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並不是荀家的家生丫頭，而是方氏前不久從外面買來，放在院子里調教了一陣。據所知，四姑娘是嫡出，大姑娘寵，人也明歷害，這兩位是不能得罪的。二姑娘子，可小吳姨娘是個沒事也要攪出事來的，最好也別去招惹。三姑娘後沒有親娘，在太太跟前也不得寵，而且本是個沒脾氣的，對太太百依百順，邊的丫頭只有紅綃是有臉面的。

因此春桃行事說話就沒那麼顧忌，沒想到麥芽如此牙尖利，眼睛里不得半粒砂子。這是剛到荀君暉邊，第一次辦事，當然想辦好了，討荀君暉歡心。

「是我心急，不會說話，求姐姐別和我計較。」春桃存了這份心思，便不敢太和麥芽爭競。

荀卿染收了臉上的笑，「你既然等不得了，就回去吧，讓二爺自己來拿。你是太太跟前得用的人，他本不該使喚你。」

「是奴婢的錯，說錯了話。求三姑娘大人有大量，看在二爺的份上，饒了婢子這一回吧。」春桃並不想丟掉這份差，忙賠禮告饒。

荀卿染雖然不喜春桃，但是也懶得真的和為難，就給桔梗使了個眼，桔梗便從一堆活計中找了幾本書出來。

「不知道是哪一本，那天二爺拿來隨手放下，姑娘就順手拿來夾花樣子了。你瞧瞧，到底是哪一本？」桔梗將幾本書都攤給春桃看。

春桃臉上冒汗，「婢子不識字，實在分不清是哪本。」這時卻不敢說桔梗故意為難的話。

荀卿染見這樣是真的不識字，暗笑方氏還是捨不得花本錢。荀卿染估計這會工夫荀君暉已經出了門，便走過去挑出一本來，將花樣子從書里拿出來，「那應該是這一本了，是二爺最近拿過來的。當時聽他說，是歷年考試題目的文章。」

「就是這個，二爺說的就是這個，說是要在考前好好再讀一讀的。」春桃一喜，看來三姑娘並不真想為難。

「那就快拿回去，給二爺。太太看重你，要你跟著去城裡，你可要好好伺候二爺。」荀卿染笑道。

春桃忙不迭地應下，給荀卿染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再不敢疏忽，然後拿了書急匆匆走了。

荀卿染今天有些犯懶，想想方氏那邊也沒什麼事，就不想回去，吩咐寶珠拿了線送去給荀淑蘭，自己走到窗前，拿了小剪刀，修剪前些日子弟弟送來的文竹盆栽。

「姑娘，您快去看看，太太要賣了木棉姐姐那。」寶珠氣吁吁跑進來。

荀卿染的手一抖，忙放下剪刀。看來方氏不僅是要安排的人到弟弟邊，這是要對弟弟邊的人大換，清洗弟弟得用的舊人。

往君暉邊安排人，還能說是慈，可趁著君暉不在，就賣他邊大丫頭的事，如果說出去，那可就有些不好聽。方氏還真是不擇手段。

木棉是君暉最信任的大丫頭，不能讓方氏賣了。不僅是出於，如果木棉被賣，那麼以後哪個下人還敢真對君暉忠心。

為了不遭方氏忌諱，荀卿染一直儘可能躲在角落，可現在，不能再躲。荀卿染整了整服，留桔梗看屋子，帶著麥芽和寶珠就往弟弟的院子走。

「我不認識他們！……我不出去，二爺不在，我要等二爺回來做主。」

荀卿染一進穿堂，就聽見木棉的哭聲。

「以後二爺有我和春燕伺候，不用木棉姐姐心。」

「木棉姐姐這可是好事，恭喜木棉姐姐。二爺回來知道了，也會替你高興。」

荀卿染邁步進了院子，一眼瞧見春桃和春燕兩個將月季夾在中間，一邊笑著勸木棉。木棉則是被一男一扯著往外走。旁邊周嬤嬤笑嘻嘻地看著。

「這是怎麼回事，二爺前腳走，後腳就要賣他院子里的人？」荀卿染出聲喝止。

木棉看見荀卿染來了，如同瞧見救星，掙那一男一跑過來。

「三姑娘救命，他們沒安好心，婢子不要跟他們出去。」

荀卿染拉起木棉，輕聲道，「放心，你不想出去，自然沒人能讓你出去。」

周嬤嬤見了荀卿染，先是一愣，繼而乾笑了兩聲，走上前來，膝蓋微曲，算是給荀卿染見了禮。

「姑娘別聽胡說，這兩個是嫡親的伯父伯娘，見年紀大了，在外面給對了門好親事，太太是慈悲心腸，就答應了，奴才帶他們來領人。就是二爺在，也不好攔得。哪能因為伺候的好，就不放人出去，耽誤了人家姑娘，不是咱們這樣人家該做的事。」

荀卿染看了眼周嬤嬤後的兩個人。兩人都是四十來歲的樣子，那人一臉橫，男人眼皮耷拉著，眼神躲躲閃閃。兩人都穿著嶄新的緞子卦，不過明顯都不合。

木棉的世，荀卿染是知道的，這樣一看，就明白了七八分。

「你放心，荀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太太慈悲心腸，斷沒有讓你被拐子拐去的理。」荀卿染對木棉使了個眼。

「姑娘該在屋子裡好好做活計，這事不是姑娘能管的。」周嬤嬤看荀卿染是要攔下這件事，冷笑著說道。

「我倒想安安靜靜做活計，只怕周嬤嬤你不肯。先背著主子賣丫頭，往後就要賣到我頭上了。」荀卿染挑眉怒視周嬤嬤。

周嬤嬤從沒見過荀卿染髮火，陪笑道：「姑娘這是什麼話，老奴可沒那樣的膽子，木棉的事，是太太做主，姑娘別為難奴才了。姑娘請讓讓，人家還要趕路回去那。」

周嬤嬤裡說著恭敬的話，臉上卻沒半分恭敬的表。

荀卿染抬起右手，照著周嬤嬤的臉狠狠地扇了一掌。

「自己做下欺主的事來，反拿太太說，你這老奴才是安的什麼心？太太是什麼樣的人，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沒有二爺剛出門，後腳就賣他屋子裡丫頭的。這必定又是你，得了這拐子的錢，看著木棉出落的好，拐了出去賣錢給你使，偏栽贓到太太頭上，我今天就替太太教訓你這忘恩負義的奴才。」

周嬤嬤一貫是有臉面的，前些日子雖了罰，不過是代方氏過，方氏後來對很是安，這兩天正要重新抖起威風來。沒想到出師不利，在人前挨了一掌，而且荀卿染的話句句鋒利，讓無法辯白。

「唉呦，我這一輩子的老臉，算是沒了。不得去太太跟前分辨分辨。」

周氏捂著臉，就要走。荀卿染自然不能讓先去方氏跟前通風報信，吩咐麥芽看住周嬤嬤。

「自然要去太太跟前分辨，你別想跑。」

荀卿染又了君暉院子里的婆子來，將那對夫妻綁了。正要起往方氏那邊去，外面呼啦啦進來一群人，卻是方氏得到消息，先趕了過來。

「太太，奴才聽太太吩咐做事，三姑娘無故就打奴才，這是打太太的臉，請太太給奴才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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