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族》第六章 歲暮天寒(六)
沈瑞再睜開眼時,已經天大亮。柳芽並不在屋子裏,地上的鋪蓋已經收了。聽到他起的靜,王媽媽端了粥碗上來,柳芽頂著黑眼圈跟在後頭。
王媽媽服侍著沈瑞梳洗了,方端了粥碗上前。
依舊是清澈見底的粥,連佐餐的小菜都沒有,沈瑞卻並無二話,端起來一口一口地用盡。王媽媽神複雜,代柳芽好生服侍,便帶了粥碗出了屋子。
郝婆子再次過來,卻沒有來上房,而是進了廂房。
柳芽站在窗前見了,悄悄地告訴給沈瑞。
沈瑞想了想,低聲道:「這兩日門外是不是老有人盯著這院裏?」
柳芽想了想,道:「不曉得,不過總有丫頭在外頭掃灑。」
沈瑞不由一陣后怕,幸好昨晚自己耐心等到三更,萬俱靜時才出去。
因柳芽膽小,怕行事出紕,沈瑞便拉著柳芽「演習」一把,從神到語氣地糾正一番。原本有些怯懦木訥的小婢,臉上不知不覺多了幾分靈活。主僕兩個昨晚睡得晚,演習得差不多,就一躺一座,再見周公。
直到中午,王媽媽又端了粥碗進來,主僕兩人才醒來。
沈瑞在床上,將事又想了一遍。只要自己苛待的事被揭破,不管老安人與沈舉人如何說辭,可懷疑的種子已經落在旁人心中。
孫氏生前多有善舉,在族親中好者不,只有有人能為他出面,他的境況就會有所改變。
可那還不夠,到底是四房家事,就算族親有不平者,也不過是不痛不說幾句話。自己只要在沈家,終究還是要落在老安人與「二娘」手中。
不管從嫡庶尊卑來說,還是從以後沈家家產分配來說,自己都是那個即將扶正的「二娘」的眼中釘。而在世人眼中,會庇護憐自己的老安人,又是真正厭惡自己之人。
本主被置前,大戲又有「二娘」與沈瑾參演,誰曉得他們與老安人是不是蛇鼠一窩。看來不僅要揭破自己被苛待之事,還要想法子從這個家裏避出去。
現下老安人與「二娘」婆媳齊心,矛盾都在自己上。若是況有了其他變化,這婆媳兩個還能如此齊心麼?
王媽媽服侍沈瑞用了粥,見柳芽雙眼皮打架,訓斥了兩句,並沒有苛責,又當初次夜膽小不敢睡,便在沈瑞面前代說了好話,下去歇著。
沈瑞已經睡飽了,怕王媽媽回廂房,便纏著說話。
東一句,西一句,時而一句想問的,陸陸續續的也得了不有用的消息。
例如孫氏雖娘家沒什麼人,可卻非寒門小戶出,當初嫁沈家時是十里紅妝。在這個家裏,即便老安人輩分最高,可也不曾輕慢孫氏。因為孫氏不僅與族中眷親近,就是松江府的幾位家太太,與孫氏也時有往來,不菲。
松江「布被天下」,家家都有織機,大戶都有織廠,可孫氏名下的兩家織廠依舊是數得上號的。除了織廠,孫氏的陪嫁鋪子還有糧店與雜貨鋪等。沈家雖是族,嫁進來的娘子也不乏宦人家的小姐,可嫁妝比孫氏厚還真沒有幾個。
偏生孫氏並無驕之氣,憐貧惜弱,多行善舉,鄉鄰族人中其恩惠中並非一人。
孫氏生前待老安人至孝,燕窩魚翅地供奉不說,銀錢孝敬從來不。連帶著老安人娘家的兄弟侄甥,都多得孫氏幫扶,無需為生計憂心。等到孫氏臥病,更是將織廠鋪面都託付給老安人的娘家人打理,使得老舅爺家的日子越發紅火起來。
沈瑞聽著聽著,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王媽媽今日的話忒多了些。
可觀其這幾日的言行,並不是多話的人。
在本主的記憶中,對柳芽並沒印象,畢竟只是一個剛買進來幾個月的使丫鬟,輕易不到到主人面前的機會。對於王媽媽,本主卻是認識的。
王媽媽是張老安人陪房的兒,年時跟著父母陪嫁到沈家,聽說年輕的時候也在老安人邊侍候過,後來指給沈家家生子,卻是個命薄的,親不久就喪夫喪子,又回到府里當差。等到父母兄嫂也喪了,就只剩下孤零零一個人,在後院看園子。
府里的人嫌棄八字,避之如蛇蠍。只是是老安人的陪嫁,孫氏待下人又寬厚,倒是也沒人欺負到頭上。
本主年時,曾被小廝哄著去花園,就在四房的賞花宴前夕,過去將擺好的十幾盆盛花期芙蓉都摘了。
王媽媽當時曾嚇的目瞪口呆,可是在老安人與孫氏面前,只有跪下認罪,並沒有說出本主。還是那小廝快,說出本主摘花之事。
因這個緣故,王媽媽並沒有到罰。而本主在老安人的庇護下,也沒有到任何責打。只有那個小廝,因孫氏提及「無規矩不方圓」,挨了二十板子,養了幾個月傷,丟了本主小廝的差事。
孫氏私下教子的時候,還曾與本主提及王媽媽,只說看似木訥,卻不是糊塗人。
不知為何,沈瑞此時也有這個覺,似乎王媽媽在有意告訴自己什麼,又提點自己什麼。
*
世人重白事,孫氏又是沈家四房當家主母,近支族人每日裏弔祭不絕。眼看明日就是「頭七」這樣的大日子,不僅族人齊聚,府衙門也可能會來人,按照「接三」那日的形,幾位與孫氏往來要好的眷即便不親至,也多半會遣晚輩近仆前來弔祭。
沈家雖是族不假,族中也有至京堂者,可四老爺只是舉人功名,並未出仕,對待眷人往來,不得小心再小心,央告族中有功名的兄弟侄兒、有誥命的眷前來幫襯一二。
不管其他房頭是否有人出仕,對於松江場的老爺家親眷,也沒有人傻了去怠慢。雖說「強龍不地頭蛇」,可「破家的知縣,滅門的府尹」,縣也是現管。
而對於府來說,沈家世居於此地,為士紳之首,族中又有人位列京堂,同衙門裏正該是相互幫扶的關係,往來好並無害。
議起這一茬,眾人在心裏對孫氏越發賓服。
四房人丁凋零,本已沒落,可自孫氏嫁沈家四房,四房日子就越來越紅火。不僅孫氏自己的陪嫁織廠生意好,四房名下幾個不怎麼賺錢的鋪子也搭上海商,多有轉機。不僅是經濟上順當,財源廣進,連帶著沈家四房的際也上了層次。舉人娘子,為知縣太太的座上客不難,可孫氏往來好的,哪裏是知縣娘子,而是知府太太。
若是只有一任知府太太與孫氏往來好,族人也不會這樣欽佩。實在是孫氏嫁沈家二十餘年年,松江換了四任知府。除了中間趕上場傾軋上任不到一年被去罷職的那任知府家的太太外,前邊後邊的三位知府太太與孫氏都有。
孫氏行事,又不像是商戶手段,一味奉上干份子等結,倒是有幾分相投相契的模樣。
正因這個緣故,孫氏即便十多年無子,依舊坐穩了四房的當家娘子。老安人對媳婦多有不滿,可在老族長的調解下,婆媳也沒有鬧的撕破麵皮。
這日,上門的就是幾個族裏幾位有功名的老爺、爺與其家中眷。
其中有一人,不得不表。
沈家雖是族大姓,耕讀傳家,可科舉取仕哪裏是那麼容易的。數十萬的讀書人,三年才取一百到三百進士,萬中無一。
沈家沈舉人這「水字輩」上,共出進士、同進士五人,舉人、秀才十數人。擱在別的省份,如此後進不凡之家,早已是數一數二的族。可江浙一帶,學風鼎盛,父子進士、兄弟進士雖是佳話,可真不稀奇。
真正使得沈家名揚士林的,是弘治三年出了一個年登科的狀元沈理。沈理娶了狀元公之,自己還中了狀元。翁婿雙狀元,為士林佳話。
如今七年過去,沈理已經升了正六品侍講。中秋後因寡母病故,攜妻兒回鄉守制。自安葬寡母后,便謝絕親友,在墳前搭草棚守孝。
沈理是外九房旁枝,與沈家四房已經出了五服,連「坦免親」都不算,是「無服親」,只需穿素服即可。可自孫氏病故,當日往親友報喪后,沈理既回城來奔喪,穿的是齊衰孝,儼然是給按照給親伯叔母守孝的服制。
族人看來,卻不覺稀奇。
五服之外,還有「義服」,孫氏雖只是族親,可要是沒有十數年幫扶,也不會供出來個狀元。
沈理本不是應酬之人,可為了孫氏的喪事面,對於明日陪沈舉人待客之事,也沒有異議。只是從四房舉喪開始,數次過來弔喪,均不見沈瑞,使得他很是牽掛。
可問過沈舉人,沈舉人只說沈瑞稚齡弱,難抵喪母之痛,臥病不起。待沈理想要探視,又各種理由阻擾。沈理雖孫氏恩惠,可離鄉多年,與沈家四房其他人並不相,不好闖宅。
一來二去,沈理不免心中生疑,這日接到帖子過來議事時,便以問老安人為名,攜了妻子謝氏同來,暗中囑咐妻子多帶幾個養娘婢子,好趁機在宅探問一二。
沈理因惦記沈瑞,耐著子應付了沈舉人半日,等告辭出來,就上了妻子謝氏的馬車。
「怎麼樣?可是見著了瑞哥兒?」馬車一,沈理就急切問道。
謝氏搖頭道:「老安人只推說瑞二叔臥床怕風,不肯讓見客。」
沈理聞言,不由變了臉,道:「有古怪,我早使人打聽過,四房只在嬸娘病故當日請過大夫,看的是沈瑾,對外說是聞母喪跌倒,傷心之下磕破了頭,哼,倒做得好孝子。」
謝氏神古怪道:「相公說的不錯,委實蹊蹺。臘月下晌去小解時,被人錯認,聽了一句要的話。」
沈理正道:「什麼話?」
謝氏皺眉道:「『蘭草,二哥要死了』。」
沈理疑道:「什麼二哥要死了!」剛剛說完,就反應過味兒來,立時變了臉:「二哥?!瑞哥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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