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裴藺本來都做好了英勇赴死的打算了,結果他哥在裏面待了十來分鐘,出來后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眼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裴藺被看的更加心虛,語氣微弱的喊了句:「哥,我......」

今天的主角彷彿是裴清一般,前來和他打招呼的人很多,他並沒有在這裏多待。

離開之前,裴藺聽見他不輕不重的語氣。

「之後再和你算賬。」

分明溫和的語氣,卻彷彿提醒,又像是警告。

裴藺這會更怕了。

想著剛才那十分鐘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不,林瑯全和他坦白了?

雖然他相信林瑯會履行條約守口如瓶。

可他堂哥這人,城府深似海,三言兩語就能不痕跡的把他想知道的話套出來。

哪怕你再守口如瓶都沒用。

因為這個事兒,他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眼神偶爾往旁邊的休息室飄,偶爾又往裴清所在的位置看。

一群老狐貍,仗著小輩年輕,便想著先打一番,去去他的銳氣。

卻不想對方鋒芒皆藏,圓到彷彿沒有稜角,無論怎麼挑話都尋不出錯來。

裴藺就這麼看著,心中慨不愧是從小便被人誇讚的天之驕子,面對這群老狐貍也能遊刃有餘的應付,

如果換了自己,估計還沒等夠一分鐘就被人給挖坑埋了。

與此同時他又嘆氣。

所以,自己哪來的膽子在這種大佬面前撒謊?

裴藺趁大家不注意,溜進了休息室里。

林瑯這會沒看電視了,正拿著手機玩兒消消樂。

裴藺記得的手機是銀的,套了個明的殼。

怎麼這會變了黑

這是把手機殼摘了以後,連手機都變了?

他走過去,在對面的U形沙發上坐下:「你手機殼呢?」

「啊?」頭也沒抬,正神專註玩著消消樂,只剩最後三步了,還有好些個冰塊沒有被消除。

本來想著要不要花錢買點道,卻想起這不是自己的手機。

闖關失敗,拿著手機晃了晃,「不是我的,我手機沒電了。」

問裴藺:「我還要在這裏待多久,死了。」

他抬腕看了眼錶盤上的時間:「估計夠嗆。」

那群人,聊起天來沒完沒了。

林瑯把手機隨手放回茶幾枱面上:「那你隨便給我弄點吃的進來,我收你二十。」

「才二十啊?」裴藺眼眸微瞇,「外面隨便一塊蛋糕都不止二十了。」

林瑯點頭,慢慢悠悠的站起:「那沒辦法,我太了,我得下樓吃點宵夜。」

「別別別。」他忙過去按著肩膀,阻止作,「我就是這麼一說,那些人只顧著喝酒,沒人吃東西,我全給你拿進來。」

他倒是慷慨。

林瑯說:「再拿點喝的,最好冰鎮過的。」

「酒?」

「不喝酒。」

他眼神狐疑:「我覺你長了一張很能喝的臉。」

林瑯覺得,這人不應該上普高,而是應該送去那種道觀廟宇深造深造。

將來靠給別人看相說不定也能大賺一筆。

嘆氣:「我本來是能喝的,但醫生說我這病沒法喝酒,喝了就活不長了。」

裴藺的神逐漸從狐疑變為疚:「啊?」

搖搖頭,終於不再說話了。

像是有苦難言一般。

裴藺也不說話了,此刻滿腦子都是——「我真該死啊。」

心地善良的愚蠢大爺,這會正沉浸在說錯話到別人痛的巨大悔恨之中。

林瑯看著都有點不忍心了,從茶幾上的果盤裏拿了個橘子,慢慢剝皮:「騙你的,我酒量不行,沒法喝。」

他頓時長鬆一口氣:「你這人......」

「算了。」他站起,不和一般計較,「等沒人的時候我再給你送進來。」

主要是人多眼雜的,他怕自己進來的太頻繁,會引起別人的關注。

他剛要去開房門,林瑯住他。

把剛才玩消消樂的手機遞過去:「你幫我把手機還給裴......你堂哥。」

裴清的手機之所以在這兒,不過是因為林瑯隨口提的一句,在這兒等了不知道多久,手機都玩到沒電了。

裴清聽完后,便把自己的手機給了

他說手機在他這兒只是用來聯繫人的工,裏面可能什麼都沒有。

於是他把自己的ID碼告訴,讓想玩什麼可以自己下載。

林瑯多也知道一些,對於他們這種高門大戶出來的公子哥兒,手機里的聯繫方式才是巨額財富。

更別說有可能保存在裏面的一些重要文件。

就這麼隨意給了,不怕心思不正、別有用心?

他說話的語氣輕慢,可又沉甸甸的直往實去落:「郵箱碼也是一樣的。」

林瑯抬眸:「什麼?」

「好奇的話,就看吧。」

是指,剛才那句「不怕心思不正、別有用心?」

「人對未知的事都有好奇心,這是正常的。」

總是喜歡將自己的任何思想都推到一個惡劣的層次。

過於消極的去形容自己。

很久之前就接了自己是個怪人這件事。

脾氣怪,格怪。

所以不被人喜歡是正常的。

但是,面前這人卻好像一直試圖將的思想掰正。

有好奇心是正常的。

這是人之常

不是心思不正,也不是別有用心。

是普通人,不是怪人。

直到他離開,看著被放回自己掌心的手機。

郵箱已經打開了,被他親自輸碼打開的。

林瑯看著郵箱裏的那些文件,突然覺得,真正的怪人其實是裴清才對。

用這麼大的本來給上課,教會不要總是習慣地否定自己。

明明最討厭被說教,可是。

不怎麼討厭。

裴藺看了看遞到自己跟前的手機,又看了看,以為自己聽錯了。

又問一遍:「還給誰?」

林瑯見他這個反應,疑心自己猜錯了兩人的關係。

「裴清,他不是你堂哥嗎?」

裴藺現在的震驚程度不亞於看到奧特曼出現在城市上空和怪搏鬥。

那張好看的此刻呈現O形。

好半天,他才艱難開口:「我哥的手機怎麼在你這兒?」

他眼神異樣,「你的?」

林瑯點頭:「本來想點錢的,但不敢直接上手。」

什麼?」

坦然:「屁啊。」

裴藺的臉整個就是一調盤,一會青一會紅的。

誰會把錢包放屁上,擺明了是心大起吧。

不對啊。

居然還想他哥的屁

居然還想他哥的屁??!!!!

他哥雖然長了一張能同時擁有好幾十個朋友的臉,但從小跟著爺爺在菩薩佛祖面前吃齋飯頌經書長大的。

輕雲出岫,高山白雪。

面前這人居然敢對他哥有非分之想?

林瑯雖然覺得他的反應過於大了一點,不過還贊同他對裴清的那一連串形容詞。

或許是覺得這小孩有意思,不管說什麼他都能信。

哪怕平時不是個子活潑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裴藺上那種清澈的愚蠢讓忍不住想逗逗他。

此時一隻手托著下,眼睛微瞇,像是在回味。

「我當然對他有企圖啊,剛才要不是我賣力的勾引撥他,你以為他能就這麼算了?」

林瑯是故意這麼說的。

雖然不知道裴藺為什麼這麼怕裴清,後者分明是個慈悲到完全沒脾氣的主兒。

但想來他最害怕的就是事當著他哥的面暴

這會他完全沒影響的站在這裏,分明就是對方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裴藺全新沒怎麼用過的腦子罕見飛速運轉。

難怪他哥什麼都沒說,難怪他哥在裏面待了這麼久。

人居然......

「你怎麼勾引的?」悲痛憤懣之下同時開始好奇。

他哥長這麼大,追求者無數,手段偏執過激的更不再數,他也沒見他哥淪陷過。

禮貌斯文的說一句抱歉,然後就切斷一切對方能聯繫上自己的方式。

如果這樣還不能讓對方死心,適當的一些威脅警示也是由旁人代勞。

裴清從不親自做這些。

不論何時都巋然不的活菩薩,卻被一個奇奇怪怪的小畫家給輕易勾引到了?

「也沒怎麼勾引。我說免費給他骨,讓他躺床上服給我了幾分鐘。還附贈一副免費的畫像。」說,「不穿服的那種。」

裴藺看見角沒忍耐住的笑,知道自己被耍了。

靠。

他就說。

他哥怎麼可能被人隨隨便便就勾引到手。

-

宴廳燈火通明,鋼琴曲已經從卡農換了月鳴奏曲。

裴清拿了些甜點,準備送進去。

此時手停在門扶手上,聽見裏面斷斷續續傳來的談聲,遲遲沒有下一步開門的作。

輕垂,綿一層,不遮住眼底緒。

角也只是揚起一道輕微弧度,近乎無奈的低笑。

「想什麼,這麼開心?」

側響起的低緩語調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徐初

裴清鬆開手,角弧度逐漸恢復平直,模樣一如往常溫和:「沒事。」

徐初便不多問,只說:「劉叔在找你。」

「嗯。」他剛要過去。

徐初拉住他的胳膊,眼神流擔憂:「不喜歡就別勉強自己。」

指的是,那些陸陸續續往他邊聚的虛偽老狐貍們。

徐初知道,他並不喜歡這種際應酬。

裴清點頭笑笑:「嗯。」

鬆開手后,徐初看著眼前的門,抬手就要推開。

裴清眼尾稍斂,輕聲住他:「你和我,一起過去?」

徐初抬眸:「嗯?」

和眉眼,眼神出幾分無奈,先一步妥協:「應付不過來。」

徐初愣了愣,然後淡淡笑開:「還有你應付不過來的人?」

裴清也笑:「太嘮叨了。」

知道裴清心中顧慮,那位老爺子最當紅娘,上適齡未婚的小年輕總要嘮叨上一圈。

裴清和徐初每年都是他重點蹲守的對象。

平日裏沒多集,見不著。

但只要是見了,總得從手機里翻出好幾十張孩照片,非得讓他們從中選一個順眼的來。

徐初實在熬不住了,本來想著進去小憩十分鐘。

但最後還是和裴清一起忍了半小時的嘮叨。

老爺子正拿著手機和旁邊人擺弄介紹:「這個可是老師,教語文的,我孫的同學。上回倆家裏吃過飯,哎喲,要不說江南水鄉出人呢,說話的語調那一個糯溫。你們幾個就沒一個能配上人家的。」

裴清和徐初的到來功將老爺子的注意力吸引,他的眼中哪裏還有那些不爭氣的小輩們。

這倆才是香餑餑。

他喜笑開,沒了半分剛才的嫌棄。

「難得你倆同時出現。一個整天只知道忙工作和學習,一個滿世界到跑,這回啊,我一定要給你們找個伴兒把你們好好拴在這兒。」

手機里的照片一張一張往回翻,剛才被他誇上天的老師似乎被打冷宮。

配他們還是不行,差了點門第階級。

「要不說你們兩個臭小子運氣好呢,我這兒還真有個幾個和你們門當戶對的娃娃,格一個比一個好。」

裴清聽的不算認真,他的注意力被角落那扇門分走一部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打開的,裴藺鬼鬼祟祟的從裏面出來。

後是戴著帽子遮臉的林瑯。

大約是想趁人不注意溜走。

是徐初的聲音,將他的思緒重新拉回來。

直白拒絕的話語:「多謝劉叔好意,不過我已經有朋友了。」

老爺子愣了半晌,面帶狐疑,疑心他是為了矇混過去,隨口找的借口:「啊,有朋友了?怎麼這次不帶來一起見見。」

提起,徐初臉上的笑容浮上溫:「最近在鬧脾氣,等我再哄哄。」

直到見了此刻表才覺察這話應該不假,聽的哈哈大笑:「孩子嘛,多都有點脾氣,你順著就行了,別總是想著講道理。」

面對長輩教誨,他也禮貌回應:「您說的是。」

清淺暗淡,有酒保端著托盤經過,不慎撞到裴清

服上沾了些酒漬。

對方頓時嚇到臉刷白,托盤也拿不穩,上面的酒齊齊摔在地上。

他忙著鞠躬道歉,全抖的厲害。

他在這兒工作有些年頭了,今天這場合和到場的客人,來頭多大他心裏是有數的。

面前這人明顯是宴會上的貴客,風頭甚至蓋過了主家。

哪怕他上一枚並不起眼的袖扣,自己都得鬥好幾年才能勉強買得起。

更別說是這服了。

這得......賠多錢啊。

酒保彎下腰鞠躬道歉,手指著托盤邊緣,指骨都用力到泛白了。

心裏盤算著,這次的工作丟了,自己沒了經濟來源,該怎麼去賠這個錢。

著把他賣了都賠不起。

心裏逐漸一片死寂。

男人淺淡寬容的笑意自頭頂散開:「無妨。」

酒保愣了半天,站起來。

男人只是掏出西裝前襟口袋裏的方帕,緩慢上潑了酒水的地方。

劉叔斥那人走路也不看著點。

說完之後又忙著去問徐初:「你那朋友是做什麼的,格怎麼樣,本地人還是外地人?」

調查戶口一般細緻。

徐初無奈舒展開眉眼,笑意也染上幾分無奈:「生,學畫畫的。至於格,很倔,還咬人。牙印咬的我上到都是。」

手上作停下,裴清指骨逐漸收著。

也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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