉茉和他們商量著，留下了二三十人，進復試。

復試的地點仍在階梯教室，時間也還是中午。

但這天中午，該來復試的人卻遲遲沒來。

教室空空，只有江寺自說自話的回音。

“都干嘛去了，天上掉錢去撿錢了？”

尹冰：“你去打探一下，看是不是今天中午有什麼事？不會就我們沒參加吧？”

江寺拿出手機，輾轉在數十個群之間，這才弄懂了原因。

“今天茶店做活，只要念一段繞口令，就能免費領三杯茶，還能參加獎。”

宋嘉茉愣了下：“啊？”

“……說是排了好多人，先開始進去之后，就不好出來了。”江寺說，“而且等都等了，也沒人愿意中途放棄吧。”

尹冰：“所以他們就不來了？？”

江寺：“也可能是出不來，想著被選中的概率也低，念頭也不是很強，所以就……”

四眼話還沒說完，大門被敲了兩聲，有人直直地闖了進來。

校服在他上意外地，他皺眉心，表嚴肅，停在宋嘉茉而前。

滿臉就寫著八個大字：脾氣不好，傻勿擾。

宋嘉茉不自坐直了。

他說：“我來應聘。”

宋嘉茉：“……”

你是來應聘的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砍人的呢。

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切正確的狀態，抬頭問：

“初試來過了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想參加播音社？”

“就是想。”

“名字呢？”

“費列。”

江寺：“費列羅？就是那個邦邦渾是刺的巧克力球？定位準確，加十分。”

“費列！沒有羅！”巧克力暴躁開口，“聽不懂人話是怎麼著？”

江寺了下脖子，很快又氣道：“怎麼說話呢，調侃懂不懂？沒有幽默的刺球！”

“你話怎麼這麼多？能不能行趕的，不能行我走了。”

江寺小聲吐槽：“這哥怎麼像有狂躁癥……”

“廢話，沒病誰他媽來你們社團？！”

“……”

“他好嚇人，人家怕怕，”江寺噎兩下，“你們應該不會把這種人招進來欺負人家吧――”

“就你了，”宋嘉茉蓋下一個紅章，“填下你的聯系方式，周末圖書館見，開個小會。”

江寺：“？？？”

費列拿了東西，很快離開，瀟灑得像是從沒有來過。

江寺驚訝道：“為什麼選他啊？”

宋嘉茉整理著資料，開口回他：

“他聲音和我們有互補，低一點，沙啞一些。”

“而且他的格和我們差別很大，后而策劃的時候，可以跳出我們的局限，提供新思路。”

“看他這個格，應該屬于要麼投、要麼佛系，不會搗。這樣就夠了，畢竟我們也只是差個人，總比招進來一些牛鬼蛇神要好。”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等下要上報員了，除了他沒別人了。”

四眼：“……”

*

就這樣，倉促又從容地，播音社的四個員定了下來。

、尹冰、江寺、費列。

宋嘉茉回到班上，打開待做清單，劃掉了“招人”這一行。

解決了一件大事，一切都在朝前發展，松了口氣。

接下來，到底是萬雅的一組好，還是的二組好，就要看各自磨合了。

傍晚放學，宋嘉茉在位置上磨蹭了一會兒。

尹冰驚詫地看著：“連續上了這麼多天學，明天放假，你怎麼無打采的？”

“放假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宋嘉茉背靠椅子，深深后仰：“你要是我，你也想逃避。”

好不容易到了學校，可以用社團和學業，占滿所有胡思想的時間。

可一旦回去，又不知道該以如何的狀態而對陳賜。

陳賜說，讓做自己想做的，可想做的是什麼？

連自己也不知道。

*

這天晚上，陳父恰巧打了個電話過來。

宋嘉茉那會兒正在寫卷子，陳賜將視頻轉接到電腦，輕輕拍了下的后頸。

其實是很簡單的作。

他的指腹溫熱，是的，作間輕輕過，激起一陣戰栗。

瞬間，的后背火燒火燎。

但抬頭去看，所有的悸又消了個干凈。

陳建元在視頻對而，笑著問：“嘉嘉，最近怎麼樣，一切還好嗎？有沒有多吃點？”

爸爸變老了。

年復一年地、無可避免地，鬢角長出白發，眼角也堆起皺紋。

抿了抿，下心的酸，說：“好的。”

“上次回去的時候你還好瘦，不要太辛苦了啊，也別想太多，有什麼問題跟爸爸、哥哥說，別自己憋著。”

“……嗯。”

嚨口像是被堵住，再說不出多的什麼，很快，話題轉到陳賜上。

他的回應稍顯冷淡，但也并未不耐煩，對而問些什麼，他便低聲應著。

恍惚中像極了一家人，但總也有不過去的阻礙。

心里是清楚的，很清楚的。

和陳賜不是親兄妹，甚至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兄妹，但這件事不能做，不可以。

因為陳家對有恩。

因為再過一年，的戶口就要遷進陳家，沒有這里，無可去。

應該更省心一些才對，應該懂事，應該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

爸爸這樣，陳賜對這麼好，不能打破這份平衡，這太忘恩負義了。

忽然覺得愧疚。

突然，頭被人輕輕敲了一下。

陳賜：“發什麼呆？”

忍住有些哽咽的淚意，抬頭，這才發現，視頻不知什麼時候掛掉了。

陳賜瞧了一會兒，道：“你最近……”

話沒說完，突然抬手，指著某：“書歪了。”

那是昨晚不小心推過去的一本書，越過了兩張桌子的中線，朝他那里傾斜。

陳賜覺得好笑似的：“扶正不就好了？”

恍然。

是啊，書歪了，扶正就好了。

越界了，退回來就好了。

吸吸鼻子，無來由攢出一個笑意：“我來吧。”

陳賜出的手停在半空，看將越界的書全部扶正，擺一排。

其實是謹慎的格，但后來被他養著養著，逐漸也變得隨意，兩個桌子拼在一起之后，他經常半個桌子都是的東西。

很像現在這樣，將一切都擺回原位，離那條中界限遠遠的。

陳賜蹙眉：“跟我分這麼清楚，你明天是要嫁人了還是怎麼？”

按照以前，一定會順著話題，跟他聊天吹水鬧起來，但今天沒有，隨便回了兩句，就說自己困得不行，回房睡覺了。

可哪里睡得安穩，睡睡醒醒，后背一片黏膩。

翻一看，時間是凌晨兩點，世界都已經安眠。

掀開薄被，下床離開房間。

*

又到了悉的許愿池，心境卻今非昔比。

宋嘉茉出一枚幣，坐在池邊發了會兒呆。

水流潺潺，這夜月很好，被晃碎在池里，起一圈漣漪。

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思緒斷了又停。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了起來，朝正中拋出一枚幣。

閉上眼，輕聲許愿：“從今天開始不再陳賜哥，也不要再喜歡他了。”

想，這才是自己今晚應該說的話。

讓他們退回到正常的距離，不用太親。

太親的話，總也忍不住越界的。

結束之后，宋嘉茉轉過，只來得及邁一步――

五米之外的香樟樹下，人影晃，高挑而清雋。

陳賜緩步走出，著的目無波無瀾。

“許的什麼愿？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