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仙橋》第七章 上巳
上巳節那天天氣果然很好。
清早起來,遠的天空已是一片和的魚肚白,染著淡淡的紫,空氣清冽新鮮,垂柳冒出一個個的小芽來。
夏侯有道坐著平肩輿過來。
他穿著了件月白素面大袖衫,戴著同的頭巾,手執玉如意,披了件鹿皮皮裘,眼睛亮晶晶的,面微緋,像一個出游的孩子,眉宇間著幾分雀躍的興。
“阿姐”他直奔夏侯虞的寢殿,“你還沒有收拾好嗎”
夏侯虞正跪坐在案幾前梳妝。
烏黑亮澤的青長長地拖在后,阿良幾個宮圍在的邊,正練地幫綰著頭發。
夏侯有道跪坐在了夏侯虞的邊,挑撿著從案幾上的妝奩中拿出支珠花,對夏侯虞道:“阿姐,你等會戴這支珠花,這支珠花好看。”
他是一國之君,馬上就要面對權臣盧淵了,他不關心盧淵今天會做些什麼,尋思著怎樣應對盧淵,卻建議戴什麼首飾
夏侯虞看著他閃爍著喜悅芒的清澈眼眸,想到前世阿弟也是這麼跑過來坐在邊說了這樣的一通話,卻被喝斥一番后如被潑了一盆冷水般的焉焉地低著頭,直到到了鐘山看的目都帶著幾分怯意,再想到他前世的命運,再多的責怪也沒辦法說出口了。
“就聽你的”朝著夏侯有道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輕,語氣溫和。
夏侯有道高興起來,瞇著眼睛笑,像個無憂無慮的孩。
夏侯虞心神俱震。
自文宣皇后去世后,再也沒有看見過阿弟這麼高興了。
而,不過是僅僅順著他說了幾句話。
可見他平日里過得有多抑。
夏侯虞心中刺痛。
笑著問夏侯有道:“你用過早膳沒有雖然了春,可早上的天氣還是有些冷,你這麼早過來做什麼”
夏侯有道嘻嘻笑,神愈發的天真,道:“我想和阿姐一起用早膳。再說,我都穿了裘了,不冷。”
夏侯虞讓邊人準備早膳,回過頭又對夏侯有道道:“你只帶了件皮裘出門嗎”
“是啊”夏侯有道不解地著。
夏侯虞就吩咐夏侯有的侍田全:“給天子拿件薄棉夾衫過來,中午的時候會比較熱,到時候讓天子換了皮裘穿薄棉夾衫。”
田全含笑應是。
和杜慧一樣,他從前服侍文宣皇后,文宣皇后病逝后,就開始服侍夏侯虞姐弟,夏侯有道繼位,他在聽政殿服侍,是夏侯有道的近侍。
夏侯有道聽著更加活潑了。
阿姐這兩年對他有這樣和悅的時候,每次遇見到都讓他言行端穆。雖然他知道阿姐教訓的是,但多多有點不開心。此時阿姐突然像他沒登基之前似的和煦,他有些繃著的心弦完全松懈下來,就像小時候似的向阿姐撒著:“阿姐,我不要喝麥粥,我要吃胡餅”
夏侯有道羸弱,需要食,像胡餅這樣燒烤出來的食就不能多吃,他因此卻格外的喜歡吃,更不要說一大早起床就要吃這些了。
可十年的居生活讓夏侯虞更加珍惜能夠得到的快樂,也貪阿弟燦爛的笑容,想了想,還是妥協退讓道:“只準吃一小塊。”
 
;夏侯有道高興的歡呼,像是得到了什麼奇珍異寶似的。
夏侯虞也跟著笑了起來,有些慶幸自己的改變。
姐弟倆歡歡喜喜地用了早膳,一前一后地坐著平肩輿去了設宴的華林園。
因為這場倒春寒,原本應該開花的花樹都沒開花,冬青、黃楊、慈竹等倒是依舊繁茂青翠,桃樹、李樹、夾竹桃卻半朵花蕾也沒有,枝葉凋疏,看上去有些狼狽,只有山石間點綴的迎春花金燦燦一片,看著讓人神一震,覺到春天真的到了。
夏侯有道就扭過頭去對阿姐道:“我們明天在院子里多種些迎春花。”
傻阿弟,迎春花要在前一年九、十月份枝,次年春天才能開出爛漫的花朵。
夏侯虞心里嘀咕著,當著夏侯有道卻什麼都沒有說,反而還盈盈地點頭,道:“就依阿弟,我們明天多種些迎春花。”
夏侯有道開懷地笑,轉就看見了太池。
顯宮的太池當然比不上宮苑的太池,可顯宮的太池卻勝在池水明瑟,景幽靜。此時池邊的草地枯草未盡,新生的小草卻已見針般地頂了出來,侍們已在草地鋪上了艷麗的胡毯,擺上了案幾和的皿。穿著華麗的婦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著話,后不是跟著飾鮮的小娘子就是低眉順目的侍,員們則聚在另一邊,談論間不時發出一陣明朗的笑聲。
夏侯有道歡快地對夏侯虞道:“阿姐,大家好像都到了。”
夏侯虞長了脖子看了一眼,笑著道:“大多數人是都到了。”
可盧淵一家卻沒有到。
還有盧淮。
他本鎮守揚州,卻沒接到圣旨,也沒有接到宴請,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跟在盧淵后來參加華林園舉辦的宴。
這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讓盧家鉆了空子。
遠遠的,眾人看到夏侯有道和夏侯虞的平肩輿都安靜下來,武陵王、柳氏等人則上前向兩人行禮。
夏侯有道說著“無需多禮”,聲音像放出籠子里的小鳥,還非常難得地打趣武陵王:“王叔的這件服很漂亮。”
武陵王哈哈地笑。
他和武宗皇帝是同胞兄弟,倆人長得卻一點也不像。
武宗皇帝清俊,武陵王魁梧。武宗皇帝擅書,一手魏隸直書圣陶然之。武陵王卻不喜讀書擅長騎。這也是為什麼夏侯虞把武陵王召回建康,盧淵對他很是防備的緣由。
他擁著夏侯有道去了主位坐下。
夏侯虞則被那些貴婦人圍住了。
畢竟離開建康城十年了,有些事還極力地想淡忘,可越過人群,還是一眼就看見了明眸皓齒的崔家七娘子。
夏侯虞不由朝著七娘子笑了笑。
十三歲的七娘子卻赧地低下了頭。
夏侯虞在心里嘆氣。
想必這一世七娘子也知道了與阿弟的婚事。
但愿這一世不要起什麼波折,倆人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親。
親們,晚上還有一更,時間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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