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來頂著駱洲複雜的眼神，跟他道別：“哥，那我就先過去了，你們慢慢吃。”

駱洲千言萬語堵在心頭，最終也隻能尷尬地點了下頭：“嗯，好。”

祝凱旋很不耐煩：“吃不吃了？不吃走了。”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讓他等了整整一個世紀。

“要走你走。”雲霧來甩開他的手，自己先進到包廂裏去了。

祝凱旋黑著臉跟進來，沒坐對麵，而是到旁邊往外看去，正好與外間駱洲的目相撞，他收回視線，提了個無禮的要求：“你坐對麵去。”

雲霧來當然不可能對他言聽計從：“不要。”

祝凱旋不跟廢話，這種時候，男人的力氣就有了用武之地，他直接把連人帶椅子端了起來，輕輕鬆鬆搬到對麵。

對麵被牆壁遮擋，看不到駱洲。

他上包廂門，然後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到了原位置上。

不過關上包廂門隻是聊勝於無，門中間有一片麵積不的明玻璃，他依然可以和駱洲互相看到。

雲霧來若有所思地看著祝凱旋。

祝凱旋知道什麽意思，他現在這個樣子像極了一個無理取鬧的檸檬，他頭也不抬地拿起ipad點菜，否認自己吃醋：“一會你們兩個眉來眼去，我怕我忍不住吐了。”

他話夾槍帶棒，雲霧來不適地皺起眉頭：“你能不能好好話？駱洲是我哥哥。”

和駱洲從一起長大，深厚，不是親兄妹但勝似親兄妹，駱洲為了和雲霜做了很多的犧牲，走到現在這一步隻能世事無常，彼此從來不曾有過怨恨，不想也不忍聽到任何人用刺耳的語言重傷他。

“喜歡你的哥哥，連朋友都要照著你的相貌找的哥哥，算什麽哥哥？”祝凱旋擱下了ipad，較起真來，“我對點點、行此對灼灼才哥哥。”

服務員看形勢不對，做和事佬：“兩位開開心心吃火鍋哦，送你們一盤果盤。”

隨著服務員出門去拿果盤，祝凱旋也跟著出去一眼，發現駱洲他們那一桌又來了兩男一，端著調好的調料醬回來，三個人座以後，和那個和雲霧來長得有幾分相像的人一起給駱洲敬西瓜：“謝謝組長請客！”

陣仗太大，好多人都看過去了，駱洲尷尬地做了個手勢，希他們安靜點：“好了好了，快吃吧。”

祝凱旋有點頭疼地意識到，自己可能確實是誤會了駱洲。人家可能真的隻是加班到現在，然後帶了幾個下屬一起過來吃頓夜宵，而其中剛好有個人長得有點像雲霧來而已。

再回憶起方才的遇見時的場景，剛才駱洲他們那桌確實有好幾副碗筷，桌子也坐的大桌。

是他一時怒火攻心，連帶著思考能力也直線下降。

平白無故冤枉了別人還衝雲霧來發了一通火，祝凱旋選擇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吃什麽鍋底，我要番茄，你要什麽？”

雲霧來麵不佳，想直接走又覺得丟麵，最終邦邦地：“隨便。”

“那菌菇。”祝凱旋幫選了。

雲霧來不話，管自己看起了手機。

祝凱旋充當起菜單播報員：“牛吃嗎？”

“隨便。”

“五花？”

“隨便。”

“羊吃嗎？”

“隨便。”

……

雲霧來拒絕配合，一直隨便。

幾乎把整個菜單念了一遍，祝凱旋問：“你怎麽才能消氣？”

“沒生氣。”雲霧來。

都男人的兩大經典謊言是“我你”和“我不會進去的”。

而人的兩大經典謊言是“不要”和“我沒生氣”。

祝凱旋的智商已經恢複一貫的水平，當然不會在區區送分題上犯傻，他按照從前雲霧來的喜好選好了菜單，把ipad給了服務員。

等服務員出去以後，他盯著對麵玩手機的人看了幾秒，輕描淡寫來了一句：“那就當我在吃醋，行了吧？”

雲霧來劃拉手機屏幕的手指一頓，終於理他了：“什麽就當。”

祝凱旋：“就是隨你怎麽理解的意思。”

模棱兩可，沒個準話。

“切。”雲霧來繼續劃拉手機。

這就算是講和了。

火鍋底料上來得很快，一紅一白，冒著熱氣，但還沒開。

雲霧來開始挑刺：“這點的什麽，我不喜歡菌菇，也不喜歡番茄。”

祝凱旋迷地抬眸：“你以前不是喜歡？”

雲霧來嗆道：“以前還喜歡你呢。”

祝凱旋攪拌鍋底的作停下來。

“怎麽了？”雲霧來先發製人，“誰會喜歡前男友？”

“那誰會不喜歡老公？”祝凱旋反問。

“就你那便宜老公算什麽老公？”

“……”過了會，祝凱旋，“喜歡什麽鍋自己點，點的時候問你自己的隨便，真是麻煩。”

話題轉得略生。

鍋都上來了，雲霧來當然不可能真的重新再點一遍了，不一會，菜品一一送進來，鍋也開了。

雲霧來太久沒有火鍋，肚子又，涮著菌菇鍋和番茄鍋，吃得津津有味，完全看不出不喜歡的跡象。

祝凱旋默不作聲地負責起下菜和給夾菜的任務。

雲霧來兀自埋頭吃了一會，直到咬了顆魚丸被裏頭水燙到，手扇著風抬起頭來，才發現祝凱旋碗裏空空如也，而的碗堆了山。

他還在繼續給夾東西。

想現在這個被燙到的表大概是有點蠢的，因為他的表帶了點好笑的神。

是被他照顧的覺。

燈很溫，照得他的臉上也像有了一點似是而非的溫。甚至覺得自己又一次自作多了，因為從他的眼睛裏麵覺到了寵溺。

心跳紊起來，這會記得自己應該吃得更淑些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微妙。

雲霧來低下頭去，蓋彌彰地：“不用給我夾，你自己吃吧，不是了麽。”

“嗯，你先吃。”祝凱旋站起來，“我去調醬。”

祝凱旋按照直覺胡調了兩份醬回來，遠遠看到駱洲敲了一下他們的包廂門，然後半推進去，不知道和裏麵著什麽。

“你妹啊。”他低咒一聲。

可真是見針，他就走開幾分鍾而已。

駱洲是來道別的：“霧來，你慢慢吃，我們先走了。”

“這麽快就吃完了？”雲霧來問道，和祝凱旋過來的時候，他們才剛吃。

駱洲無奈地笑笑：“沒辦法啊，回去還要加班呢。”

“啊？這麽辛苦。”這都快十一點了。

駱洲餘看到祝凱旋正在走近，速戰速決結束對話：“我走了，有空來家裏吃飯。”

“嗯，好的。”

駱洲轉離開，和近在咫尺的祝凱旋頷首示意。

看在自己前不久才冤枉過人的份上，祝凱旋沒好意思無視人家，很勉強地扯扯角，敷衍意味十足，等進了包廂就反手把門關上了。

遞醬的作很克製，沒帶什麽賭氣的分，盡量心平氣和。

兩人默不作聲低頭吃了一會，雲霧來突然：“駱洲剛才是過來跟我道別的。”

祝凱旋當然知道駱洲是過來道別的，從他的角度看出去，駱洲那桌已經空了。

像是在沒話找話。

也像是在解釋。

他心裏有點鬆，那作祟的刺突然間消失不見了。

火鍋味，不過雲霧來沒敢吃多，明就是時裝秀，過後還有慶功宴，很擔心自己會塞不下禮服或者顯肚子。

最後細嚼慢咽吃下一塊冬瓜解膩，放下了筷子，邊玩手機邊等祝凱旋吃。

祝凱旋也不著急，任由等著。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雖然是各做各的事，但是莫名有種歲月靜好的覺，甚至都靜好到能拉拉家常了。

雲霧來問：“在你們公司上班很忙嗎？”

“有點。”祝凱旋抬眸，“也要看部門，忙的幾個確實很忙，怎麽了？”

雲霧來笑了一下：“雲霜還在加班，貌似心態有點崩，發朋友圈吐槽呢。”

在帷風集團上班，忙的時候加班到這個點很正常，嫌苦嫌累沒人留你，有的是別人排著隊想進來，不過畢竟是姨子，祝凱旋打算給放點水，他拿巾揩了下角，拿過手機：“我跟他們領導一聲吧。”

“不用。”雲霧來拒絕了，“磨練一下，好的。太氣了。”

祝凱旋：“氣點也沒什麽。”

他一直都是這麽覺得的，在有條件的況下，孩子氣點不是什麽壞事，但凡雲霧來氣一點，大學畢業後就不必去國外留學，更不必在畢業後獨自去黎闖，以祝家的財力，可以養千上萬個，當個富太太，不必遭社會的洗禮，有什麽不好？如果實在閑不住，可以進帷風，掛個閑職打發時間。

但凡氣一點，他們不必分開，現在應該是一對真正的夫妻，也許早已有了一兩個可的孩子。

他尊重的夢想，理解的骨氣，但是如果重來一次，他未必還肯那麽瀟灑大度地放離開。

“不用，快好了。”雲霧來堅持不給雲霜放水，要做一個不溺妹妹的姐姐。

話題到這裏，祝凱旋也沒有了繼續吃的胃口，招來服務員買單。

好是請客，不過顯然忘記這回事了，服務員默認男士買單，把賬單給了祝凱旋。

他也沒提醒，自己默默把賬給結了。

直到他出去開了發票回來，才記起來：“你怎麽沒提醒我。”

祝凱旋沒當回事：“我請，沒什麽。”

雲霧來覺得好了請客但沒買單的行為有點不好，猶豫一下，詢問：“那我要不轉你？”

祝凱旋也停頓一下，問：“怎麽轉？”

兩人沒加微信好友，也沒加支付寶好友。

接下來加微信的過程就有點心照不宣、心懷鬼胎了。

雖然支付寶和微信都支持不加好友直接轉賬，不過雲霧來還是打開了微信個人二維碼讓祝凱旋掃，結果一看發現他的手機屏幕也顯示在二維碼界麵。

兩人對視一眼。

雲霧來重新低頭，關掉二維碼，打開了掃一掃。

結果一抬眸，發現他也是。

雲霧來：“……”

祝凱旋：“……”

兩個人對著兩臺正在不斷掃描的手機沉默一會，祝凱旋：“你掃我。”

雲霧來輕輕“噢”了一聲，眼觀鼻鼻觀心看他再次打開二維碼，空餘的那隻手揣在大口袋裏，揪著布料。

兩個人就這樣頗為尷尬地為了微信好友，整個過程雙方的智商都有點不在線。

一旁的服務員八以為他們倆在相親，初次見麵的男吃完飯對彼此還算滿意打算加個微信然後深了解繼續發展。

要是出去他們是夫妻，誰能信啊？

雲霧來佯裝鎮定，打開與他的聊框，再打開轉賬界麵，問道：“多錢？”

祝凱旋一邊給備注，一邊回答：“不用。”

他給備注“雲霧來”。

憑兩人的關係，要是堅持把那幾塊火鍋錢還給他，那確實過分矯了，雲霧來沒再堅持，低聲“哦”了一聲。

唯一比較尷尬的是：不轉賬的話，加好友的目的就有點明晃晃，像是徹底沒了遮布。

搞得他們好像就是專門要加微信似的。

祝凱旋收起手機，得理所當然：“下頓你請。”

他在約下次。

借口顯得略拙劣且略刻意。

雲霧來不看他，攏了一下頰邊並不存在的頭發到耳後：“麻煩，還得跟你助理預約。”

事實上連他助理的聯係方式都沒有。

他角有若有若無的笑意：“下次再讓你個隊。”

“切。”

兩人穿上外套，離開火鍋店。

夜裏很冷，寒風刺骨，路上也冷清了，等了一會才等到接單的車子。

雲霧來著不給雲霜放水，不過畢竟是姐姐，妹妹工作到這個點還沒下班，多多是有點心疼的，在微信上對雲霜進行了關心和鼓勵。

祝凱旋在一旁搖了搖頭，這樣一直打擾人家，雲霜豈不是更完不工作了？

他給祖婉發了條信息，讓祖婉去跟雲霜的上司委婉地提點一下，趕放姑娘下班，省得家人擔心。

車到了宴森酒店樓下，祝凱旋提醒還在劈裏啪啦打字的雲霧來：“到了。”

“噢。”雲霧來抬頭往外看一眼，暫時停止打字，開了門打算下車。

剛邁出去一隻腳，手腕被拉住了。

不明所以地回頭，撞進祝凱旋的眼睛。

那眼神很悉。

漆黑，深沉。

像是那他給送行李箱來，抵住酒店房門時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