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進行了三遍彩排。

一回生二回，第二遍的時候，安全距離的火候控製技已經突飛猛進，兩隻手在靠得極近的況下，全程隻到了兩次。

等到第三遍彩排，雲霧來全部注意力都跑到手上去了，跟不跟祝凱旋肢接了次要原因，現在的心態就類似與走路要踩磚、看升國旗想看國旗和國歌同步到達一樣，純屬強迫癥發作。

細節決定敗，設計師的世界必然是吹求疵容的，沒點強迫癥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設計師。

他們是最後一對，要走的路也是最遠的，雲霧來小心翼翼地跟隨著走路的起伏控製手的上揚與下沉，在近到能夠知對方手心存在的距離下，愣是全程保持了零接。

眼見目的地越來越近，功近在眼前，暗暗舒了一口氣。

下一秒這口氣就被吊起來了。

“啪。”

祝凱旋的掌心忽然往上一抬，與的手合十輕輕一撞，打破了隻差臨門一腳的苦苦堅持。

真是有毒了——雲霧來頗為不爽地扭過頭，看向罪魁禍首。

祝凱旋回視，他似是不明白的火氣為何而來，微微睜大了眼睛，滿臉的無辜和疑。

雲霧來確實有那麽一瞬間懷疑過他是故意的，但料想他應該也沒那麽無聊，隻好作罷，反正隻是孩子氣發作的小事，總不好耽誤了排練，按照流程和祝凱旋分開，站到長臺兩側。

“可以可以，完，待會就按著這一遍來。”導演很滿意，唯獨放心不下的就是祝凱旋和雲霧來，“正式上場的時候你們記得一定要把手牽起來。”

彩排結束以後，背著長//槍短炮的攝影師團隊跟著新人團隊一起在學校裏麵拍照。

高三四班是當年傅行此和祝凱旋的班級，經過學校和現高三四班同學的允許，他們前往教室取景。

高三的學生是沒有完整的暑假可言的，課桌上、屜裏堆滿了書，高考倒計時簿帶著王者般高高在上的氣場，懸掛在黑板報中央最顯眼的位置。

畢業以後，大家多多都回去過自己的高中學校看老師，但像今天這樣穿著校服進到教室裏，在堆滿書和試卷的課桌前坐下來是頭一次，空氣裏有淡淡的紙張和印墨的味道，混在窗外馥鬱的花朵芬芳裏，每一口呼吸都能嗅到青春的飽滿滋味。

那覺說是時倒流都不為過。

一對新人坐在教室中間，三對伴郎伴娘分別於左右後圍繞，依照攝影師的指示擺出各樣的pose拍照。

攝影師：“新人托腮互看，伴郎伴娘們不要抬頭，裝作筆疾書就行，大家隨意一點，就想象你們當年讀書那會上自修課的樣子。”

雲霧來照辦，從桌上拿起一隻筆，旋開筆蓋。

旁邊的祝凱旋也拿起了筆，半趴到課桌上，桌椅對於人高馬大的男人而言略顯局促，他展開來的手臂越過了三八線。

薄薄的校服之下，兩人的手肘若有若無地在一切。

雲霧來扭過頭去看了三八線一眼，確認是他過線，底氣瞬間就足了。

祝凱旋看懂的眼神了，垂眸看了三八線一眼。

大約一秒鍾以後，他收回手臂，回到自己的領地。

教室，大家的狀態都很好，攝影師指揮好姿勢，準備開拍，裏數起倒數：“3，2，1。”

讀書那會，他們不是同班，幾乎沒有待在同一個教室裏麵學習的機會。

印象中僅有一次，那天學校組織了秋遊，但是秋遊地點在錦城臭名昭著，不學生都沒參與，不去秋遊的學生就留在學校自習。那天兩人鬧了點不愉快，為什麽鬧矛盾已經無可考究，總歸左右不過是點蒜皮的小事，雲霧來拒絕搭理祝凱旋，而他膽大包天，趁班主任都去帶隊了，直接跑到他們教室來參加自習，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同桌的位置上。

他一本正經地打開作業本，故意撐開手臂，侵犯的桌麵領地，抵住的手肘。

不想理他，往旁邊挪，他就鍥而不舍地跟過來。

繼續躲，他繼續追。

誰也不說話，互相較勁。

等到他霸占了整張桌子，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個時候，和好的距離隻有一張課桌那麽短。

*

從教室出來，一行人浩浩去往場，場同樣是重磅取景地。

烈日當空，大家按著攝影師的指示在草坪上一頓爬滾打。

宴隨第一個撂挑子不幹了，站到樹蔭下不肯再：“要不就這樣吧。”

攝影師難得到這樣別開生麵的婚禮和外景，舍不得就此結束：“照片有點誒，你們確定不拍了嗎？”

畢竟是一生一次的婚禮，宴隨當然怕留下什麽憾，但看著毒辣的日頭，又實在沒勇氣出去。

最後想了個兩全的法子出來：“先讓他們男的多拍幾張吧，我們休息一會再說。”

全男士：“……”

於是新娘和伴娘團躲在樹蔭下喝冰茶，目睹男士們被攝影師帶走，來到引向上的材下。

金屬桿被日頭曬得滾燙，祝凱旋了一下就被燙得“唰”一下收回了手，拿冰水澆了一遍桿子才能上手。

攝影師一聲令下，四人齊齊舉起雙臂掛上桿子，手臂發力，向上撐起子。

倪冬是最先堅持不住的，茍延殘做了兩個引向上就敗下陣來。

遭到了無的嘲笑。

倪冬氣急敗壞：“我以前讀書的時候一個都做不了，現在已經有進步了。”

“那你今天為什麽能做兩個呢？”傅行此看熱鬧不嫌事大，意有所指地看了祝凱旋一眼，“是因為想在誰麵前展示男子漢氣概嗎？”

祝凱旋低頭看倪冬一眼。

那平靜無波的眼神瞧得倪冬心裏一慌，佯裝淡定地解釋：“什麽啊？是因為我最近定期去健房鍛煉，所以力變好了。”

而遠乘涼喝茶的士們雖然自己手無縛之力，但並不妨礙們笑話倪冬。

羅晶晶：“原來倪冬這麽弱。”

戚園園：“還用原來嗎，看著就弱。”

宴隨很堅定：“雲霧，別給他機會，他不行。”

“我看出來了。”雲霧來把下擱到肩頭，“放心吧。”

耗子拚盡全力沒把自己第六次舉起來，憾止步於五個引向上的戰績。

材上隻剩下祝凱旋和傅行此的比拚。

兩人做了十七個引向上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力驚人。

士們的話題不可避免地在兒不宜的道路上越跑越遠。

羅晶晶“嘖”聲不停：“阿隨，看來你很//福啊。”

“是呀。”宴隨笑瞇瞇，臉不紅心不跳地承認了，然後扭頭看向雲霧來，壞笑著調侃道，“是不是啊，雲霧。”

雲霧來的目所至突然變得有些刺眼，不能直視，就像剛才他乍一到滾燙杠桿的灼傷。

某些不為外人知曉的畫麵不控製地湧腦海，汗//的，氤氳失焦的眼眸，耳畔的呢喃，有極致的折磨和極致的快樂在重疊。

一直到大二才年，在此之前，他是真的忍了很久也忍得很辛苦，一朝解，當然要加倍奉還，一直到出國為止，那段日子要是形容起來，什麽荒////無道，什麽夜//夜笙歌，都毫不為過。

引向上極耗費力，兩個還在繼續競爭的男人彼此都已經疲力竭，但又不甘心輸給對方，吊在桿子上不肯下來。

事態不多久就跑偏了，不知道誰先的手，兩人手腳並用，開始了互相拉扯模式，試圖把對方弄下去。

士們看熱鬧，笑得東倒西歪。

很快大家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祝凱旋的外套在拉扯中被撕破，從肩頭開始到下擺直接裂為兩半，而且還不是按照針線的拚接裂的，完全就是自由發揮地裂，跟塊破布似的掛在上。

“我靠，你們兩個有病嗎？”宴隨都給氣笑了。

祝凱旋和傅行此都知道自己闖了禍，但互相甩鍋，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

宴隨不想聽，咄咄人地質問：“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們就說現在怎麽辦吧。”

任誰能想到婚禮當天會出這種意外，校服隻準備了三件男士三件士，沒有多餘的備用。

大家七八舌地討論起解決方案來。

有人說，幹脆全員都不穿外套，隻穿校服T恤。

有人說，趕找個會針線的幾針。

還有人說，要服裝廠以最快的速度趕一件出來說不定也來得及。

祝凱旋一直沒有參與，最後，他出聲給出了最完的解決方案：“我讀書時的校服還在，我去拿吧。”

拋開新舊問題，兩件校服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不同是，讀書時的那件背上寫了一個孩的名字。

*

高中時期的兩件校服還完好無損地收藏在櫃裏，時隔多年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祝凱旋穿著其中一件回到新人團隊中間，雖然不若其他幾人的嶄新潔白，不過無傷大雅，沒人會看得那麽仔細，以假真不問題。

倪冬站在他後，看著他背上的三個大寫字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在那邊想了好一會那是什麽意思。

等想出來以後那一個驚天雷劈，差點當場給祝凱旋跪下。

“哥，我錯了哥，原諒我哥。”

祝凱旋似笑非笑，並不表態。

“這樣，我自罰單三年，怎麽樣哥？您能消氣了嗎哥？”倪冬的笑比哭還要難看。

“你不自罰三年也找不到朋友。”祝凱旋說。

“那你想我怎麽辦？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現在覆水難收。”倪冬忐忑地詢問他的意思，“隻要你說，我都照辦。”

雲霧來坐在邊上充耳不聞，連眼神也不給他們一個，完全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祝凱旋看著倪冬，腦袋朝雲霧來的方向點了點，用早上說過的話寬倪冬：“沒事，現在不是了。你放心大膽追求真吧。”

倪冬沒聽出寬，隻聽出了其中濃濃的殺氣，心裏抖了篩子：“一日為嫂終為嫂，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哥，我再也不會看嫂子一眼，不然我就自刎雙目謝罪。”

倪冬說到做到，從嫂子探測儀變嫂子屏蔽儀，雲霧來在哪，他的眼神就堅決不往哪看，到必須要看所在的方向看的況，他也要把焦點牢牢聚集在與無關的人事上，連餘都不散發到上去，差點沒練個鬥眼。

時間差不多了，賓客們已經齊聚一堂，等候見證傅行此和宴隨道路上最神聖的一幕。

學校禮堂裏，燈暗下來。

導演在對麵遙遙給伴郎伴娘們使了個手勢，示意他們登場。

倪冬率先牽著羅晶晶的手緩緩場。

等兩人站定，耗子和戚園園隨後跟上。

後臺很暗，隻有一盞地燈發出微弱的芒。

祝凱旋出手。

時間還早，戚園園和耗子還要再走一會才到目的地。

雲霧來停頓一下，還是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心幹燥溫暖，一如既往。

祝凱旋的五指輕輕攥些，幅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等候的那短短二十幾秒鍾的時間被拉得好長好長，長到好像足以把他們那麽多年的糾葛一一數算回憶。

音樂播到其中一個節點，是提醒他們上場的記號。

兩人同時邁步，上臺階，黑暗中，的鞋尖不小心踢到臺階豎麵，腳步有了小小的一個趔趄。

他來扶，終於徹底握的手攥在自己掌心，越纏越，用力到甚至有些發疼。

走到聚燈下的那瞬間，強下雲霧來下意識微微瞇起眼睛。

好像走進了時隧道，回到很想回去的那些年。

站在嘉藍的禮堂裏，打扮學生的模樣，穿著最討厭的校服，邊的男孩子的背上是的名字。

臺下有他們曾經的同學朋友，還有悉的老師和學校領導。

不同於那些年的是，所有人都在微笑。

很多人都在祝福新人之餘，也給他們祝福。

沒有人會再看著他背上的字直搖頭，也沒有人會再阻止他們大庭廣眾之下牽住彼此的手。

那些祝福他們的人不知道，明明上天給他們準備了一條明的康莊大道，他們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結局。

等到走到終點，他們就沒有了牽手的理由。

等這場宣誓儀式結束，他就會下寫了名字的校服。

等明天，就會回到遙遠的國度，不知道下一次麵在何年何月。

那麽多年的糾纏碎滿地的狼藉，難以拚湊。

聚燈的芒照得的眼眶有些酸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