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尋從兜里掏出東州地圖的時候，遲夏心里對這個人的好奇又多了幾分。

“愣著干嘛，來幫忙。”駱尋就著窗口席地而坐，將地圖展了開來。

遲夏哦了一聲，蹲下去住了地圖的兩角。

然后，駱尋又從兜里掏出一中指長的鉛筆。

遲夏目凝了那麼一瞬，很快劃過了一抹笑。

鉛筆在地圖上標出幾個點，駱尋開了口：“一開始，我們找三個害人的共同點，并沒有發現們的居住地，上下班路線之間有什麼集和聯系，但如果把目標換這個。”

鉛筆快要磨平的筆尖點在其中一個點，他寫下兩個字，目朝著窗外看了一眼。

“各自展覽館。”遲夏順著他的目看了過去，說出了他們心中共同的答案。

這個各自展覽館，正是舉行“溺水者”展覽活的那個展館，剛才駱尋站在窗邊，看到的正是這個展覽館的燈牌，白天或許沒什麼特別，但如今，閃爍的燈牌在夜中很顯眼。

“張雯，林薇，陳麗，這三個害人家附近都有一條小路。”鉛筆劃過地圖發出聲音，線條彎曲，但最后的中心點，都會抵達一個地方。

各自展覽館。

遲夏對這個區域的路線不太悉，但很清楚，駱尋說出這話，就意味著他早就對害人周圍的地形的很清楚了，只是……

“駱隊，你什麼時候查陳麗家周圍的地形？”遲夏問他。

駱尋哼笑一聲：“同志，我在專案組，干了十年。”

遲夏哦了一聲，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問的好笑，低頭看著地圖上匯的點問駱尋：“駱隊，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麼看。”駱尋卷起地圖，在頭上打了一下：“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收隊，回家，各找各媽。”

遲夏后知后覺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三點了。

“住哪兒，我送你。”駱尋邊走邊問。

遲夏在他后抿了抿：“反正時間也不早了，駱隊，我回警局吧，你呢？”

駱尋一愣，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直接上了車：“麻溜的，坐后面。”

遲夏立馬鉆了上去，剛坐好，又聽駱尋說：“回去有點路程，你可以睡會兒。”

車里沒開車燈，后排一片黑暗，遲夏悄悄笑了笑：“好。”

***

回到警局的時候遲夏也沒睡著，一路上涼風習習，倒是安安心心了一路，趁著這段時間，把腦子里的線給稍微理了理。

不同于外頭的清爽，專案組辦公室沉悶無比，駱尋一進去就打開了所有的窗，又提溜出幾盤蚊香，每個窗戶口點一盤，然后往椅子上一癱，雙搭在另一把椅子上，從陳麗家拿出來的那本心理書被他翻開往臉上一蓋。

這就算是睡了，并且看起來很有經驗。

“自個兒隨便找地方睡。”他的聲音從書底下傳出來：“這就是專案組的工作，你一個孩子，還是好好考慮考慮，我不否認你聰明，但干這個活，不是聰明就能行，宣傳科是個好地方。”

遲夏拿出巾著那張桌子，看著很快發黑的紙巾，問駱尋：“駱隊，我還沒干，你怎麼知道我不行？”

駱尋在書底下的呼吸停了一下，幾秒后他拿下書，坐起來看向遲夏的方向，正對上看過來的眼睛。

在他開口之前，遲夏先說話了。

“我知道駱隊你擔心什麼，無外乎也就那些東西，只是我覺得……”

頓了一頓，忽然一笑：“除了每個月比你們多流幾天的，你們能做到的，我們照樣能做到，我既然來了這里，就沒想過依靠生這兩個字讓誰對我特殊相待，如果有人這麼想，那不是我的問題，是他的問題。”

這話直接將駱尋堵了個啞口無言，聽聽，聽聽多伶牙俐齒，這話不是明目張膽地說他駱尋看不起麼？他有麼，他有看不起麼，專案組是什麼地方，這就是個豺狼虎豹的窩，打道的都是些什麼人，一個細胳膊細的姑娘家……

算了！

他哼笑一聲，也懶得解釋，重新躺了回去，書往臉上一蓋，呼吸都著不爽。

“那我就拭目以待，希是我的問題。”

遲夏沒有再回答，好桌子，趴在桌子上，目盯著鄰近窗戶口的蚊香盤，看著香線升起，然后被風吹散，看著看著，困意就席卷而來。

但這一覺遲夏睡的極其痛苦，睡夢中那場大火一次又一次地朝著奔涌而來，而隔著灼人的火焰，只能看到一雙稚而又細長的手。

看不清火焰里的人，卻能夠清晰的覺到對方推的力道。

用盡全力都要將從火海中推出去的力道。

“小狐貍，你要活下去，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我一輩子護著你。”

遲夏聽到對方說話，他在烈火的灼燒下已經聲音嘶啞和痛苦，在夢里到濃厚的悲傷和憤怒，想往前跑，前路一片霧茫茫，想往后退，后路被火焰吞噬。

在中間無可尋，低頭一看，腳上的鞋子早就不知所蹤，腳背上正著一快玻璃，鮮汨汨地從里淌出來。

畫面一轉，不知道躺在哪兒，眼睛怎麼也睜不開，只能聞到泥土的腥味中仿佛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讓惡心的想吐，可被定在那里，皮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細的刺痛。

在昏了頭的痛苦中想要出一個名字，那個名字對似乎那麼悉，可到了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在夢里急的心如擂鼓，里積蓄著已經快要溢出來的憤怒，想沖進去火海，想掙開束縛。

既然無法逃，那就選擇同歸于盡！

一道長長的呼吸，舌尖傳來刺痛，遲夏從夢中驚醒，嗓子眼干的難，后背已經被汗水浸，額前的頭發也黏在腦門上，整個人都是黏答答的。

那個聲音，到底是誰？

這個自五年前就開始折磨著的夢境，夢里那悉的屈辱悲憤，腳背上真實存在的傷痕，對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藏的過去，到底跟父母的死之間有什麼關聯？

查了五年，時至今日，還是一團麻。

遲夏站起來，朝著駱尋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還是睡前的樣子，呼吸起伏中蓋在臉上的書一都不。

接了一杯水站在窗邊，天邊漸明，空氣中帶著輕微的水汽，風吹過來，混著噩夢殘留的夢讓打了個激靈，遲夏整個人清醒了過來，可夢境里那句話卻在此時又不斷回旋了起來。

“小狐貍，你要活下去，長長久久地活下去，我一輩子守護你。”

你是誰？

遲夏問自己。

我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