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其實，景鑠一直得出的。這麼些年，從來沒有提過上的事，就算提，也從不和他提，他知道自己也許沒有機會，就是沒想過會這麼徹底。

他知道的，叢京喜歡沈知聿，這是毋庸置疑的。

他們認識那麼多年，羈絆那麼深，人這輩子又能有幾個那樣深刻的人。年輕時候到覺得驚艷的人，就算往后余生也忘不掉了。

就像他在那個雨季遇到叢京，只是一眼，記了這麼多年。

景鑠忘了自己離開的時候是幾點，好像是快十一點。

他推門出去，外面是夜晚熱風，他在空的走廊站了會兒，回頭看閉的門，彎了彎。

他想到剛剛最后和叢京說的話。

他當時笑，說：“你幸福就好了，說什麼對不起呢。”

反正這段他能完整表達出來讓知道，已經沒什麼憾了。

他很快走了，手在口袋里，乘著夜風，影匿于黑暗。

月底，有個認識的朋友結婚，叢京去參加了，隨了個份子臨走前順道接了束捧花。當時新娘隨手往后拋，大家都齊聚在一起等著想接，叢京湊個熱鬧站最邊上，沒想到那捧花就這麼直直飛到了懷里。

大家都笑，叢京也有些無奈，只說運氣問題。

晚上宴席剛結束就收到了宋善思的消息，是朋友發來的，說那邊在參加單派對，宋善思喝趴了需要叢京去接一下。

至于為什麼是叢京，那邊今天是生專場，都不想喊男的去。

叢京開的是借來的車，到了地方，果然是喝得不行了，酒瓶散落得到都是，宋善思那丫頭喝得躺沙發上打酒嗝，看到叢京像看到救世主一樣抱上，說：“叢京姐你來了，我分手了，我再也不要談了。”

叢京問：“你怎麼了，喝這樣。”

臉上妝花了不說，渾還糟糟的。

宋善思抹了把臉往旁靠著不吭聲。

朋友把叢京拉到一邊說：“思思又和男朋友鬧矛盾呢，主要還是異地的原因，男朋友在鄰市，兩人很久難見一面，加上一些小矛盾積在心里太久，一下子發了。”

叢京大概了解了，總歸是因為那男孩子確實這兩年沒有實力在這邊買房，也很努力了，宋善思家里又不同意。因為他一直得不到媽媽的中意，這段時間又異地，宋善思力一大，很多也就發了。

這次宋善思賭氣說分手，結果對方真的沒有來哄，就這樣才委屈了。

叢京嘆了聲氣，看著沙發上還紅著眼睛的小姑娘，只能先把帶了出去。

上車后沒了別人，叢京先是遞一瓶礦泉水給，說：“這種事總得慢慢來。實在難過的話，那就換一個，又不是非要這一個才好，所以說，真的和他在一起有那麼不開心嗎。”

副駕的宋善思倔強著窗外：“換一個，哪有那麼輕巧的。”

“是啊，所以你也不是因為覺得和他在一起不開心，那為什麼要和自己賭氣，和他賭氣。”

轉過頭，說：“那你呢，你不也是，這麼久了也沒見你換一個。你怎麼不和別人談，跟別人在一起，換一個有那麼容易嗎，找新的人，又要新的磨合新的開始。”

叢京說：“我只是不想談，不是換不換。”

宋善思吸了吸鼻子，又說：“你也是，哥哥想了你那麼久，你的心真狠，說走就走，這麼久以來，我哥真的說不找朋友就不找，家里給他找生也一個都沒去見過。叢京，我哥真的要為你單一輩子了你知道嗎。”

叢京著方向盤的手停頓，說：“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從回來后聽到沈知聿沒談后就猜到了。

宋善思緒有點上頭，渾渾噩噩，逮著話就開始說：“當年你走的那天，他，他在書房就沒有出來過，他好喜歡你的，喜歡你又不肯說，我們問他，從來都說沒有。可是誰看不出來啊，我從來不信他的瞎話，他有什麼只對你一個人說，別人從不講。可是你不見他，你不見他，哪里知道他有多苦。”

叢京忍不住打斷：“善思……”

宋善思低頭，才慢慢攏好緒，說：“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你的。就是，我就是分手了心不好，原諒一下我，你應該也知道那種覺，就是很難。”

叢京說：“睡一會兒吧，到家了就好了。”

路上沒怎麼堵車，差不多四十分鐘開到了老宅，到了地方停車解安全帶，叢京問：“你家里有沒有人？”

沒等宋善思回答就看到了。

老宅燈火通明，外頭還停了兩輛不同的車，估計不僅有人，人還多。

沈家老宅今天是來了兩位親戚做客，本來是沈淑招待的。每年七月他們都會回老宅相聚，這是慣例，恰巧今天剛吃完晚飯和客人在客廳寒暄，馬上就聽到外面傳來車引擎聲。

出去一看，剛好瞧見叢京扶著宋善思下來。看到叢京時，沈淑神還有點意外，但趕過去接了人，說：“這是怎麼回事？善思怎麼上這麼大味道。”

叢京說：“和朋友出去聚會，喝了一點酒。我是送回來的。”

沈淑哎了聲，說：“麻煩你了，這孩子也是，三天兩頭就往外跑。還喝這麼多。”

宋善思撐著子努力站直，含糊不清：“媽，我沒喝。”

沈淑小聲斥說：“你先趕閉去洗個澡吧，看你這上臭得。”

宋善思在別人的攙扶下先進去了。

沈淑的目這才完全落叢京上，有點歉意地說：“也不知道你過來，家里都沒準備什麼，這麼晚了，你要不進來坐坐？”

叢京本來只是送人的，過來也尷尬，說：“還是算了，阿姨照顧好善思就好。”

“那孩子沒什麼照顧的，看那樣就知道，過會兒就好了。今天有兩個叔嬸都在，真的，你來也來了，進去打個招呼也行。晚上我們還要在這打夜牌呢。”

叢京原來再怎麼說也在這住了那麼多年，很多親戚也都見過。只是幾年沒回來過，這回難得過來一趟，照理說確實得去打招呼。

叢京只得進去了，見了那兩位嬸嬸，禮貌點頭喊人。

別人問：“這是叢京嗎？好久沒見又漂亮了，現在是在外面做什麼，過得還好嗎？”

叢京說：“在北京，一切都好，這次也是因為工作回來一段時間。”

對方笑：“原來見你還在上高中，那時候還是孩子呢，每天穿著校服，抱著作業就在桌子那兒坐著寫。一眨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們都老了。”

沈淑在旁倒了茶過來，聽了說：“是啊，叢京現在可能干了。自己一個人去北京打拼，這幾年開了工作室還在北京買了房，那不是有前途，都不會這麼好。”

叢京說：“都是阿姨栽培。”

沈淑放下茶壺說：“我什麼也沒做，是你用功。不過也是，你走了那麼久，我們都確實好久沒見你，今天就留這兒玩會吧，家里也不是沒地方住，善思最近不是很好，你陪陪。因為的事，我最近和那丫頭關系不怎麼樣，你勸勸。”

叢京嗯了聲：“我會的。”

沈淑看著現在知的樣子，想到當年的事。

以前，確實不是很滿意叢京，那時候還年輕，很多事不，要和沈知聿配，確實不太登對。

可現在看了這樣，倒覺得，要是叢京也不是不行。

沈淑低下頭，說：“原來有些事不是阿姨針對你或是對你有什麼意見，你和善思都是我看著到大的，家長對孩子都是會心疼的。有些地方沒辦法，阿姨希你諒解。”

叢京說：“沒事的，都過去了阿姨。”

沈淑笑笑：“那就行，我還得找我幾個牌友來陪客，你先坐著玩會兒。”

很快出門了。

剛洗完澡出來的宋善思說：“怎麼了？”

叢京說：“阿姨說有點事出去，然后，和我打了下招呼。”

打了個哈欠：“我媽是不是又跟你說什麼有關于我七八糟的了。”

“沒有。”

叢京看了看偌大的屋子，悉的布置，覺得很多地方很久違。

現在客人也走了，老爺子在老家，屋子里只有們兩個。

宋善思往沙發上一坐拿遙控開電視，撒著說：“姐，我覺頭還是有點不舒服，你能不能幫我沖杯檸檬水啊。”

“好。”叢京很快去燒了水，過來時到看了看，問：“檸檬片……”

話音沒落，樓梯傳來聲音。

穿著寬松白長袖的沈知聿踩著樓梯下來，發梢混，像剛睡醒似的，眉眼都有點慵懶意思。

聽到靜，他往這邊看過來一眼。

宋善思驚訝：“哥，你在家啊？”

叢京的手不免一頓。

沒有看對方，只聽他很清冷的一聲嗯：“沒什麼事，睡了個午覺，醒來就這個點了。”

“睡覺？你白天還睡覺呢。”

宋善思小聲嘀咕：“平時作息那麼變態，今天突然這麼放飛……”

他過來，拿起茶幾上的茶壺準備往杯里倒，發現里邊不是茶，是熱水，不免抬眸：“這是。”

叢京說：“剛燒的，準備泡點檸檬片，宋善思剛剛喝了一些酒，還有點醉。”

沈知聿抬眸瞥了一眼，接著朝宋善思看過去。

對方小聲說：“我這不是分手了嘛，你不心疼嗎，干嘛用眼神教訓我。”

沈知聿淡道：“你天天分手，一周七天要分八次，還要安什麼。”

宋善思臉變了變，叢京沒忍住輕笑了聲。

只是單純覺得這句話有點好笑，一周分八次，倒把現在小現狀總結得很徹底。

宋善思靠在那兒調了電視，說：“我們準備看會兒電影，哥，你來嗎？”

其實叢京沒想過還要看電影，不知道怎麼會這麼突然。本來想說這麼晚可能要回去，剛準備說話，沈知聿說：“嗯，什麼電影？”

“就是最近新上的，懸疑片，看嗎？”

“看。”

他們平時不常聚的，哪怕是以前三個人也很聚到一起。或者，這是這幾年唯一的一次。

沈知聿坐下了，就在叢京旁邊。

沒有說什麼，要走的話，悄無聲息地咽了回去。

宋善思在調電影，電視上的選項不停在跳轉。叢京視線在面前，思緒卻想到沈知聿上穿的那件服，后知后覺意會過來那大概是睡覺穿的。

他私下的樣子比較寡淡，隨意穿的服從不會穿出門，頭發凌，看著年輕了些，他皮很白，鎖骨也很明顯，坐他旁，能約聞到空氣里那很輕的雪松味。

電影開始放映后幾人就沒再說話，外面夜深，客廳里只有電視的芒，藍映照在他們臉上。

過了會，宋善思去冰箱拿吃的。他拿過一瓶水，問：“要嗎。”

搖頭，說：“不了。”

“嗯，今天是怎麼回事。”

“善思喝了點酒，打電話我扶回來。”

“以后這種事不用管，三天兩頭來一次，就是喜歡耍小子，喜歡和人吵架。上次也把我喊過去，結果人是清醒的。”

“可你還是去了不是嗎。如果今天喊你，你也會去的。”

沈知聿往后靠，瞥著電視的視線微淡：“是啊，自己妹妹，不去能怎麼樣，萬一在外面出事了呢。”

叢京說：“以前沒見你這麼開明地管我。”

突然提起這個，沈知聿的神怔忪了下。

片刻眼睫垂了垂，說：“你們倆能一樣嗎。”

叢京好像也有點意會過來這樣說不好，抿。

宋善思很快過來了，遞了幾包薯片過來，說：“怎麼都不說話，氣氛搞這麼抑，在看電視沒啊？”

叢京說：“嗯，在看。”

其實沒有，電影講的什麼，不知道，播的什麼，不清楚。

時隔多年再回到這里，的注意力只在這間屋子，這里細微的變化，各種擺設，比如原先角落放的花瓶不見了，桌上多了一尊招財貓，還有……

門突然開了，熱鬧從門，是沈淑帶著的牌友回了。一進屋瞧見他們坐在一起還有點驚訝，說：“唷，難得看你們兄妹倆一塊呢。”

又看了叢京一眼，說：“還有叢京呢。”

牌友問：“旁邊那個是誰？”

沈淑笑：“原先住我們家的那個孩子，現在在外工作難得回來一趟。”

把從外邊帶回來的一些水果放茶幾，說：“善思，一會兒你去洗點水果給你叢京姐吃，媽媽去打牌了。”

老宅新添置了一臺麻將桌，就在飯廳那兒。

眼見著們過去，宋善思嘀咕說：“我媽，每天半夜的活又開始了，自從爺爺家添了個麻將桌，每天晚上就添了娛樂項目，等會兒別嫌吵。”

旁邊沈知聿靠著，沒吭聲。

不一會兒那邊麻將桌就開始了，時不時夾雜們的笑聲，搞得他們這邊看電影也不是很清靜。

宋善思覺得煩，起初說了兩句，之后就走過去看了會兒牌，趴媽上撒。

客廳這塊只剩他們兩人。

夏天正熱，客廳一直開著空調。可能是冷風吹多了，叢京有點不舒服，不自覺就了自己肚子。

他看到了，說：“哪里不舒服嗎。”

搖頭：“沒有。可能，只是最近沒有固定吃早飯的原因，胃會有點干疼。”

他本來拿遙控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后來起說：“我去找藥。”

說：“不用。”

可他起了，大家都看過來，叢京只能站起來跟著上去，和們說：“我去拿點東西。”

宋善思說：“順便在左邊屜拿點零錢過來，我媽媽需要。”

叢京說：“好。”

叢京跟著他沿樓梯上去，走廊沒開燈，線時明時暗，經過空調排風口時還傳來簌簌的風聲。

不明顯。

沈知聿去開門進去，之后找醫藥箱，叢京跟在后邊看這悉的地方，還有桌上的相框，那是一家子大合照，當時就站在邊上，青的眉眼，拘謹的姿態，淡淡笑著。

把相框拿了起來看。

他說：“那好像是十年前照的。”

“嗯。到現在還留著。”

“是啊，放那兒好多年了。”

叢京把東西放下，又看門旁的墻面，想到原來，就是在這里和沈知聿吵架，分手。

分手一別這麼久。

“原來走的時候，沒想過有一天也會回來。”

沈知聿在醫藥箱翻找的作隨著的話停頓，接著，他準確拿出治胃病的藥，遞給：“給你的。”

叢京看了眼，手接過：“謝謝。”

“上次不是說要走嗎，我以為，你回去了。”

“還沒有。當時是想著第二天一早走的，想了想，就留了一段時間。”

“是嗎。”

“嗯，是啊。”

說到這，兩人之間不約而同冷寂了一段。

抬眸看他，他低著頭也不知道想什麼，反正，只看見他修長的頸，線下漂亮的臉。忽然想到，哥哥三十二歲了。

三十二，人這輩子又有多個三十二。

他也沒怎麼老，那張臉，都沒添什麼痕跡。

他像是發覺了，頭也沒抬就說：“一直看我做什麼。”

“你都沒有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覺。”

空調的風好像明顯了些，在這里站著聽就像窗外傳來的風聲。

著手里的藥，說：“其實，今天來是有話想和你說的，本來想著走了算了，可是，又沒有走。”

他抬起眼睫，好像有點預要說什麼。

他們視線對上，聽到底下宋善思在狂笑，說媽胡了清一大胡，樓下一派喧囂熱鬧，和這里的寂靜無言形鮮明對比。

他說：“你今天是來找我的嗎。”

忽然喊：“哥。”

他愣了下，目一時有點凝滯地看。

其實，喊出這句用了不心理準備，叢京也覺得這個稱呼如今念出來很生疏，有點陌生，但是……

本該這麼他的。

眼神忽而有些恍惚，看著他，說：“其實，我。我有點想你了。”

他們，分開有多久？

七年，認識到現在也十多年了，分開就有七年。

這句哥哥，他有多久沒聽過了？

原先，都是冷著倔著喊他沈先生，他以為，他再也不會從里聽到這句哥哥。

他差一點不到自己的呼吸。

他沒有說話。

久到叢京以為，自己的主沒有什麼回應。

確實有點尷尬。

其實確實是很難主的一個人，試探，猶豫，要說那麼一句可能得做很久心理準備。沒有回應，也就醒了神。

回神，說：“算了，下去吧。”

轉要走，手被他拉了住。

作稍頓，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他看著，慢慢朝靠近，那雪松味，悉的氣息，慢慢近。

他的手撐到桌面，旁兩側。手里的藥也掉到了地上。

他垂眸看著，看著被困到他前的人。

那麼漂亮，那麼溫，即使這種時候也像溫室里的花朵，，卻也無措。

叢京好久沒和人親接了，如果是別人，會非常不適應。可是對象是他，就不會。

慢慢抬眼看他，和他對視。

他說：“你是不是騙我的。”

可以說是。

如果，只是一時沖，還有機會，還可以說自己是一瞬間瘋了。他都當，沒發生過。

他在等回答。

著他，微張，想開口。

下被他住，他的突然了上來。

沒了拒絕機會。

像驟雨，像久未逢甘霖的潤土，的腰靠著桌邊，，卻顧及不了那些。

他捧著的下和親吻，呼吸混，凌，他們的舌，攪，像馬上要暴斃。知道，也仰頭回應著他，抓著他服極力想回應他。

外面熱鬧喧天，這兒，低暗涌。

親吻得太長了，直到分離他還有點不舍，叢京呼吸微，臉也憋紅，把頭靠到他肩上，才發覺自己的手一直擱在他腰上。

手指無意識有點到他皮。

到他致又瘦的腰，還有腹。

他慢慢忍不了了，想把抱到桌上，被阻止，著呼吸說：“不要。外面，還有人。”

親一下就好了。難道，還要做什麼嗎。

他呼吸得不行，不住，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怎麼樣，這真的像夢一樣，怎麼可能是現實發生的事。

他真的有些捱不住了。

把抱到懷里，低頭鼻尖挲著的頸，痛苦又甜地努力上氣息，牙齒咬的肩，有些自閉地輕磨：“阿京。”

“我在。”

“阿京，阿京。”他還是，一字一句，仿佛快溺斃的人發出的最后求救。

像是只有這種方式可以住那種虛無的痛苦。

他好難捱，真的好難捱，好像要死了一樣，他真的要死了。

安地說：“我在，我在。”

作者有話說：

本來有點事在想或許不能更新==沒想到倔強著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