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在港城還見了一個人，就是他的高中同學，顧采薇的閨張家琪。

萬里出行在港所上市之后，要在港城設立一個分部，但只負責投資者關系方面的工作，直接向CEO劉簡妮匯報。

分部的負責人肯定要委派信得過的，但還是免不了要在當地招一點人手，林一直接提了這樣的要求：

“本地招聘來的人全部都只能安排到次要崗位，不允許接公司的核心數據，后臺權限不向港城開放。”

“另外招聘的時候，凡本地幾所大學近幾年的畢業生一概不用。”

“最好只是有本地份，而非在本地接教育的，如果是地背景的優先錄取，不過也要做好背調。”

劉簡妮當時還覺得有點小題大做：“這個要求，應該比大部分在港的中資機構都要嚴格吧？”

林一簡單回答：“很快就不算嚴了。”

劉簡妮雖然依舊不理解，但沒必要在這種問題上爭執，就按林一的意思照辦即可。

林一就是在分部的辦公室見的張家琪，后者進門的時候還在慨：

“港城的寫字樓很貴，你們又是在這麼寸土寸金的地段，還給自己裝修了一個豪華辦公室，很奢侈啊。”

說的都是實，不過馬上就發現里面還有另外一個人。

林一給解釋道：“確實很奢侈，所以這個辦公室并不是單獨給我用的，我自己估計一年也來不了幾次，我們的CEO如果到港城也用這個辦公室。”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整個辦公區域只有這一間像樣的辦公室，好在也不是外人。”

“這是李莫言師姐，今天過來參觀，我就不請你們倆回避了。”

們應該是認識的，因為張家琪當初還在萬里出行的法務部實習過，跟李莫言打過很多次道。

林一跟師姐又沒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不怕被張家琪看到，刻意躲開反而心虛。

“家琪，好久不見。”

“李總。”

張家琪猶豫了一下沒有像當初實習的時候一樣喊“總裁”，因為知道李莫言已經離開萬里出行了，所以選擇了這樣一個稱呼。

也不算錯。

們兩個雖然認識，但也僅限于認識，張家琪當初在顧長歌士面前說的話，并不是因為們有什麼私。

所以還是林一在會老同學：“這次IPO的事，辛苦你了張律師。”

其實昨天的上市儀式和慶功晚宴張家琪都在場，但除了與團隊一起跟林一合影之外，并沒有跟林一有什麼單獨接。

想的很清楚，自己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律師，跟林一湊在一起，除了炫耀自己是個關系戶之外沒什麼意義。

還有一個謹慎的理由是，不希別人借由林一幫了自己這件事，聯想到他跟顧采薇的關系，哪怕這個可能很小。

張家琪同學還是分得清好歹的，知道能拿到這個機會是林一看在顧采薇的面子上關照自己。

“應該的，你是甲方我是乙方，你出了錢我替你服務，天經地義，而且還要多謝你選了我們所。”

小辣椒這麼好的職業態度，林一也對表示了認可。

“君五德本來就是符合資質的紅圈所，選了你們不算是違反公司的規定，而且你們也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稱職。”

“萬里出行涉及的合規事項比較繁瑣，因為各地的網約車監管辦法都不太一樣，我聽他們說了，你花了很多心。”

他們倆也是多年的老同學，用不著這麼商務，所以客氣兩句得了，林一這才想起來問問：

“你怎麼想到去做證券律師了？這一行還是累的，特別是在低年資的時候。”

紅圈所聽起來風，進出CBD，做的都是高大上的IPO項目，但工作時長就比較人了，業戲稱“汗工廠”。

上市項目組里面，有個專門的地方印刷商，負責招書的排版、打印和中英文翻譯。

它還有一項重要服務，相當于大學里面的通宵自習室，一站式解決吃喝拉撒，沒別的，就是肝熬夜用的。

“哪一行不是這樣？”

張家琪倒是很看得開的樣子，“除非我打算一輩子靠著你和采薇，或者我父母的關系渾渾噩噩過日子，不然的話總得自己付出點什麼吧。”

可能不是第一次被問到這個問題了，所以對答如流。

“其實我以前最早的想法是先做訴訟律師，有一定的積累之后轉向公益的法律援助工作。”

“現在的這個選擇，嚴格來說跟你還有點關系。”

“我在萬里出行的時候算是公司比較困難的時期，雖然還沒有到斷糧的地步，但行業的形勢不太樂觀。”

“當時我第一次接到了企業的法律合規工作，還有你跟Uber，跟嘟嘟打車爭論的那些問題。”

“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看過很多案例，大公司作惡是個很常見的議題，通常來說只要把它當唯利是圖的怪就可以了。”

“不過在那段時間，我對網約車行業的研究，發現了很多以前關注不到的事，大公司的業務邏輯和決策方式等等。”

“包括在我結束了你那里的實習之后，嘟嘟打車的兩起案件我也非常關注。”

“我并不是認為他們的行為有可原，但除了義憤填膺之外，我擁有了比以前更加廣闊的視野。”

“我想要制止或者懲罰大公司作惡的方式并不止一種，而國的資本市場尤其妖孽橫行，所以我最后做了這樣的選擇。”

林一聽完覺得意料之外理之中，并沒有太在意，還開玩笑道：

“你想怎麼懲罰他們？你一個乙方收了他們的錢，最后還敢不在法律意見書上簽字？”

張家琪正道：“我敢。”

林一啞然。

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張家琪可是高中的時候就信誓旦旦說要做正義的伙伴，能干出這樣的事來好像也不算稀奇。

不過這麼些年過去，還沒有被磨平棱角。

林一本來還想問問，看到這次IPO項目里境律所跟境外律所在收費上的差距，有沒有后悔當初放棄了港城大學的面試機會。

看起來好像也不必了。

當初林一還提醒過要現實來著，現在自己已經走了這麼遠的路，再潑別人冷水好像就不太厚道了。

所以他放棄了提醒“這樣做容易沒飯吃”，而是換了一句：

“那你首先得有簽字權才行。”

一般來說，持證的執業律師都是有資格簽字的，但是實務上通常是由團隊的老大，合伙人級別的律師簽字。

這，姑且算一個鼓勵吧？

林一、師姐和張家琪都沒有在那里呆太長時間，因為他們都是要當天離開港城的。

不過在分開之前，李莫言主問要了一張名片。

“幸會，張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