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玥覺得此事實在荒謬，特別是由他顧勳做出來，背後一定藏著諸多謀劃，正想尋個理由趕離開，隻見顧勳往錦榻上一倒，竟真的就這麽睡了過去。

薛玥愣愣的坐在錦榻對麵，猜測這人到底打得什麽主意。莫非他知道有人要來刺殺他，故意裝睡引人前來。又或者他想要製造什麽場麵，用自己做見證。

就這麽胡思想著，再看眼前之人雙目閉、呼吸平順，竟是真的睡起來。

隻見他眉頭舒展，長長的羽睫隨呼吸微微抖，認識他這麽久，第一次見他如此沒有防備的模樣，薛玥不得不承認，褪去了平日裏的惺惺作態，這人還是生得十分好看。

床頭流蘇微，重重羅賬在他上投下影，仿佛一個重重的殼，將他包裹起來。

此時，樓下的玉臺上琴音陡轉，一位伶人攜琴音而出，一張口就是婉、百轉千回，約約間，幾句唱詞兜兜轉轉飄薛玥耳中“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以前也曾聽過這首《越人歌》，當時隻覺得曲調優、唱詞和韻，卻並無其他。今日不知是因為這伶人的唱，還是這屋香氣太濃，竟引得心中莫名有些酸脹，如墜迷夢之中。

薛玥就這麽迷迷糊糊不知坐了多久，眼前的那雙眼睛終於睜開，一狡黠的芒自眸中過，顧勳帶著有些沙啞嗓音開口道：“小玥，你這麽盯著我看了多久。”

薛玥猛地一驚，差點跌下凳子，臉上又有些發熱，忙掩住心中慌聲道：“我在看你這次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顧勳懶懶起，突然伏了下來，雙臂一展，將圈在窗欞之上，一臉壞笑道：“那你希我是在打什麽主意。”

☆、第31章心間霧

薛玥忍不住想要逃，半邊子卻被他住，他惺忪的眸子裏帶著些迷蒙的水汽，如同被蒙上薄霧的，自己的心。

眼看那俊容慢慢了過來，眉眼間帶著七分調笑，又似有幾分專注。混雜著清雅與熏香的氣息盡數撲到的眼皮、鼻尖之上，令腦子一陣迷糊。他的越來越近，就在薛玥到心跳幾乎停止之時，那卻隻過的臉龐，輕輕落在耳邊。

一熱的氣息，吹得耳中又又熱，隻聽那略帶幾分沙啞的聲音在耳邊輕輕說道：“若是小玥覺得不滿意，我們也可以做一些別的事，反正今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薛玥覺得自己再待下去一定會窒息而死，忙以足尖狠狠踢上他的小，趁他吃痛分神，彎從他臂下鑽出，飛也似地逃出了廂房。

顧勳著落荒而逃的背影，手指在間一，輕輕地笑了起來。這些年來，他細心謀劃、步步為營，當他離那個目標越來越近，卻也到越發膽戰心驚。

如今，他終於如願地站到那人邊，卻是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半分不敢鬆懈。許多話便是連最親信之人也無法訴說，即使在夜深人靜時分，也無一日能睡得安寧。

剛才那短短一個時辰，竟是他這麽長時間以來，難得能輕鬆肆意的時。也許隻有在麵對那雙毫

無雜質的純淨雙眼時，他才能徹底放下防備和計算，安心睡片刻。

他輕輕執起案上杯盞，向臺上忘歌舞的伶人，角忍不住泛起一冷笑，自己又何嚐不似這戲子伶人，每日登臺做戲，連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杯中茶湯早已涼，將手心最後一溫熱也慢慢驅散。放下茶盞，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即使艱難疲憊，也絕不可能退，因為自古以來，通往權勢之路就從未留有後路，一轉便是萬劫不複！

窗是如海心機，窗外卻日頭似火，一如薛玥現在紅得發燙的臉頰。片刻不停地在街上奔走，一顆心也隨之上下翻滾著，明知道他對人絕無半點真心、明知道他尤戲弄自己，為什麽，心裏還是會泛起淡淡的酸和……一甜。

日頭漸漸西下，薛玥滿懷心事地遊走過幾個路口之後，終於看到自家宅前那一抹飛簷，甩甩頭，決定把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緒徹底拋在腦後，於是深吸一口氣，推開自家大門，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初到京城又囊中，他們並未置辦在宅中什麽品。而此刻，院子裏竟擺著一個碩大的箱子。這箱子高約三尺，紫檀木雕花，上麵竟然嵌著罕見的花鳥螺鈿，可見價值不菲。

薛玥狐疑地打量了那箱子許久，還是想不通何人會把這樣一口箱子放在自家院子裏，莫非這箱子裏……

正當左右觀看，疑心這是否是什麽陷阱之時，突然聽到頭上傳來一聲親切地呼喊：“小妹，你回來了。”

心中一喜，抬頭起來，就看到玉麵羅剎悠閑地半躺在房頂紅瓦之上，一襲白在落日餘暉之中泛起淡淡的銀，他中咬著一隻青花酒杯，半瞇著雙目，含笑地著。

薛玥正待開心，突然反應過來，跳起來指著玉麵羅剎喊道：“這箱子是你帶回來的？”

玉麵羅剎輕盈地自房頂躍下，將手中酒壺拋到薛玥懷中，得意笑道：“自然是我帶回來的。我在遊曆時遇到一位居的大師，據說曾是用雕師，已經很多年沒有親自出手雕過品，我可是纏了他好久讓讓他給我雕了這麽一口箱子。”

薛玥覺得腦中有些充，勉強住心頭怒火，咬牙問道：“這箱子花了多錢。”

玉麵羅剎笑嘻嘻地湊到旁邊，道：“不過五十兩銀子而已。”

“葉逢春！！”薛玥氣得終於忍不住大聲咆哮起來“請問我們為什麽要花五十兩銀子做這麽一口破箱子！”

玉麵羅剎似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眨了眨眼睛費力思索一番，突然領悟道：“裝東西啊，你一個兒家家的，總歸有些服事的需要箱子裝吧。”

薛玥眼中冒火，大吼道：“你什麽時候看到我有那麽多服，需要用這麽大一口箱子來裝！”

想到自己每日奔波也不過賺上幾兩銀子，這人竟隨隨便便就花五十兩買回這麽口廢，薛玥隻覺得中憤懣，順手將懷中酒壺拿起灌了一口酒，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對，抬頭殺氣騰騰地盯著玉麵羅剎問道：“你這酒花了多銀子買的？”

玉麵羅剎有些心虛地嘿嘿笑道：“不過十兩銀子而已！”

話音未落，他到眼前冒出一殺氣，隻見薛玥手持玲瓏鎖狠狠朝他劈來，玉麵羅剎見臉上怒氣不似作假，忙一躍而起擰避開，一麵躲一麵求饒道：“小妹莫要生氣，這些銀子可都是我自己賺的。”

薛玥似是一愣，臉上怒氣未消，卻又帶了一疑，問道：“你哪來的銀子？”

玉麵羅剎正要回答，卻發現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位青紅甲的年輕捕快，正兩眼發直，呆呆地向這邊。

薛玥見他神不對，也轉過頭去看，隨後驚訝地喊道：“莫大哥你怎麽來了？”

莫五卻並未回答，眼神直勾勾地不知盯著什麽，仿佛魔一般，薛玥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竟好似在他臉上看到一紅暈。

過了許久，莫五才回魂一般向薛玥，似是十分不滿地握拳頭道：“你為何，為何要欺負這位姑娘！”

薛玥到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什麽欺負，什麽姑娘？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轉頭看著邊臉鐵青的玉麵羅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玉麵羅剎眼中寒一閃，眼看就要出手，薛玥忙將他一攔，以束聲傳音道：“這是我的一位朋友，莫要為難他。”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玉麵羅剎隻得用眼在那小捕快的上狠狠剜了幾刀，隨即輕哼一聲，拂袖回屋。

薛玥見莫五一雙癡目不舍地盯著玉麵羅剎離去的方向，想到他畢竟年輕氣盛，乍見玉麵羅剎容貌，有些迷失也屬正常。但莫五畢竟是公門中人，也不願把玉麵羅剎的份隨意暴，於是輕咳兩聲，問道：“莫大哥找我有什麽事？”

莫五這才將目從遠收回，似是有些魂不守舍地說：“杜捕頭讓我順便來和你說一聲，那件案子已經結了，多虧了你那本賬本，日後若有需要還會再來找你。”

薛玥正待說些什麽，隻見莫五竟然自顧自地轉，似魂魄離一般，飄忽而去。就在他轉的那一刻，好似還幽幽地歎了口氣，那歎氣聲中藏了無限地愁緒與哀怨，聽得起了一皮疙瘩。

不過此刻沒心思理會這舉止古怪的小捕快，心中記掛著另一件事，怒氣騰騰地走屋，對正慢條斯理喝著酒的玉麵羅剎道：“你哪來那麽多銀子？”

決計不信囂張跋扈的玉麵羅剎會去安分地做什麽正經差事，突然有了這麽大筆銀子，來源實在可疑。

果然玉麵羅剎眼神有些閃爍，道：“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薛玥於是氣極，走過去指著他狠狠罵道：“不是要拋開過去嗎？好不容易能做個清清白白的人，偏要做回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玉麵羅剎看那副又氣又急的樣子，突然莫名有些，在他一生當中，從未有人因為怕他做錯事而狠狠罵過他，也從未有人關心過他的銀子到底從何而來，原來這就是家人的覺，想到此時，心中竟是一陣溫熱。

薛玥沒想到自己罵了半天，那人竟是一副神遊太虛的表，正待繼續發作，隻見玉麵羅剎雙手往桌上一撐，一臉輕鬆道：“好了好了，我以後保證循規蹈矩，絕不犯事你可滿意？”

薛玥見他態度還算端正，才勉強消了一些怒氣，餘瞟到外麵那口箱子，覺額間又有些痛。這時隻聽玉麵羅剎的聲音幽幽傳來：“若是如此，這宅子便隻能靠你一個人養了。”

一陣冷風吹過，薛玥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挖了個坑，深深將自己給埋了。

就在薛玥肩負養家重任，盼著能在應天府多找些差事做的時候，應天府的人卻日日找上門來了。當薛玥第三天看到莫五準時出現在門口之時，終於忍不住有些抓狂地問道：“莫大哥，今天還沒是有新的差事嗎？”

莫五手提一條活蹦跳的鮮魚，憨憨笑著，眼神卻有些期待地盯著門，心不在焉地答道：“這幾日衙門沒什麽大案，杜捕頭說暫時不用你出馬。”

薛玥盯著他手中的那條魚，角有些[dòng]道：“莫大哥今日要在這裏吃飯嗎？”

莫五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今日家中無人，想來和你搭個夥。”

薛玥無可奈何地歎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