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媳》第 2 章 換親
一輛青呢小車停在湖州知府衙門后頭,那輛青呢小車下有一子著胡袖青衫,靈巧的從馬車上徑直跳下來,自個兒是覺得無甚,倒把旁人看的心急如焚,生怕從車上摔下來。
守門的人倒也認得,口稱:“李姑娘。”
李眉兒輕門路的從角門進去,半路遇到一個穿水紅褙子,連忙喊住:“飛絮,你們二姑娘可在?”
飛絮的姑娘圓圓臉蛋,天生喜相,見到李眉兒,知道是自家小姐的閨中友,立馬笑道:“在的,今兒倒是趕巧,周姑娘也來了,喏,我們姑娘讓我去小廚房拿了些點心過來。”
聽說周韻也在,李眉兒心道,和自己恐怕都是為了這事兒來的。
飛絮同李眉兒一同走到東院,甫一進門,便聽到里面歡聲笑語,李眉兒放下心來,再走進去,饒是平素時常和蕓娘見面,此時再見都不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上的市井氣擾到了人。
這蕓娘今日又與以往格外不同,以往都是怎麼簡單怎麼來,有時候比這個在外邊跑的人都簡單,但今日卻是著紫華蹙金廣綾越牡丹長,頭上戴著八寶簇珠白玉釵,前戴著赤瓔珞,上了點脂,恍若神妃仙子似的。
李眉兒都差點說不出話來了,“蕓娘,你今兒這是……”
蕓娘的姑娘姓夏,乃是湖州知府夏時延之,年初才剛及笄。
輕笑一聲,“我母親說過些時日就要婚了,夫家的人又是那樣的地位,所以得穿戴好些,不能跟以前一樣,跟個野丫頭似的。其實啊,我也不大喜歡涂這些脂兒兒的。”
李眉兒訥訥,“那這麼說起來,你們家其實不反對你換親的事兒了?”
原來啊,這蕓娘家一共二一子,長沅娘是元配程氏所出,五年前嫁到了杭州府做太醫的何家去做了,余下一一子,便是蕓娘和其弟弟夏淇。
沅娘公公是太醫,夫君也在太醫院任職,親后,便隨夫君北上。
事就要從這里說起了,蕓娘之母甄氏雖然為繼室,但待沅娘視如己出,為延請名師讀書識字,教管家理家,讓不被別人笑話為喪父長,還為尋了一門極好的親事,何家世代行醫,家藏巨資,門風清白。
故而沅娘投桃報李,想為妹妹也在京中尋一門好親事。
這機會很快就來了,沅娘夫婿何天聰為長候老太君治病,因為治好了老太君的頑疾,老太君禮遇何家,沅娘便了長侯府上的坐上賓,一來同這些世家命婦們好,二來也是想為妹妹找一門極貴的親事。
恰好,長侯府的七爺,雖然為歌所出,但文采斐然,年紀輕輕就已經中了秀才,極好,沅娘有意于他做自己的妹婿,先是拉攏這位妾侍,又是花重金收買了侯夫人邊的人,侯夫人對這個庶子原本不上心,知道他一貫恭順。
當然了,雖則他恭順,可有才,侯夫人的兒子是個草包,也不想讓庶子超過嫡子,恰好親娘過府,聽聞此事也同意,侯夫人遂為蕓娘和這位長侯府的七爺定下親事。
卻未曾想到,不過半年,婚事都易主了。
起因是因為爭地,長侯府是新貴,原本只是一低階武,但因為其為當今圣上的寵妃,還誕下皇子,故而封為侯府。
這長侯府有賜皇莊,卻還不知足,看上建國候府一片沃之地,但不敢做的太過分,只圈了一半,但這樣也足以讓建國候府氣惱。
建國候府乃是功勛之家,乃是實打實打出來的江山,豈容他們如此?
起初還顧忌這長侯陳家是寵妃娘家,以后更有可能是未來天子娘家,但是隨著長侯那位草包世子一箭誤死建國侯三公子的未婚妻之后,這事兒就越鬧越兇。
從爭地變了意氣之爭,皇上就是判定長侯歸還那一片地,也平息不了建國候的怒火。
最后還是長侯想了個損招,以吾妻給汝妻。
既然我害死了你的未婚妻,那就賠一個你好了,蕓娘的婚事便由皇上親自下旨許配給了建國候府三爺穆蒔。
蕓娘看著不平的李眉兒,倒是很平靜的道:“圣旨都下了,我們還能如何。再說了,建國候府也不比長侯府差,只不過們家復雜了點兒。”
個中復雜的事,蕓娘就不必跟們說許多了,以免們心。
拉著李眉兒的手道:“眉兒姐姐,我怕是在湖州不會待太久,你那醫館我已經同我爹娘說過,他們都會照拂著的。”
李眉兒是在峨眉山被一道觀的姑子撿的孤兒,隨師傅云游到湖州的時候過世了,李眉兒孤一人要賣葬師傅,被一時好心的蕓娘所見,給了二十兩銀子,卻并未讓賣,這李眉兒十分能干。
拿這些銀子葬了師傅之后,便在湖州城開了間藥鋪,只做客生意,倒是讓把生意做的紅火了許多。
只是一介流,做生意時常到地流氓困擾,蕓娘時常派自己家仆去那里晃晃,以壯聲威。
為免生意到影響,蕓娘早已讓爹娘同意。
李眉兒十分,“蕓娘,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又有些失落,“魏姐姐嫁到了王府,咱們這輩子恐怕都難以見面,蕓娘你也要進京城,就連周姐姐,怕是也快了。”
周韻是紹興知府之,李眉兒所提的魏姐姐,是杭州協領之,們都是極好的。
魏月是杭州三品協領之,母親和太后有些沾親帶故的關系,選秀進了皇四子府邸做側妃,親王妃相當于郡王嫡妃,份高貴,但也困囿于王府,恐怕不得再出來。
至于周韻,出書香世家,要嫁回母親娘家,和舅家表兄親,約莫是明年。
蕓娘嘆,“咱們兒家,最快樂的也不過是在閨中這幾年了。我姐姐寫信回來跟我說,建國候府不比一般公侯府邸,他們穆家原本是河東世家出,規矩嚴明,我母親便跟我去杭州府請了個據說是在宮里教過規矩的嬤嬤過來,日后,我怕是不能多和諸位姐妹見面了,大家不必怪我。”
“夏妹妹,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如何會怪你呢?”周韻拉住蕓娘的手道,“去了京城我們也要經常往來才好。”
“嗯,那是自然。”
周韻笑道:“你呀,一切能往前看,這再好不過了。”
蕓娘一貫是個樂觀之人,指著丫頭奉上的點心和零兒,讓周韻和李眉兒都嘗嘗,“這點心是我們家廚娘做的,比不得外邊的,但這梅子卻是我自個兒腌制的,我們夏家的梅子,生津止,尤其是開胃,就是姚記南北貨行都比不上我的。”
這倒是,夏家的話梅或者烏梅還有姜梅兒都做的極好。
三人遂一道嘗了起來,期間蕓娘之母甄氏托丫鬟送來膳食,三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好似換親一事完全不存在似的。
如果是尋常人遇到這種事,肯定心中忐忑,又擔心對方因為這樣的親事不接,嫁過去如何,但蕓娘毫不外,就像沒遇到這種事一樣,好像自己是真的正常親。
李眉兒想,這樣的練氣功夫,是學不來的。
以前,羨慕這些千金小姐,現在覺得自個兒也好的,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過,還是很舍不得夏蕓娘這個朋友的,遂把自己脖子上戴的一枚帶印章的玉送給蕓娘,“蕓娘這是從小到大都戴在我上的,每次都保佑我逢兇化吉,這次就送給你,希你也能和我一樣,每次都遇到貴人。”
蕓娘搖頭:“李姐姐,我怎麼能要你的東西呢?這是你自小帶在邊的,太過貴重了。”
李眉兒卻道:“你不要就是瞧不起我。”
這般說,蕓娘才收下,戴在自己脖子上。
蕓娘和周韻魏月同為家千金,脾氣相投,但論真心,還是和李眉兒的關系更為真心,也從手上退下一個手鐲,“這是我祖母送給我的鐲子,我和我姐姐一人一個,李姐姐這枚手鐲就送給你吧。”
李眉兒很用心的收起來了,有生意在,蕓娘不便留,包了不糕點零給帶回去吃,李眉兒不好意思道:“每次來你這里都是又吃又拿的,真是的……”
“這有什麼,我母親就是怕我吃多了長胖呢。”蕓娘親自送到二門。
李眉兒一走,周韻也不便久留,蕓娘送走這些閨中姐妹,才去母親甄氏那里,甄氏住正房,去的時候,甄氏正憑窗坐著,擺弄汝窯人觚里著的紅茶花,花有碗口左右打小,碧綠的厚厚的葉子,通紅的花兒,幾朵并在一,似花海一般,壯觀的很。
甄氏今年也不過三十有三,生的佼如夏花,腰肢苗條,是個十足的婦人,若非如此,夏時延也不會拒絕原配娘家提出的再嫁程家過來,另娶甄氏。
這甄氏出自一個沒落世家,但天生聰穎,又有姝,輔佐夏時延從一個七品縣令到四品知府,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見蕓娘過來,若有所思道:“你看那梅花清麗,卻只在冬天開,桃花霏靡,不過三月罷了,再有那牡丹,還得花功夫養著,可茶花花期卻長,我從未見過它凋敗的時候。”
甄氏抱著兒懷,“你姐姐替你碎了心,這事兒你要承,不是每個人都想你過的好的。再有,你和娘一樣婚事也是一波三折,但你看娘現在過的不好的麼?”
娘的事蕓娘也約聽聞過,娘原本定過一門親事,還是男方上門求娶的,十足的心誠,可男人有了功名就被榜下捉婿,當時就悔婚了,甄氏是老生兒,門庭凋零,生的貌,若非有夏時延娶,的日子也不好過。
但好在也有夏時延娶了,極會際,在夏時延做縣令的時候,和同知家拜了干親,之后,人家提拔夏時延,這夏時延一步步高升都不了甄氏在背后出大力。
寒門出,能在不到四十歲就在江南做四品,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做到的。所以知道甄氏想告訴,其實利益遠比容貌更能長久。
“娘,我就是有點怕嘛!”
姐姐在信上說建國候府雖然子嗣不多,但個頂個的厲害,從小在簡單的家庭環境下長大,家里父親連個妾侍也沒有,一想起那麼多厲害的人,就有點怕怕的。
甄氏在兒耳邊道:“你是我的親兒,你姐姐不是我生的,我都能教在何家立足,大好好的當著呢,更何況是你,你娘還會看著你苦啊!”
蕓娘立馬就有了信心。
但是還是有些苦惱,“娘,我要是跟別人不好怎麼辦?”
甄氏了兒的小鼻子:“那你跟你夫君好就行了啊?別人,別人是誰?”還苦口婆心的勸兒,“要是真的理不好,就寫信給娘,娘過去幫你。你可永遠都是娘最乖的寶寶。”
平日甄氏就寵兒,雖然生了兒子之后力更多放在小的上,但對唯一的兒也是寵溺至極。
蕓娘顯然很用,和母親無話不提,同時也說出了自己的煩惱,“娘,我最近小又小了,前太沉甸甸了,大家都喜歡那種風一飄就會走的才,會不會不喜歡我這種啊?我都不敢穿齊襦了,娘,我都想把削掉了。”
這個傻姑娘,甄氏忍不住還像小時候一樣,不讓這孩子長大,用手了兒的額頭,無奈道:“你呀,凈說傻話,你這樣的要是都沒人喜歡,那天下人沒有活路了。”
蕓娘嘻嘻直笑,“娘親,你這麼說我就不削了。”
甄氏一貫淡淡的人都被逗的想笑,“也不知道未來婿是個什麼樣的人,要是娶了你呀,真的就跟多了個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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