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飛帥》第15章:第十五章
傍晚,君玉信步出了客棧,往浣花溪郊外走去。
半個時辰后,已來到了舒真真居住的劍廬。君玉在一棵樹后,只聽得後山一片打鬥之聲。君玉悄然看去,那個冠冢前一片劍,舒真真正被七八名殺手圍攻,而舒真真所用的劍招正是《手揮五弦》。舒真真上午賭博時惡鬥幾場,又因為最近練功有些走火魔,此刻面對強敵左支右絀,早已險象環生。
「今天就送你這賤人下黃泉和蘭茜思做伴!」一個惻惻的聲音嘎嘎地響起,一個乾瘦老頭隨手一揚,一刀砍來。
舒真真快得不可思議的一劍刺出:「龐般,你這惡鬼還在為朱老賊賣命,今日,我就殺你替我父母報仇。」
「嘿,如今蘭茜思已死,拿下你也算對丞相有個代,你就死吧……」
隨即,一把鐵蒺藜發出,分上中下三路直打舒真真的三路大。旁邊,一柄利斧砍來,隨後兩柄明晃晃的長刀一左一右斫向舒真真,舒真真眼看避無可避,那鐵蒺藜卻突然失去了準頭,君玉提了「躡景」,寒一閃殺陣中,連刺幾人。
龐般等人原本佔盡優勢,此刻卻見這不知名的年殺出,細看幾眼,只覺得這年有點眼。
龐般正是朱丞相的侍衛之一,自從得到君玉就是「城飛帥」的消息后,朱丞相曾給幾名心腹衛士看過君玉的畫像,令他們一旦遇上,務必誅殺此人。龐般看的畫像是朱丞相請畫師據自己的描述畫下的,一見之下,他只覺得畫中男子太過俊秀,如閨中好。
朱丞相早年只在千思書院見過君玉一面,那時君玉尚年,到年後,朱丞相再未見過本人,完全憑的是自己多年前的回憶,再加上假畫師之手又轉了個彎,因此,雖然他請的畫師饒是本朝第一流的大家,畫出的人也是栩栩如生,但是畫像畢竟和君玉本人相去甚遠。儘管龐般已對那幅畫像爛於心,此刻見到君玉本人,和畫像完全是兩回事,哪裡認得出來。
龐般心裡盤算,手下卻不放鬆,饒是如此,又有三名殺手倒地。龐般見形勢不妙,發出哨聲,一眾殺手立刻收手,進退之間全然訓練有素。
君玉也不追趕,趕去看舒真真,才發現舒真真紫黑,一臂已經腫得老高,顯然是剛剛中了殺手的劇毒暗。
君玉立刻出那顆「雪丹丸」,給舒真真服了下去。不一會兒,舒真真忽然噴出一口黑,面也由黑轉青再轉紅白。
君玉見已無大礙,收了手,笑道:「好了,舒姐姐,沒事了。」
舒真真回憶起剛剛的劍招,驚疑地看著:「君玉,你到底是什麼人?」
君玉看看旁邊的冠冢坦然道:「蘭茜思的兒。」
舒真真激難抑地看著君玉那雙墨玉般的眼睛,半晌才轉向那冠冢:「蘭姐,蘭姐,你可以含笑九泉了。」
君玉微微一笑,兩人來到舒真真的院子里,點了蠟燭,聽舒真真講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
二十年前,傳奇人蘭茜思在浣花溪結廬練就那套名震江湖的「手揮五弦」,隨後仗劍出蜀,準備隻闖嵩山林寺舉行的武林大會。途中,經過了「寒景園」。
「寒景園」是蜀中第一名園,不知何故,江湖上突然傳出園中藏有失千年的上古名「東黃鐘」。傳聞中,東黃鐘可以開啟天界之門,足以毀天滅地,吞噬諸天,得之者即可得天下。
「寒景園」的主人舒家,本來就人丁不旺,在遭到數十撥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圍攻后,兩代單傳的男人——舒真真的父親和哥哥皆被殺死,只剩下舒真真和母親逃得命。
那天夜晚,舒真真和母親逃出后,正好被來園裡尋寶的丞相之子朱大公子遇上。他殺了舒真真的母親,正追趕舒真真時,被恰巧經過的蘭茜思攔下。
朱大公子雖是相府公子,卻從名師手極好。可惜,他遇到的是蘭茜思,幸得蘭茜思「生平不殺一人」的江湖信念,才讓他逃得命。饒是這樣,蘭茜思恨他惡毒追殺一個小孩子,廢了他的武功算是小懲大戒。隨後,蘭茜思安頓好舒真真,並留給半部「手揮五弦」,讓學習自保。
嵩山一戰,蘭茜思雖然擊敗群雄,但也重傷,更未繼盟主之位,從此飄然不知所蹤,江湖都傳聞早已重傷而死。舒真真尋多年不得消息,就為立下冠冢,在留下的屋子裡苦心練劍,多年後劍法大。
當年,朱大公子傷並不嚴重,更不足以斃命,甚至,在相府一眾衛士的保護下,他還參加了當年在嵩山舉行的武林大會。不料武林大會後,他回京臥床不起,終於病膏肓,朱丞相遍尋名醫救治不得,這樣拖延了大半年,朱大公子鬱郁而亡。當時,朱丞相只得此子,雖然朱大公子並非直接死於蘭茜思之手,而且臨終也留下了「不得找蘭茜思報仇」的言,但是朱丞相哪裡肯善罷甘休,多年來以此為恨,遍尋蘭茜思不得后,曾多次派人到蜀中尋找舒真真的下落。幸得舒真真機靈,後來又練劍法,才保得命。
自蘭茜思失蹤、舒真真居后,「寒景園」已廢園,眾多江湖人也沒搜查個所以然出來,漸漸地,關於「東黃鐘」的傳聞就湮沒了下去,最近十年,被崛起的紅槍會佔領,作為老巢,整飭一新。
談說之間,夜已深去。君玉見的毒已被完全解了,道:「舒姐姐,你好好休養幾天,我還要等一個朋友,改日再來看你。」
舒真真點頭:「你先忙你的,我們改天寒景園見。」
五日後,孟元敬匆匆趕回。
此次去青城山,他見到朱渝卻不見表妹,他出令牌后,也無心觀武林大會,待向朱渝打聽,朱渝只冷冷地說石嵐妮人在都,並沒和自己一起來青城山,因此,孟元敬立刻趕回來,四尋找表妹行蹤,想將其帶回江南。
君玉想起石嵐妮上次被拍賣的可怕經歷,立刻道:「元敬,你快去找,一個人在這陌生之地,不要有什麼危險才好。」
孟元敬點頭,立刻去都周邊尋訪表妹,君玉自去寒景園尋找舒真真。
君玉來到寒景園,寒景園的大門上銅鎖把住,叩之也無人應門。君玉躍上牆頭,放眼去,諾大的寒景園寂靜無聲,周圍的參天古木上偶有鵲驚起,此後,又歸於一片寂靜。
君玉躍下牆來,走過幾座亭臺樓閣,又穿過一座很有規模的假山,前面是一片十分寬闊的空地,空地上鋪著一大塊一大塊的特製青石板。這些石板用了一種很特別的青塗料勾,所以晃眼看去,如一塊整連綿的大石。大堂原本應該很亮堂,可是,此刻卻被一棵三四人合抱的黃桷樹完全遮掩得黯淡不已。而大黃桷樹四周,又有一片小一些的黃桷樹林,將四周的線都阻擋了,以至於夕才慢慢西下,這片場地就已經暗沉如夜晚了。
「哧」的一聲,一隻怪鳥從黃桷樹上撲騰著飛向空中,君玉停下腳步,朗聲道,「出來吧,各位。」
一陣狂笑聲夾帶著陣陣暗破空之聲,四面八方向君玉襲來。這些有聲的暗之下,是無聲的「漫天花雨」。
君玉飛掠起,一縱三丈,黃桷樹大的枝椏在微風裡一不。
四面合攏來的二十幾名黑人各各眼前一花,此時,斑駁的月從樹葉里照下來,雖是盛夏季節,卻有種難以言喻的冷清之意。青石板的中央,一個年靜靜地站著,面帶微笑。
為首的正是龐般,雙眼中出一極為惡毒而又期待的神。
君玉笑了:「龐般,你為什麼還要來送死?」
龐般磔磔怪笑:「好一個狂妄小兒,較之蘭茜思倒真是青出於藍。」
君玉淡淡地道:「過獎,過獎。」
龐般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蘭茜思既死,拿下你小子也算大功一件……」「件」字尚未落下,已如一隻大鳥般撲來,二十多名死士揮劍跟進,呈合圍之勢。
這二十幾名死士面孔甚生,想是龐般特意調遣來圍剿君玉的生力軍。那天,他離開劍廬后立刻加查詢,得知那年正是「城飛帥」,盤算了準備在丞相面前立一大功。
七種武同時攻向君玉,一道微微的紅閃過,周圍的空氣突然肅靜了起來,七聲凄厲的嚎彷彿同一時刻從嚨里咕咕發出——地上,七位死士哀嚎著就地打滾,每一位的膝蓋骨都被齊齊地削了一塊,雖無命之虞,卻是終生不能用武了。
餘下的十幾人視而不見,數柄不同的利刃幾乎毫無間隙地攻向君玉,龐般飛掠幾步,嘶吼一聲,掌心突然冒出一陣青煙,龐般是著名的用毒高手,君玉識得厲害,趕閉了呼吸,也不退後,就地直直飛,直斬龐般頭頂。龐般急忙撤掌,饒是他閃得飛快,頭上高高的帽子依舊被削去一大塊。
這時,君玉再次飛掠起,正好落在龐般後,原本攻向的七八柄利刃頓時齊齊攻向手忙腳的龐般,但是龐般也臨危不,就地一滾,眾人趕撤招,龐般瞪了眼睛,怒吼道:「今天若讓那小子跑了,大家誰也活不了了。」
「我不跑,各位先口氣再說。」
一個閑閑的聲音響在背後,龐般悚然回頭,君玉依舊站在那片空地上,抬頭看看天空那彎嶄新的上弦月,忽地嘆息了一聲。
「如此良辰景,奈何卻是殺人天。」一個聲音接著這聲嘆息,接洽得天無,就如同一個人發出的。
君玉依舊看著那道上弦月:「朱渝,你終於還是來了。」
月下,朱渝白翩然,神倨傲:「不來會會這傳說中天下無敵的」手揮五弦「,在下豈非要寢食難安?」
「公子,您……」龐般有些惴惴地道。
「你們還不退下?」
龐般低了頭和一眾死士退後幾步,卻並不離開。
「還不快滾!」朱渝大喝一聲,龐般等人只得轉扶起地上哀嚎的死士,匆匆離去。
待得一眾人已經走得完全沒有蹤影了,朱渝傲然道:「君玉,我們遲早是要公平較量一場的。何不就在此時此地?」
「今天看來是不行了……」君玉笑道,「因為,又有其他朋友來招呼我了。」
朱渝神微變,突然聽得一聲極為凄厲的慘,正是龐般手下一名衛士發出的,接著又是幾聲悶哼,他飛搶上,縱出了黃桷樹林,前面是一條十分寬闊的走道,走道兩邊只有幾棵稀稀拉拉的小樹。此時月正當頭,線十分明亮,寒景園的空氣中布滿了濃濃的腥味,走道兩邊的草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十來,一個個腦漿迸裂,口下陷,也看不出死因如何。尤其是那七名傷在先的,雖然腦漿橫流,卻大睜雙眼,瞳孔出無限的驚恐,看起來詭異無比。
一乾死者全是丞相府的死士,中並不見龐般等人,想必已經逃了出去。月下,朱渝的臉說不出的蒼白。君玉微微閉了閉眼睛,四周的鮮和腦漿的腥味直衝鼻端,令人作嘔。
十幾條龐大的影迅捷而無聲地靠攏,十幾人皆是寬大袍。看裝束,正是西域的廣袤土地上一個十分神的教派員。
這群人中不頭上戴著高高的帽子,最前面的一個手裡拿著一兩丈長的法杖,而另外幾個手執金,上又鑲了一圈金鈴,每走一步就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來。中間的一人滿臉皺紋,手裡只有一對並不起眼的金鈸,目也並不如何凌厲,可是,不知為何,給他目一掃,君、朱二人心裡都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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