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

宋嘉茉還沒反應過來,大家倒是先喚起來了。

“哎――犯規犯規，怎麼能這樣？！”

“我不管！我也要背背，人家也來姨媽媽了啦！”

“你要個屁,先去做個變手吧你。”

“不行，我得給我媽打個電話。”

“什麼？”

“看我還有沒有流落民間的哥哥。”

“……”

宋嘉茉站在那兒,一時忘了作,直到尹冰推了推：“上去呀。”

“啊？”

尹冰：“你哥蹲很久了,趕上去啊，磨蹭什麼呢。”

機械地抬起手臂,環住他肩頭,陳賜略一用力，被騰空背起。

雙晃,手下真實,宋嘉茉迷迷糊糊地,察覺到不對。

小聲道：“不用背我，我自己能走的。”

很顯然,陳賜駁回了的說辭。

“你能走？上個月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的是誰？”

……

抿了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最終，只能小聲又堅定地,像是給自己的論證打氣：

“我很堅強的。”

陳賜漫笑半聲，意味不明道：

“是貴的。”

“……”

我們說的是一個話題嗎……

有水的阻力,陳賜沒法走得太快，像帶著散步似的，行過一盞盞或明或暗的路燈。

二人的影子被水波碾碎,融進漫漫夜里。

他們離開后許久，李威還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劉石：“看什麼呢？”

李威沒答話,倒是旁邊的一對學生鬧了起來。

“背我。”

“憑啥？”

“人家哥哥就能背，你作為我哥，怎麼不能背我？”

“因為我比較沒素質。”

“……踩水會宮寒的！”

“我看你來大姨媽的時候，冰激凌吃得比誰都多。跟我倆扯。”

“…………滾吧！”

李威看了會兒，直到這一對也消失在視線中，他才轉頭，和劉石說：“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劉石：“哪里不對？”

“賜哥……和小茉莉……我總覺得怪怪的。”李威說，“陳賜脾氣很好嗎？也不是吧？陳賜很溫嗎？也不是吧？”

“你他媽到底想說啥？”

“你覺不覺得……他們不像兄妹，像……”

劉石嚇得一把捂住他的：“你別胡說啊！被聽到了要殺頭的！”

李威還想繼續說什麼，被膽小的劉石一路捂著，止他發聲。

臨到分別，李威氣得噴火。

“你媽！不相信我你會后悔的！”

*

小巷里，陳賜正走到沒有燈的地方。

宋嘉茉小聲問：“要我打手電筒嗎？”

說完，沒等他回答，的手指已經朝下索。

說：“我手機在包里，拿你的方便一些。”

小姑娘手指溫，沿著腰線一路向下，找到他的口袋，進去尋找。

校很薄，能覺到指腹游走的形狀。

陳賜步伐漸緩。

宋嘉茉以為是在配合，忍不住加快了尋找的作，可來去，都沒有找到手機。

好不容易找到，可仔細一又不是，忍不住眨了眨眼：“……誒？”

陳賜停下腳步，聲音有些沙啞。

“左邊。”他說。

“哦哦哦。”

略窘，連忙換了一邊，這才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為了找他的口袋，向下了一些。

這會兒，整個人重心有些不穩。

宋嘉茉忍不住朝上爬，陳賜便抬著的，往上顛了顛。

漆黑通道里亮起束，只夠照亮這一小片，四周仍然昏黑，給人一種而盛大的錯覺。

好像宇宙只剩他們二人，而此刻，被他背著。

就趴在他耳邊，能聽見他清晰的呼吸聲，真實而潤。

黑夜是曖昧濾鏡，盡管上來時再心無雜念，此刻一切也變了味道。

整個上都在他后背，一空隙都沒有。

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些男有別的東西。

宋嘉茉調整著姿勢，想要盡可能地分開，可上背著兩個書包，注定做不了太大的作。

剛撤離，又近。

陳賜：“不舒服？”

愣了下：“沒……”

“那你蹭來蹭去干什麼。”

“…………”

“蹭來蹭去”四個字極大地刺激了的神經，僵著背脊不敢再，心里忍不住嗚呼一聲，趴進自己手臂里。

真的好恥啊……

夜漫漫，他走出這條街巷，月跟著灑落下來。

宋嘉茉：“好像沒有水了，我下來吧？”

他腳步沒停。

“前面還有。”

“噢”了聲，沒再接話，安安靜靜趴在他肩頭。

汽笛聲陣陣，響在遠。

突然開口他：“哥。”

“怎麼？”

口而出后，又搖搖頭。

“……沒事。”

人行道漫長，燈氤氳，不知還要走多久。

背上的人聲安靜，他腳步輕緩，響在這似乎總也、總也走不完的長街。

*

當晚，雨又淅淅瀝瀝下了整夜。

不過幸好，雨勢不大，不會影響第二天出門。

出門時，陳賜提醒：“記得帶傘。”

仰頭說好，“我帶把短的。”

拉開玄關屜，里面整整齊齊的一排雨傘，長短都有。

有兩把像是傘，一個格子，一個淺藍格子，都是長款。

鬼使神差地，頓了兩秒，了那把。

陳賜：“不是要帶短的？”

宋嘉茉：“長的不好收。”

“嗯。”

但他手，取下另一把長款。

淺藍的，格子傘。

想自己肯定是瘋了，不然為什麼會盯著他拿哪一把傘。

不然怎麼會無來由地，心跳也了半拍。

*

一天很快過去，放學的時候，被尹冰拉去茶店。

尹冰：“我看到萬雅們有個群，名字還什麼播音小分隊？這不行，我們也得整一個，要比們的高級。”

“這還不簡單，”宋嘉茉吸了口珍珠，“建一個嘛。”

費列就坐在旁邊，眼睜睜看創建群聊，將礦泉水拉進來，二人雙雙修改備注。

定睛一看，們改的備注不是什麼別的，赫然正是――

劉亦菲北城分菲。

石原里北城分。

費列：“……”

“愣著干嘛，”宋嘉茉說，“北城吳彥祖、北城彭于晏，快進來呀。”

費列：“我只想問。”

“嗯？”

“現在退出播音社，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尹冰真摯地說，“上了這條賊船，我們就是一個船上的人了。”

很快，礦泉水把兩個男生都拉了進來。

宋嘉茉看自己還沒有他們好友，于是一一加上，但無法定位。問江寺：“哪個是你？”

江寺很坦：“簡介是‘永遠年輕，永遠罵人難聽’那個。”

費列：“……”

全員傻，他媽的。

*

走出茶店，宋嘉茉發現又下雨了。

打起那把準備好的雨傘，尹冰也看過來：“你這傘的花紋還蠻好看的。”

揚了揚眉：“那當然，我選的。”

表生，和朋友揮手告別，沒走出兩步，發現悉的雨傘格紋。

陳賜站在不遠的屋檐下，不知是湊巧還是在等。

快走近時，他也順其自然地轉，像是在等跟上來。

抬頭。

人之中，有生終于找到自己的男朋友，收起自己手里的傘，鉆到男友的傘下，二人十指扣，依偎著朝前走。

陳賜就站在他們旁邊，恍然一瞬間，好像看到了他的以后。

以后也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他邊的。

可以明正大地和他牽手、擁抱、接吻，被他攬進懷里，被他溫抱。

可以在他傘下占有一半的位置，可以順理章地丟掉自己的傘，非要和他分他傘下的一半。

而他也會像這個男生一樣吧，無可奈何又滿是笑意地，說著隨你，傘面又朝人傾斜過去。

不是像這樣，連和他打一把花紋很像的傘，都會竊喜。

太清醒也不是什麼好事。

至這一刻，清醒地知道，這個人不會是自己。

心臟了一下，某泛起微小的、只要刻意制就可以忽略不計的刺痛，但應該只是天氣的問題。

雨下太久了，骨子都被泡了。

沒關系，抹了把臉，想。

雨停了就好了。

停了就會好的。

只是青春期伴隨長的一場躁，只是被天影響了緒，等放晴了，一切就都好了。

又不喜歡陳賜，真的沒關系。

*

這雨一連下了好多天，直至周六也沒有放晴。

陳賜不知從哪買了輛自行車，送貨上門，阿姨連連夸著好看，再一聽價格，又咋舌：“怪不得這麼好看。”

周六清晨，陳賜將那輛自行車搬出，隨意地拍了拍后座：“第一次，載你？”

這是他第一次騎，他問要不要載。

但是這樣下去不行，宋嘉茉想，不該有的念想要斷掉。

很突然地，開口說：“你知不知道……其實趙悅一開始是在追你的。”

陳賜蹙了蹙眉，似是不知怎麼提起這件事。

“我知道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一開始，我在幫追你。”

“這個你也知道嗎？”語速很快，像是生怕他沒法討厭自己，“我想要一中的資料，幫我去要，換就是我幫追你。”

“籃球場、室、話劇，都是我在幫，我還幫拍照，告訴你的喜好。”

其實這些事，不用說，他也是知道的。

他又不是傻子，面前的人說什麼話、存了什麼樣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如同此刻。

但心里清楚，和被人當面告知是不一樣的，尤其是以此刻的狀態。

陳賜：“你想說什麼？”

“你應該問我原因。”

“原因？”

“資料只是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

深吸一口氣，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你以后總要跟人結婚的啊。”

“我也是，”說，“既然都要各自有一段，那提早一點，又有什麼關系？”

陳賜站在原地，沉默許久。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沉默，以前提到這樣的事，諸如問理想型，說到以后的嫂子，他的狀態都很稀松平常，如同默認的猜測很有道理。

但可能是終于惹怒了他。

終于，陳賜笑了下，眼底卻毫無笑意。

“對，會結婚，還會有孩子，所以呢？”

一時哽住，說不出話。

“謝謝你提醒我？”

想說不是的，如果說出的每一句話能夠被撤回，現在一定很想要按下這個按鈕。

可是不可以，他對越好，他們越是拉不開距離。

總不能害了他的。

所以先讓他，討厭一下吧。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握著拳，指甲陷進皮里，其實很疼，但覺不到了。

心臟像是被堵住，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不把真心話說出口。

最后，說：“……嗯。”

知道這是最會惹怒他的回答，因此這樣講，他也如所愿般，興致全消，轉離開。

宋嘉茉在原地站了會兒，這才抬，緩緩往公站臺走。

都怪。

如果可以一直一直都當他的妹妹，就可以一輩子坦然接他的好，不傷害任何一個人。

但現在這樣是最好的辦法，除了，哥哥不會被帶進錯誤的軌道，他會有很好的一生，不用猶豫、折磨和煎熬，除了，他喜歡的所有人，都可以是對的人。

可了眼睛，還是忍不住覺得委屈。

因為積水，今天學校安排了校車。

上車的時候才發現，手臂不知怎麼劃開了一個小口。

一早上都心不在焉地在想這個事，連接過什麼都忘了。

宋嘉茉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景沒停留多久，車便開始啟程。

低頭看著手指發呆，眼眶里有些酸酸漲漲，突然，后排傳來一陣喧嘩聲。

還沒反應過來，車窗被人拍了幾下。

宋嘉茉錯愕地抬頭，窗外浮現陳賜的臉。

校車開得并不快，但年的單車想要追上，仍然需要極快的速度。

他踩著踏板，角被風鼓出一個弧度，單手掌著扶手，另一只手著的車窗玻璃。

“開窗。”他說。

大腦空白一片，明明想要斥責，但一句話都說不出，手下作照做，將窗戶拉開。

陳賜冷著臉，一言不發地，丟進來一盒防水創可。

“關窗坐下，”他邦邦地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