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我能搬出去住嗎？”

頭頂的菱形吊燈打下來的不帶一影，就這麼明晃晃地照出他突然面慌張的臉。

他剛剛還說以后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眼下，他卻想都沒想一口拒絕：“不可以。”

孟鵑怔怔地看了他許久。

他剛剛也是一時急，反應過來，陸君堯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拒絕的太急了。

他眸閃躲幾下，眼里全是突如其來的茫然和無措。

他問：“為什麼要搬出去？”

像是早就為自己找好了理由，“你說過，等我長大了，也會想要一個獨的空間。”

很早以前問過他，為什麼不跟父母住一塊，當時他回答說：等你長大了，大概也會想要一個獨的空間。

若干年后，長大了，可以穿高跟鞋了，他才后知后覺，當初自己曾說的想要一個獨的空間，是一個有存在的‘獨’空間。

若是以前，他這樣斬釘截鐵地拒絕，會低低地哦一聲說知道了。可今天，沒有一下子就妥協，定定地看著他，重新問了一遍：“可以嗎？”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沉默許久，他后退一步：“不那麼遠可以嗎？”他不想和離得太遠。

孟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他說：“住后面那棟房子，可以嗎？”他說的是湖上園里，他另一的別墅，那，在孟鵑最開始來的時候，陸君堯帶去過，當時被嚇到了，那樣大的一個房子，是神上的力就讓不敢住進去。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一個很不錯的借口：“你知道，你在的這些年，我沒有再吃過其他人做的飯，”他苦笑：“你走的這半年，我胃口不是很好”其實他也知道自己說的這個理由很牽強，但他現在還找不到比這更好的能讓留下的理由。

他很很像這樣吞吐：“等、等我找到一個做飯不錯的阿姨，”他抿了下，臉上的無措有增無減：“你再搬去你想去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

“不可以”三個字，孟鵑說不出口，沉默片刻，點頭說了聲“好。”

這天晚上，樓上樓下的兩人都失眠了。

陸君堯滿腦子都是昨天在名居，母親在房間里跟他說的話。

“你打小就心善，幫助人……可是做善事，只能付出不能索取，你上大學的時候，我就說過，我不會干預你的，你想找什麼樣的孩都可以，可是不行，是被你資助的對象，雖然外面沒有傳過你們的風言風語，但若是你把這層窗戶紙捅破，讓外界知道你們關系的轉變，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后果嗎？”

后果……

一向做事謹慎的他從來沒想過喜歡，還會有什麼后果。

“而且，你比年長九歲，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對你沒有男方面的心思，會怎樣”

會怎樣……

現實生活中，資助人被資助的人反咬一口的例子太多了。

陸君堯當即反駁了母親：“不會的。”

“現在不會是因為對你有尊敬，若是你挑破了這層窗戶紙，而對你又沒有男之，那份尊敬就沒有了。”

所以，會躲開他、會遠離他，是嗎？

就像現在這樣，跟他說想要一個獨的空間。

還是說，他今天的舉被看出了端倪，讓發現了他的心思？

陸君堯一顆心惴惴不安的，就這樣一直坐在床邊，坐了很久。

而此時的孟鵑也抱著雙坐在床中央。

就在今晚，就在提出說要搬出去住，而他當即拒絕的下一秒，突然改變了主意。

對他的，像是一顆種子，在他的細心澆灌下，發了芽、破了土……

即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長參天大樹，可若是試都不試一下，那要如何對心中暗涌的意有個代？

孟鵑移坐到床邊，拿起手機，撥了丁商玥的電話。

還沒等孟鵑先開口，丁商玥就迫不及待的：“我剛要給你打電話呢，你就打來了，你說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

孟鵑問：“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丁商玥嘿嘿笑：“你之前在英國，不是寫過幾首歌嗎？”笑得賤兮兮的：“其中有一首還對我這電影的味，干脆當我電影的主題曲唄？”

孟鵑問：“哪首？”

丁商玥說：“《落日鎖秋》。”

落日鎖秋……

那是孟鵑到英國后不久，在一個落雨的傍晚寫的，不過，說到寫歌

孟鵑不由得自嘲道：“我那哪算什麼歌啊，”就是會寫寫歌詞，哼哼小調，畫畫五線譜。

不過，一首歌，詞和曲都是靈魂所在，而且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先有詞后有曲。

丁商玥帶了幾分神：“你就說給不給我用吧。”

那首是孟鵑在想陸君堯的時候寫的。

孟鵑猶豫了一會兒，問：“那這首歌出來，能先給我聽聽嗎？”

“那必須的呀！”不過說到這兒，丁商玥又有點犯難了：“那個、那個姜白，你知道吧？”

姜白是國首屈一指的詞曲家和音樂創作人，雖說還不到三十多歲，可在音樂方面的造詣很深，只不過這兩年，很能聽到他的消息，外界都在傳他已經退。

孟鵑很詫異：“你是想找他幫忙嗎？”

“嗯，”丁商玥嘆氣：“我就指著這部電影翻呢，”只可惜，丁商宇給他的資金有限，找的演員都是沒名氣的新人，而且走的又是文藝范，拍的也是疼痛文學，可一部電影，總歸要有點噱頭。

不過對于姜白，因為陸君堯的關系，孟鵑倒是見過兩次。

丁商玥給了點料：“其實吧，我和那個姜白”對孟鵑不太會藏著：“我們之間有過一段水緣。”

水緣？

孟鵑沒懂的意思：“你們認識啊？”之前從沒聽說過。

電話那頭的丁商玥也很撓頭：“算認識也不算太認識。”

歸結起來，其實一句話就能概括：見過兩次面，一次醉酒后的荒誕，一次酒醒后的扯淡。

孟鵑哪里知道不在的這半年，丁商玥還能有這等艷遇，笑道：“還有你說服不了的人啊，大學的時候，你不是你們學校的‘傳銷經理’嗎？”

‘傳銷經理’是丁商玥在大學的時候，同學給起的外號，當時，是他們學校的文藝骨干，大大小小，但凡能與文藝上邊的，都舉雙手參加，本來沒人愿意演的小品、相聲、二人轉，只要經過那一張小，吧啦吧啦……

原本一個小品，都能變兩個、三個。

有一年，們學校一個同學失站在樓頂，丁商玥還被學校領導派去當了一次‘談判專家’。

可那晚，那張平時就嘚嘚，醉酒更是嘚嘚個不停的小被那個音樂天才姜白用滿是紅酒香的堵住……

記憶被倒退，回憶就泛了濫。

丁商玥站在臺，對著漆黑的夜幕，仰

天長嘆：“不好搞啊！”

這麼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氣，讓孟鵑眉間的愁云也跟著覆上：“玥玥”

丁商玥本來站得沒個正行的子在聽到孟鵑喊‘玥玥’的時候，背脊當即就直了。

丁商玥沒有名，打小，所有人都是直呼的大名‘丁商玥’。‘玥玥’這個并沒有什麼創意的重疊音，是孟鵑送給的。

那是高三平安夜，全校同學都在你來我往地護送平安果。丁商玥也收到了好多個。

可只有其中一個和別人的不一樣，裝平安果的紙盒子里除了一個不大的平安果，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畫了一個了蠟燭的小蛋糕，旁邊寫著：玥玥，生日快樂。

字秀氣又工整，是孟鵑的字，丁商玥經常抄的作業，所以認得。

別人都祝平安夜快樂，就只有孟鵑祝生日快樂。

只不過丁商玥不知道的是，買那個平安果的錢，是孟鵑拆了那張焐了快一年的一百塊。

而孟鵑不知道的是，那個平安果被丁商玥用保鮮包了好多好多層，在周末回家的時候放進了冰箱的冷凍室。

兩個孩子的友在開始的時候很含蓄，丁商玥在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著需要一層一層撥開才能看見的，而孟鵑看似弱的外表下卻有著一顆堅韌的心。

丁商玥眨眨眼，沒有說話，靜靜等待著電話那頭的聲音。

孟鵑在那聲‘玥玥’后，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突然突然想賺好多好多的錢”有了好多好多的錢，就可以把這些年他花在上的錢還給他了。

把錢還清，他們是不是就不是資助人與被資助人的關系了呢

是不是就不會讓他被流言蜚語所擊傷

是不是就可以跟他表白說喜歡他了呢

丁商玥愣住，“孟鵑，你要那麼多的錢干嘛？”一直都覺得孟鵑是個對金錢沒有的人。

孟鵑盤坐在床上，低頭揪著的布料：“我明天就搬出去了”

“啊？搬出去？”丁商玥跟聽到了重大新聞似的：“陸君堯把你攆出去啦？”一雙眸子轉，“你該不會是告白失敗，他又不喜歡你，所以——”

孟鵑擰著眉頭打斷：“不是！”

丁商玥大腦有點跟不上節奏了：“那你說搬出去是什麼意思？”

孟鵑微微噘著，有點無奈和委屈：“老跟他住一起也不是個事啊，”咬了咬：“就、就怕被別人傳閑話的”

丁商玥呵呵了：“你今天才想這個問題啊？”

孟鵑猛的一個抬頭：“什麼意思，你、你有聽到誰說什麼嗎？”

丁商玥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支吾了幾下，還是了一點出來：“我爸問過我”不止爸，“你實習那會兒，我不是去找過你嗎，當時分管你的那個劉經理，他是我大學同學的叔叔，也托我同學跟我打聽過你和陸君堯的關系。”

孟鵑盤著的變了跪著，聲音急切：“那、那你怎麼說的？”

“我能怎麼說啊，”丁商玥唉聲嘆氣的：“你是我朋友，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了，我就說你和陸君堯是遠房親戚。”

遠房親戚

孟鵑苦笑：“他們怎麼可能相信。”

“你管別人相不相信呢，那長別人上，你真要管，哪管得過來啊，”說到這，丁商玥又問了上次沒問出結果的事：“上次我問你到底為什麼去英國，你都沒正面回答我！”撇：“你還是不是朋友了！”

陸君堯母親找孟鵑

的事，孟鵑沒有跟任何人說，把這事揣心里揣了半年。

陸君堯母親走后的那個夜晚，關了燈，坐了一夜，其實不是很能分清自己對陸君堯到底是習慣是依賴還是，所以決定給自己一個獨的時間，好讓自己理清。

可人真的獨下來，就會聽見心靈深的聲音，那聲音全是他，于是篤定了對他的，接著，便試圖用剩下的時間讓那份冷卻。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陸君堯的臉，陸君堯的聲音，陸君堯的一切的一切，只增不減地爬遍的思緒，將一顆心纏繞住。

那半年里，陸君堯沒有經常聯系，但是早晚都會有問候短信，經常抱著他的一句“早安”和“晚安”失神很久。

以為，喜歡一個人會隨著彼此分開而讓那份逐漸淡化，可低估了這將近八年的歲月，低估了陸君堯在的生命里留下的齒痕，更低估了自己對陸君堯的。

“玥玥”仰頭看著頭頂灼人眼的水晶吊燈：“我一直以為一個人很容易的”

一個人是很容易，可一個人真的就能和那個人在一起嗎？

都不確定那個人不他，都不確定他如果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思會有怎樣的反應。在什麼都不確定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心全都掏空了。

燈把的眼睛灼紅，隔著電話，丁商玥看不見紅了眼眶，也看不見眼底的難過。

電話那頭的丁商玥也是個白癡，還沒喜歡一個人，就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獻’出去了，不過也是一個勇敢的人，所以用的勇敢論勸說最好的朋友——

“傻瓜，真他，就讓他知道啊！你這麼把憋在心里，苦的是你自己。”

可是，萬一說出來，也苦了他呢。

丁商玥繼續沒心沒肺地勸：“陸君堯那麼優秀的一個人，你再繼續等下去，講不好哪天就把他推別的人懷里去了！”還哼了一聲：“到時候，你再哭可就晚了！”

所以，要趕掙錢，用最快的速度掙很多的錢。

孟鵑問：“玥玥，之前你哥不是老問我，有沒有興趣唱歌演戲嗎？”

話鋒這麼一轉，丁商玥直接懵了。

“干嘛？”丁商玥反應慢半拍的：“你要進軍娛樂圈啊？”

孟鵑搖頭：“我演戲不行，但是唱歌還可以。”

說到孟鵑唱歌，丁商玥絕對是要豎大拇指的。孟鵑別的好沒有，就唱歌，上大學那會兒，手機里全是唱歌的件，其中有個很熱門的唱歌件，的數已經破了十萬。

不過這兩年，唱歌件不火了，玩的也，大多時候都是自己閑來無事彈彈吉他哼唱一些自己寫的歌。

丁商玥有時候沒心沒肺的，“行啊，咱倆一個闖影壇，一個闖歌壇，”嘖嘖嘖了：“以后娛樂圈就是咱倆的了！”

丁商玥是個說做就做的：“你趕給丁商宇打電話，就說你要進軍歌壇，讓他趕捧你！”

孟鵑撓撓耳鬢：“要不，你幫我跟你哥先說說唄？”

“我說？”丁商玥哼唧一聲：“他對你可比對我這個親妹要親切多了，”覺得自己就是個假妹妹：“你什麼時候見我倆心平氣和地說過話？”

這個，孟鵑就很無力反駁，也想不明白，這兄妹倆怎麼就一見面就掐。

不過，話說回來，丁商玥問回了電影主題曲的事：“那你那首《落日鎖秋》還給我用嗎？”

孟鵑“嗯”了一聲：“給啊，”不過提了一：“那首歌的曲不全，等下我拍照發給你看看。”

電話那頭，丁商玥突然沒聲了。

停頓了五六秒的時間，丁商玥突然說了句：“反正都是你寫的，那干脆你來唱得了！”

沒等孟鵑開口，丁商玥就趕道：“你先跟我哥說說，看他怎麼說，”還挲挲了下，一副斟酌的口氣：“順便啊，你再問問他，跟那個姜白不，”的話，就省出面了，畢竟上次和姜白那個‘事后相見、分外眼紅’的場面有點不堪回首。

不過丁商宇的娛樂公司也做音樂，孟鵑覺得有點舍近求遠了，問：“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姜白呢，像你哥那——”

“哎呀，”丁商玥沒等話說完，打斷：“我只是看上了他的名而已，你也知道他有多的死忠，這要是把他的名字帶上我的電影，肯定能帶一波票房的！”

孟鵑覺得想的太簡單了：“可你也知道，姜白之前創作的那些歌，作詞作曲都是他一個人獨立完，像現在這樣拿著寫了一半的歌去找人家，就算你哥認識，他也不一定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