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的目都集中在上，那屠戶娘子便有些不知所措，看著玉佩呆愣。林芳洲一把將那玉佩搶過來，說道：“是我先發現的。”

眾人見他睜著眼睛說瞎話，都有些鄙夷。老先生道：“大郎，你莫要貪財，先找到苦主要。”

林芳洲將那玉佩在河水中涮了涮，倒是涮干凈了，只是臭味還縈繞不散。屠戶娘子鼓了鼓勇氣，說，“大郎，事關人命，要不，先報吧？”

“是啊，雖說人已經不在了，可那苦主的家人說不定還在找他。等把死信送到，他們念你打虎的恩，你想要塊玉佩，還能不給你？”

這種況，若是放在平時，早該對林芳洲冷嘲熱諷了，還有可能直接扭送見。只是現在，老虎是他出主意抓到的，那虎腹中的東西，他若是想拿一份，倒也說得過去。況且，連太爺都對他青眼有加呢……因此眾人只是好言相勸，并不敢惹怒林芳洲。

林芳洲最后勉強說道：“好吧，但是要說好了，這玉佩是我的，你們都是見證人。”

眾人心里紛紛罵娘。

通向山的小路上，遠遠地走過來兩人。正是縣令眼中的大殺神與二殺神。

二殺神邊走邊道：“找了這麼久，還沒找到。我看他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一個孩子，從那麼高的懸崖上落下來，本就是十死無生。”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正說著，二殺神看到河邊有一群人，也不知正在做什麼。他本能地按住佩劍，問大殺神，“怎麼那麼多人，今天是什麼日子？”

“不知道。”

“看看去。”

兩人走近時，看到原來是聚眾解剖老虎。他們覺得很無聊，正要離開，卻見幾個人簇擁著一個年，邊走邊說話。

“大郎，不要玩了，先去報吧。”

“急什麼，反正人都死了，早一會兒晚一會兒不都一樣麼……這小飛蛇真好看。”

二殺神定睛一看，見那年手里正把玩著一塊玉佩。他瞳孔一，上前一把抓住的手腕，“這東西，哪里來的？！”

林芳洲嚇了一跳。本想做戲做足了然后假裝被眾人催著去報，哪知他們突然出現在眼前。本來就對他們怕得要死，這會兒嚇得腦子一瞬間有些空白，說不出話。

老先生算見過大世面的人，此刻壯起膽子說道：“兩位好漢說的可是這玉佩？這玉佩是我們剛剛從虎胃里剖出來的，正要拿去報，尋找失主。兩位好漢，看樣子認識這玉佩的主人？”

林芳洲的胳膊已經被攥得快失去知覺了。大殺神從手中拿過玉佩，二殺神才放開。大殺神仔細看著玉佩，問：“誰第一個發現？”

眾人看著林芳洲，林芳洲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我我我……”

“你？”

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是吉是兇，都不敢說話。

這時，屠戶聽聞了靜，撥開人群走出來，邊走邊中氣十足地吼一聲：“怎麼回事？！”

他面相兇惡，提著一把淋淋的剔骨刀走近，二殺神只當他要搗，便握著佩劍抬手輕輕一擋他的，那陳屠戶立刻覺得自己半邊被震得麻木無力，坐倒在地上。

周圍人都嚇壞了。

大殺神：“都帶走，仔細盤問。”

連同陳屠戶在，倆殺神帶走了十幾個人，浩浩地直奔縣衙。二殺神坐在公堂上審人，那大殺神去找縣令，也不知要做什麼。

被帶回來的人不敢扯謊，一五一十地都代了。屠戶娘子洗虎胃時發現一枚玉佩，那林芳洲想占為己有，眾人好言相勸他才答應先報，又貪玩遲遲不肯去……把鍋都甩給了林芳洲。

林芳洲知道殺神們的真正目的，此刻已經鎮定下來，知道自己不會因為“想要貪圖一塊玉佩”而被砍死。

審完了，他們都被關在縣衙不許行走，二殺神還威脅他們，今日之事不許對外半個字，否則不保證他們能壽終正寢，把眾人嚇得臉發白冷汗如雨。

直到大殺神再次出現時，眾人才被放了。

大家都屁滾尿流地跑了。

公堂之只剩下大殺神與二殺神兩人。那二殺神問道：“每一家都搜過了？”

“嗯。”

“可搜到了什麼？”

“不曾。”

“我早就說過了，十死無生。”

“以防萬一。”

“現在還有萬一嗎？”

“沒有。”

那二殺神松了口氣，“終于可以回去差了。”

……

林芳洲回到家時，心口跳得還有些快。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家里確實被過了。

小元寶腦子有病，每日起床后必須把被子疊好，偏偏他本不會疊被子，總是疊個奇形怪狀的，旁人本難以模仿。

現在被子的形狀不對了，說明有人來過，搜過的家。

盡管對方想要做得，搜過的地方盡量復歸原樣。

林芳洲鎖上門，去廚房把鍋搬開，從灶底的坑里掏出小元寶。

小元寶一的灰，臉也臟了，被拉出來時，第一句話就是，“方才有人來過。”

“我知道。他們應該不會再來了。”

正說著，有人咚咚咚地敲窗戶，林芳洲臉一白，趕又把小元寶塞回去，一邊抬高聲音問道：“誰啊？”

“我。”是陳屠戶。

林芳洲松了口氣，打開門，“怎麼了？”

陳屠戶神兮兮地說，“我家里被翻過。但是銀錢卻不曾丟失。”

“噓——”林芳洲悄聲說，“我家里也被翻過。嚇死人了。”

“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想知道。不過我們還是不要打聽了，沒聽那人說嗎，”林芳洲說著，抬起手掌往脖子上比了比，“要不要命了！”

陳屠戶臉一變，“走了。”

“慢走不送。”

林芳洲回去再次把小元寶掏出來，一邊抱怨道：“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來頭可大了。”

“你給我閉。”

小元寶看著林芳洲嚇得面無人，他突然笑了。

他總是板著個小臉，林芳洲第一次看到他笑。小孩子輕輕牽起角，笑得矜持又漂亮，仿佛春雪消融一般的，干凈，溫和沁潤。

林芳洲撥了一下他的腦袋，“笑什麼笑。”

“謝謝你，林芳洲。”

“林芳洲的大名也是你的？”

“那我你什麼？”

“爹。”

“……”他皺著臉，不出口。

“我救你一命，讓你一聲爹你還委屈了？”

“我你哥哥吧，芳洲哥哥。”

林芳洲剛要說話，小元寶連忙問道，“芳洲哥哥，你剛才經歷了什麼？給我講講。”

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吐沫橫飛地給他講了自己方才是怎樣的機智勇敢。雖然過程多有夸張，小元寶倒也能想象出那場面有多麼刺激張。

聽講完，小元寶說：“你很聰明。”

“那是！金蟬殼這種方法，不是誰都能想到的。”

“不止如此。更難得的是，玉佩被發現之后，你沒有藏自己，而是主搶出風頭。那些人個個心狠手辣，心多疑，做事勿保滴水不。此事你本來就干系其中，是證人之一，若退后不聲張，他們必定存更多疑慮，倒不如先主吸引目，借此排除自己的嫌疑。這置之死地而后生。這一招看起來有風險，一旦做，卻是最保險的。”

林芳洲著下，“被你一說確實是這麼回事。其實我當時沒想那麼多，衛拐子死了，我不想讓陳屠戶夫婦再為我頂風，當然也可以借此去去他們的疑心病。我覺得，他們肯定會想，沒有人做了勾當還傻乎乎地往前湊……我偏偏往前湊，令他們意想不到。”

“你是一個聰明絕頂之人。”

“哈哈哈哈你這樣夸我我就不好意思啦，我其實——”

“只是見識有些短淺。”

“……”林芳洲一口喜悅的呼吸還沒完，就被他又敲了一子。怒道，“誰見識短淺了？！你這臭小子，會不會聊天？”

那小元寶愣了一下，連忙改口道：“你并非見識短淺之人。你心開闊，眼界寬廣……”

林芳洲并沒有覺好一點，翻了個白眼，“你給老子閉！”

小元寶于是閉了。

林芳洲覺氣氛有點尷尬，真是莫名其妙，剛才明明大家聊天聊得很火熱……了鼻子，突然問他，“嘿，我救你這一命，你打算拿什麼報答我？”

小元寶問道：“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黃金萬兩，你又沒有，”林芳洲攤了一下手，“這樣吧，我救了你，你這個人以后就是我的了。”

他想了一下，點點頭，“好。”

“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

“好。”

多年以后，每每想到今時今日這段對話，林芳洲都只能用一個語來總結自己：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