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試以后，高考生全都解放了。

整個六月，大家愜意、狂歡、聚會，各種安排旅行計劃。

叢京也有自己的計劃。開始收拾東西，考慮往后的生活，主要是下個月績出來后，選什麼學校，這個暑假要怎麼過。

首先肯定要去打工，做兩個月暑假工掙點錢，到時候還可以出點學費。

找工作這個過程就是繁瑣的，好在跑了幾天，就在離家幾公里的位置找了家知名快餐店定了下來，兼職每天工作六小時，時薪12一個鐘，這樣做一個月差不多能賺一兩千。

叢京每天早出晚歸，也和沈家的人說自己做兼職，老爺子他們都很贊同。

偶爾宋善思那小丫頭還會問累不累，累倒是累，每天站得腳疼，還有一些沒素質的客人應付得人頭疼，但每天有事做總是好的。

有時候上晚班，穿著服務員的服頭發沒扎好就要急匆匆往外走，正好能到回來的沈知聿。

偶爾也會有他的幾個朋友或是工作朋友。

著上的樸素和他們的鮮亮麗形鮮明對比，每次這種時候，都會習慣回避過去，打一聲招呼，也就過去了。

沈知聿問：“你在打工？”

叢京很小地嗯了聲：“是的，想賺點錢。”

沈知聿應了聲，又瞥眼看洗得嶄新的工作服。

看得出來的廉價布料，是他們平時沾都不會沾的那種款，穿著，也只有那張臉能撐一撐。

他有點想問是不是缺錢。

話到邊，說：“去吧。”

在叢京印象里，或許和沈知聿是完全不可能沾上的。

也見過他在外的社，每次在家聚會來的男男都不一樣，找他說話的生也多。沈知聿這人，表面是很會做的，本人明明那麼不近人，人前卻也能裝得很溫和、平易近人的樣子。

或許是代問題。

那些人和他同齡，他們當然有話說，和他差了那些歲數，當然不行。

所以，那件事發生以后，可以說，他們之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時候，叢京都準備要走了，想好了未來怎麼過，大學之前，要怎麼和喜歡的人告白。

一場意外，全打了。

再回憶那種覺，確切來說像什麼呢？

瀕死之前向人發出的呼救請求；深度醉酒后頭重腳輕隨時要墜懸崖；扎了一針腎上腺素，心跳加快、神極度。

聽說很多人崩潰后想的都是放縱，卸下靈魂，投深淵。

叢京察覺到不舒服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知聿。

本來是想求救，很信賴他，如果他看到了，肯定會幫。所以才去了他房里，可他不在。

男人屋子整潔干凈，什麼都是擺放得極致標準。

房里有他上的氣息味，那種像雪松一般，又有些冷的淡香。

叢京沒什麼力氣，過去就有點頭暈目眩，著呼吸試著平穩，扶著他床沿慢慢撐起子，人卻一個沒防備就栽倒了進去。

沈知聿的床很，床單冰涼，人一陷進去頭腦就不自覺跟著沉陷，手指挲，腳后跟也不自覺地輕磨著，像墜進什麼浮夢，只想睡一場。

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約聽見服被擱到桌上的聲音，睜眼，已經有些難以抑制的眼有些無措地著走進來的男人。

“哥。”抑凌呼吸地喊，像犯錯的人恥地祈求原諒。

后面的，不言而喻。

都忘了，這算沈知聿勾引，還是勾引沈知聿。

承認有錯，不該，不該隨便別人的東西，不該主冒犯他，不該，出了事以后腦袋里第一個想到的是他。

可是，也認為自己沒錯。是沈知聿，一開始是他先主的，他明明也說過會找醫生，會有別的理方法，可是他還是蠱，引導做了錯的事。

和沈知聿接吻了，他們互訴語，聽到他說喜歡，他的表現，和平時完全不同。

叢京醒來后枕著清醒的腦袋不停想的是。

沈知聿怎麼會對有覺。他那麼冷，又是天之驕子，他在這之前有沒有和別人做過這樣的事，應該是做過的吧，但這也不是最重要的。想到了沈爺爺和阿姨，沈家的人對那麼好，結果和沈知聿做了這樣的事。

枕著沈知聿的枕頭，著他的床單，鼻息，留在上仿若靜電一樣的。

房里還是那很清冷的松香味。

夾雜了那麼一，約的煙味，全都是他的。

原先只是和他短暫接，都不知道他私下是什麼樣子。

現在知道了。

原來他私下也沒有那麼冷漠淡，原來他摘下眼鏡后是那樣的，原來他接吻那麼野，很嫻，會咬的，手指還會不停挲耳后敏的位置，親的時候還會在耳邊喊寶貝，不是平時的印象。

如果可以，叢京希那天早上沒醒來過。

可是遲早還是要面對。

不確定昨天他是什麼時候睡的，睡著后又做了什麼，反正試著起的一瞬間有聞出空氣里那麼一點煙味，可能他煙了，至于當時想的什麼也沒人知道。

或許，是和一樣后悔。

叢京試著撐起子起來，剛了兩下，就覺旁邊人也跟著醒了。

轉頭看，側枕著的沈知聿也睜了眼，黑發有些凌，但掩不住他眉眼的冷意。可能是剛睡醒有點沒太清醒，瞧見，眼眸才有了些變化。

“你……”叢京試著開口。

一瞬間有些局促和不安，手指慢慢攥了攥。

他有些醒神了，像是怕害怕自己，跟著起，偏移視線，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和：“醒了。”

“嗯。”

“昨天……沒事吧。”

叢京腦袋一片空白，說：“沒有。”

“嗯。”他彎了彎，說：“我去給你找服，然后就是，你不，我去做早餐。”

他的反應很平和，像事沒發生。

或者說，很正常。

叢京都懵了。

不知道說什麼，就看著他幫收拾那些，又拿了服給，一切作自然又親昵。過程里還難得看到了他柜的模樣，也是和他平時習慣一樣整潔清爽。

叢京是不能習慣和他之間這麼親昵的。

即使，昨天比較特別。

想了很久這件事。

遲早要走的，還有自己的生活，自己喜歡的人，而且，不能耽誤沈知聿，更不能耽誤自己。

也想過以后要怎麼辦，可是也沒關系，早就過十八了，加上現在這個年代其實第一次什麼的也不重要。如果以后真的到別人，對方不會在乎，也不會在乎這種事。

所以，很快決定了找他說清楚。

沈知聿一大早就去廚房忙了，從不知道他還會做飯，原先沒有過的，也沒吃過他做的飯。要按沈知聿原來的態度，或許更多的是給點個外賣解決，哪里這麼心呢。

男人寬肩窄腰，在廚房忙碌的畫面很特別。

叢京在外躊躇許久，做了許多心理準備才過去說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面眼可見地變了。

“當，沒發生過？”

面對他凝滯的眼神和語氣，心中的忐忑達到頂點。

“只是上床而已，就、哥哥肯定也和其他的生做過這樣的事，大家都是年人了，我也不用你對我負什麼責任。更何況現在這個社會其實第一次什麼的也不重要……”

磕磕絆絆地說了這些話。

而沈知聿，看的眼神愈加冷漠。

他把火關了，低下眸緘默良久，之后，語氣沉靜且理智地說了那些：“不行。”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而且哥哥也沒有像你說的那樣什麼經歷過很多次，我也是第一次。”

“你要對我負責任。”

這些話直接叢京整個人如至冰窖。

從沒想過，有一天發生這種事，還要給人負責任。

知道自己說不過沈知聿，捋條理捋不過他，氣勢上也不過他，但還是試著開始推昨天的事：“可是昨天，本來就是錯的。你，你也那麼不喜歡我，那我們為什麼要互相耽誤，我不想再提起昨天的事。但我知道現在這個年代其實這種事不是非要為對方負責一生的。更何況要是沈爺爺他們知道，那又要怎麼代……”

又開始之以：“我馬上要去大學了，大學以后，還要過自己的生活……我沒有學歷沒有錢什麼也沒有，反正，我們不合適。”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合不合適。”

“昨天。”他垂著眼睫，像是緩慢思索著語言：“昨天，確實一開始很錯誤，是不該。可是現在已經發生了，難道不是該想辦法怎麼解決麼，如果你是擔心別人知道，那我們也可以以后再告訴他們。”

覺得自己說話的頻道跟沈知聿的都對不上了一樣。

有點急了：“不是，這不是以不以后的問題，是……”

突然不知道怎麼說了，要組織的語言，想說的話，全部被他帶偏。

看著他雋秀的臉，想到他過往在自己面前的形象。

“哥。”聲音開始有點無助：“我、我一直都是喊你哥的，在我心里你也是……我們，你覺得我們這樣合適嗎？”

他眼神淡漠，沒有一點搖。

“怎麼不合適呢。”

他說：“我們什麼關系也沒有，你不是我沈家的什麼人，更跟我沒有任何法律關系上的聯系。確切來說，我不是你哥。所以，你也不用把那些什麼枷鎖扔在我上。”

啞口無言，也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退路。

叢京沒有表了，可是又覺得自己不能這麼稀里糊涂地答應。吸了吸鼻子，索只是站在那，有點倔強地不肯。

想和他磕。

沈知聿回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沒有再和談論這個話題。

過了會，他端著早餐出來，才緩和著聲音：“阿京。過來吃飯。”

阿京，這是什麼稱呼。

叢京知道昨天晚上他這樣喊過，可能是有了開始才有了習慣，但不能適應。

不肯吭聲，像那種跟大人倔著生悶氣的小孩一樣，用罰站來抗議自己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見不，又去擺碗筷，說：“那麼久沒吃東西，不嗎。”

叢京盯著自己腳尖，鼓起勇氣，像最后下通牒一樣地補充一句：“我有喜歡的人，你是知道的。”

沈知聿作微滯，只是一秒，他繼續做自己的事，置若罔聞，不置可否。

叢京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也不行。

忽然有些心如死灰，聽著男人徑自拉開椅子坐下去自己吃飯。獨自站在那兒，像被炙在火上，下不來臺，現在走，事以后就說不清，不走，談不過他，可必須堅持。

他們就這樣一直僵持。

老爺子是早上回來的，也是他們之間僵滯后沒一會兒。

昨天晚上送完客老爺子就直接回了鄉下老屋，原先靠近沈家祖廟那邊。在老屋歇了一晚，陪了陪原先的一些老朋友，今天才人送回來。

老爺子拎著一包麻糖進來，一進屋，發現他們倆人有些奇怪的氛圍。

沈知聿跟平常一樣坐在桌邊安靜吃飯，叢京著服局促站在一旁，看見自己進來還有些言又止。

按理說知聿平時自己很下廚，再者，這倆人怎麼跟鬧了不愉快似的？

老爺子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吵架了，自己不在的時候叢京又有哪里惹到了沈知聿落了他一些冷臉。

他把手里的麻糖放下，說：“怎麼啦，今天家里吃飯這麼安靜。”

叢京只能下心思，輕輕喊了聲：“沈爺爺。”

“嗯。”老爺子應，又看沈知聿：“知聿，你吃飯怎麼不喊叢京一起呢，又哪里跟不高興嗎？人家在這罰站呢。”

沈知聿說：“我沒有讓罰站。不然，您可以問問是為什麼。”

叢京心里了，連忙抿，說：“沒有，沈爺爺，我不是不高興。只是剛剛有點事，我現在就吃……”

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只能走過去，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去。

面前是沈知聿給準備的早餐，也簡單的，就是吐司、燒麥什麼的，還煮了一碗青菜粥，都盛好了，筷子早擺好，就等去。

剛剛倔了很久，站久了不肯低頭，這會兒因為其他原因暫時中斷，心里還有點不是很舒服。

估計沈知聿也是想等妥協，吃飯一直很慢，時間拖了很久，他盤里到現在都沒多。

老爺子說：“這才好嘛，我去換個服，等會兒出去遛鳥，你們吃。”

老人家背著手進去了，還哼著小曲。

聲音漸遠，叢京低著頭，慢慢拿起筷子。

沒吃過沈知聿做的飯，認識這麼幾年，毫不夸張的說，這是他第一次為下廚。

雖然都是簡單的半品，但看得出來有在努力做得致一點，旁邊本來還沖了一杯熱牛，擱到現在，牛都冷了。

當然了，原來他朋友來家里玩的時候，聚會偶爾有人說要吃東西，他也會開火，象征煎個面或者烤兩個面包。說起他朋友，叢京又想到那些孩子，他邊不缺朋友的，那些生哪個不比好，看了都自卑。

可他說他是第一次。

半真半假的信。

因為沈知聿看起來不太像那麼純潔的樣子，當然了，也可能他確實潔自好。

叢京試著吃了一口粥。味道還可以，細嚼慢咽著，也就吃了。

那邊，一直沒抬頭過的沈知聿不聲看了一眼，看到叢京撐著胳膊心不在焉的樣子，但好歹他做的東西也是在吃。

他掩眸。

心里輕松了些。

這事，也就心照不宣算揭過了。

可那之后，叢京干什麼也都沒了心。

去兼職屢屢出錯，總是會想到那些；本來想走的，現在跟沈知聿的這個事，都不知道怎麼理；原來想盛夏告白，可，那個男生都不知道要怎麼去見。

那幾天他們在老宅見面都很尷尬。

確切也只有叢京是尷尬的，有長輩在，得裝作相安無事的樣子；晚上去洗澡，無意和他遇見，眼神總是避讓閃躲，不敢往他上看一眼。吃飯的時候大家挨得近，的腳下意識展，總會不可避免和他的腳尖相。

有點驚弓之鳥，立馬收回，看他臉沒變，像是沒覺到，才會慢慢收起思緒。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

好像開始介意一件事以后，干什麼都會有無形屏障橫在中間。

干什麼都會聯想到沈知聿。

清理高中留的作業本會想到原先他輔導自己作業認真的模樣，看到他的車會想到自己曾經和他在車里說話談心的樣子，好多好多。好歹以為自己和他掏心掏肺過，起碼，說過很多心里話，還說自己會永遠謝他。

以為他是理解的。

可現在看來，這又算什麼？

事實上，叢京還是抱著那麼一點他們之間還有轉圜余地的想法。

沈知聿和的生活差異很大，他可以夜夜笙歌，有各種消遣的資本，可只是個待讀大學生，他們的眼界水平、文化差異截然不同，怎麼可能談得到一起。

而且，馬上要走了，填了志愿，錄取通知書到手，就沒有什麼理由再留在沈家。

隨時都可以走。

到時候，難道他還能強迫必須怎麼樣嗎。

叢京喜歡的那個男孩子晏黎，模樣清秀，格外向明朗。因為原來是紀律委員，和班上不人關系都好，有時候戴著紅袖章在后邊男生課桌旁聊天。

嘈雜的課間十分鐘，叢京轉過頭和同桌說話的空隙，總會不自覺看他兩眼。

每次能看到他影或是側臉那麼一眼，心里都冒泡泡。

那時候的其實很朦朧青，一開始連自己都不會意識到這是喜歡的那種，等真正意識到的時候，大家可能都畢業了，什麼都遲了。

而現在，他們真的畢業了，真的只剩最后一個機會，叢京很猶豫。

不知道要不要告白，本來想的是算了，因為現在的心態著實不適合再去找別人表，或許要是一兩年后兩人還有緣分再說。

然而填報志愿前的那段時間，沒想到晏黎也來了做兼職的那個店。

當時是和高中認識的兩個生一起去的，們倆回去后告訴了晏黎這個消息，他開玩笑說了句到時候他也來一起，本以為是說笑，沒想到是真的。

當他戴上店的帽子，經過叢京和打招呼時，叢京有些傻眼。

對方清明地笑，沖揮揮手：“嗨，以后就是同事啦，加油。”

同樣的招呼，當然也和那兩個生打了。

但這是他很和說話，叢京之后回味這句招呼好久，連做事都有點沒回神。

晏黎家境很好，起碼，可以說是班上最好的那幾個，家里做地產生意，深城好多套房。他是富二代，平時聊天什麼的當然到不了一起，可他這樣不缺錢的怎麼會來，驗生活，還是為了誰？

叢京想到他進來時和那兩個生打招呼的樣子。

是因為們，還是？有點不可避免地想。

其實，一開始是喜歡那種的，就是笑起來很有染力，大概像當時很火的韓風的覺。

很多高中生都迷這種類型。

晏黎就是那種。

以至于偶爾他和別人聊天很燦爛的笑時，叢京心里還會有那麼一微發酸的覺。

因為知道他們之間的差別，哪怕告白了，可能他們的差距也不會有什麼機會在一起。

或許，不能告白大概也是一件好事。想。

工作時，晏黎一邊裝塊一邊問：“叢京，大學學校，你有想好嗎？”

叢京搖頭：“還沒有。怎麼了？”

“嗯。問問，參考一下大家的選擇。”

說：“還沒想好，主要是也不確定自己想去哪，有幾個外省的選擇，到時候看吧。”

“外省？哪兒？”

“我喜歡北方的，如果有條件，最想去的城市是北京。”

他驚訝：“你也對北京的院校有想法？我也是，我想考理工大，那如果到時候你也去，說不定開學了我們還能一起坐高鐵呢。”

叢京心里驚訝。

抿，嗯了聲：“那真巧。”

其實沒說，自己都沒想好能不能去，理想很滿，現實很骨，想去和能不能去不是一回事。

去那麼遠得是一筆多大的開銷，哪有錢。到時候，可能學費都是問題，要貸款、或是想別的辦法。

人總是習慣對外表自己好的那一面。

在喜歡的人面前，叢京也有自卑和虛榮，不敢讓人知道，其實是個一貧如洗連十塊錢都不敢多花的窮孩子。

晚上，同學過來說：“叢京，晚上我們出去吃飯吧，自從畢業后班上一起吃了一次飯以后，咱們都沒單獨出去過。我們最近發現新開的一家烤店超級寶藏，人均還只要一百多。”

一百多。叢京掂量，不算平時在家里吃飯的，這都夠得上一兩個星期的開銷了。很低，可以很久不買東西。

本來想拒絕，們又說：“對了哦，晏黎也來，你也一起嘛，大家人多熱鬧。”

叢京下意識往那邊看了眼，晏黎在收銀臺收拾東西，說：“他也來？”

“是啊。”

其實叢京不敢說自己沒錢，從沒怎麼吃過那些餐廳。可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和喜歡的人一起。

猶豫，之后鼓起勇氣，試著稍微破了那麼一點例：“好。”

大不了，可以十幾天不吃午飯。叢京想。

那邊，夜朦朧。

私人Club，五十的卡座。

沈知聿坐在邊緣看朋友幾個打牌。

有人叼著煙，遞過來一，被他擺手拒了。

最出眾的公子哥，即使這種環境看著也跟清心寡似的，看眉眼拒人千里之外，聊天卻又保持溫文爾雅談吐。

沈知聿腕骨輕搭，視線盯著桌面，思緒卻有些出神。

有人走過來，胳膊輕搭沙發，遞來一煙。

“沈先生，能不能借個火？”

他旁邊幾個男人都有點看直了眼。因為都認了出來，對方模樣艷，是最近圈里可遇不可得的知名模特，原來有人想追，砸幾十萬都沒追到手呢，這會兒還難得主了。

別人都笑著想看看沈知聿的反應。

想說這可以啊，他們這高嶺之花天天單是坐這兒都一堆人上來搭訕。

沈知聿手邊就是打火機，Cartire經典款，純金。

他隨手丟到茶幾上，說：“自己拿。”

人有點微妙地看了眼他暗下漂亮的眼，有些不太滿意地直起：“都說你沈知聿最溫，怎麼今天一點風度也沒有呢。”

沈知聿垂著眸，手指滿不在乎地輕敲，甚至是沒抬眼看。

別人有一點解圍質地說：“沒事兒，他逗你呢。我們知聿平時最有紳士風度了誰不知道啊。”

說著，對方推了推他：“知聿，人還在這呢。”

總不能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人下不來臺吧。

這麼說，沈知聿才懶懶抬起眼皮，說：“不好意思啊，今天心不是很好。”

這麼一句，也就打發了。

對方只能象征拿了他打火機點煙，就走了。

別人走后，他們這群男人堆才有點放開，朋友丟了牌就搭上沈知聿的肩，說：“知聿，你最近這況不大對啊？怎麼了，平時這面面俱到的，最近這麼淡呢。什麼時候泄過火了，沒點了。”

知道他開黃腔，沈知聿睨他：“我什麼時候泄過火，是那麼隨便的人？”

“是，知道您眼高，一般菩薩都請不。”

沈知聿不予回應。

對方又說：“要不要我幫你找一個。絕對，保證你中意。”

沈知聿盤著手邊的袖扣，沒什麼意思地看著。耳邊是嘈雜震耳的音樂，坐對面的是他一兄弟和朋友，倆人在那卿卿我我早抱著又親又啃不知道多久。

喧囂場所，別人在玩他們鬧。

他這種單人前來的，當然就是一個人坐邊上玩。原來會和朋友打牌喝酒，可是最近，莫名全沒有心思了。

也不會羨慕別人的，可再看人家這對，心里總莫名冒了點微妙心思出來。

他腦袋里又想到了家里那個安靜輕的小姑娘。

好幾天沒有說話了，也不知道現在在干什麼，平時又喜歡做些什麼。

要是還在上學，這會兒大概是作業也沒做完在挑燈夜讀的，現在放假了，現在該是剛做完兼職回家洗了澡躺到床上看書。有些人吧，就是見識過最好的，其他的什麼也看不進去了。

可能這幾天開始玩不進去也有點的原因。

總是會想到，一想到，干什麼也提不起勁，心里就像什麼著。

朋友說給他找中意的，什麼樣的才中意的？要多優秀，還是多好看，還是多有魅力。

都不是。

沈知聿說：“看不進去了。”

“為什麼？”

“沒有原因。”

他覺得有點頭疼，抬手了眉心：“你這會兒有空，送我一趟吧，我想先回去了。”

朋友訝異：“這麼早？”

沈知聿那會喝了點酒，金淳是剛來沒多久，就玩了會牌，很快就把位置讓給別人，他出去送沈知聿去了。

朋友坐駕駛座，沈知聿在副座，把窗開了點吹風。

車程過一半，朋友說：“哎，你還沒說那會兒那句看不進去了是什麼意思呢。咋的這是？”

沈知聿胳膊撐著，視線著路邊飛速劃過的樹，淡聲說：“有人了。”

金淳眼都差點瞪大了。

“啥時候的事，你怎麼捂這麼嚴實，我們都不知道，也沒說帶出來看看呢。”

這圈子里，哪個不是花花公子。

都覺得談個友，就跟換個什麼豪車似的，心里要是鐘意了，就開出來大家賞賞。

要是帶個漂亮朋友呢，那臉上也有面。

可是，要真心談的絕不會是那樣。

真心談的，都是規規矩矩喊嫂子，不敢上調侃，有什麼都擺著尊著。

沈知聿說：“舍不得給你們看。”

“唷，這麼寶貝呢，頭發都給恨不得捂嚴實了是吧。”

“沒。”

沈知聿也不太想提這個，他說：“還沒確定下來。”

主要是還不知道的意思。

這麼多天了，叢京對他不是怕就是避，要麼就是躲，閉口不提，只字不談。

也不知道到底考慮得怎麼樣。

沈知聿手腕漸漸撐著頭，看著外面的夜想。

這幾天都沒和說話，怕嚇著，把嚇跑，所以，他盡量不說話。

可是他不說話的樣子又顯得冷，怕覺得嚴肅，也就盡量著來。想做飯，好像不需要，別的關心，也不要，和多說兩句話，不肯吭聲或是看他跟什麼洪水猛似的避之不及。

有時候他都會想，別的人都是恨不得主撲他上來。

怎麼到上，就完全反了過來。

雖然，他確實不是什麼本純良的人，可兩人好歹也那麼親過，現在這麼怕他，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所以他現在是在給叢京時間適應。

他希叢京能主親近他，試著接他們這段關系。

他其實想的，想跟像那天晚上一樣相，想抱，跟像別的一樣溫存親昵。當然了，也希能主一點。就像那天，會主親他，會抱他的腰很聲地喊哥哥，那麼乖，即使哭了，也是哭著撒的模樣。

他說過，只要愿意，他付出什麼都可以。畢竟他也不是什麼濫的人，難得到喜歡的，當然想快些定下來。

正出著神，金淳說：“哎，你家快到了啊。”

轎車沿路緩慢行駛，快到老宅了，拐小路，這片街道路燈線比較暗，他們車速很慢。

金淳突然說：“唷，前邊一對小呢，這麼晚了還在外邊。”

沈知聿本來沒注意，聽他這麼一說才勉強看了眼。

就是這麼一眼，他忽然說：“你停車。”

“怎麼了？”

“你停就停。”

金淳很聽從地停車熄火，還把燈給關了，一時間他們這輛車就在那路邊的夜下，不仔細看都不會注意車里有倆人。

道路邊，路燈下。

沈知聿死死盯著正在說話的兩人，男生清瘦帥氣，生清純苗條，背著的是他再悉不過的書包，就連腳上那雙白帆布鞋，也是他無數次在自家鞋架上看到過的。

沈知聿許久沒說話，鼻息都要漸漸凝固。

金淳實在憋不住了，試探著問：“那兩個人，你認識？”

何止認識。

沈知聿就看著叢京和那個男生說話，看著對方是送回家的樣子，兩人甚至還有點依依不舍地在路口聊天。

還半天都不進屋。

有那麼高興？那麼喜歡跟別人說話？

沈知聿去看手機，下意識想給打電話，可突然記了起來，他和叢京只有微信的聯系方式，而且從沒聊過天。他不了解的一切，的喜好，甚至是。

現在和那個男孩子到什麼程度也不知道。

都能在外面玩這麼晚才回，都要人送回家了，該是很好的吧。

沈知聿了許久才到重新跳的心臟。

他過眼底暗，緩聲說：“先過去吧。”

金淳看他這樣，沒敢吭聲，踩了油門重新開車。

他們的車和站在路邊相談甚歡的兩人肩而過。

叢京一般下班是六點，今天跟同學吃了飯才晚了，十點才回家，晏黎考慮到的安全，非說送回來。

本來是不用的，沒想說了家庭住址，他們意外發現晏黎的家就住離這不到一公里的位置，特別近。

叢京想了起來，他家里有錢，這片基本都是有錢人才能住的，他能住這也正常。

他們回來路上聊了一些學校專業和分數線的問題，一聊話匣子就打開了，停不下來，最后在路邊停留片刻，才慢慢道別。

晏黎說：“上班累的，腳站的疼。可以的話回去用熱水泡泡腳，會舒服一點。”

抿，說：“嗯。”

他又看這周圍：“沒想到你家住這麼好的房子，那你為什麼還要去兼職？”

叢京說：“你呢，你不也是。”

他輕笑：“我是有原因的。”

說：“嗯，那我也是有原因的。”

他把手到口袋，在想可以說什麼。

叢京又解釋：“其實這不是我家，我只是暫時住在這兒，可能很快都要走了。我家條件不好，就不說了。”

晏黎有點意外，但也沒有就的話深問，而是聳了聳肩：“忽然提條件好不好的干什麼，大家都是普通人，兩個眼一張，要我，給個棚我住不淋雨都行。”

叢京被他變相的安給逗到。

笑，說：“謝謝你送我，快回去吧。”

“嗯，拜拜。”

他們揮手道別，叢京一直看著他到路邊，又去騎單車，之后還沒有直接走，臨走前還遠遠了一眼，跟揮手。

他對笑的時候，叢京的心有一瞬間被了到。

就像校園時過班級人群遙遙那個人一眼時的飛速心。

轉回去，還有點沒從剛才的氛圍里走出來，低頭看地面，抿，抬手把額邊的碎發別到耳后。

這麼晚，家里很安靜，從外看里頭都沒開燈。

沈爺爺應該是睡了，宋善思今天應該也在，放暑假，淑阿姨這兩天有工作，所以這幾天都在外公家。叢京本來還想著有空看看的暑期作業，現在看來，今天是看不了了。

叢京照常開門進屋，輕手輕腳地關門。

然后摘下包，想去按屋的燈，可抬頭，沒等手按下去，臉先停滯了。

沈知聿就倚靠在那兒，黑暗，差一點就看不見過道有個人的程度。

他在那也不知道是等還是怎麼樣，以至于，叢京的心下意識抖了下。

呼吸慢慢急促。

那件事以后，他們很久沒有私下集了，避嫌有，尷尬有，緩沖，也有。

叢京還沒開始和他二談。

他們之間就像有弦繃著，知道沒有表面那麼和平，遲早要說清楚，遲早要有個定論，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是在這之前，還是抱有那麼一分的希冀。想他可以當做沒發生，想他們之間可以回到原先那樣。

抿，提著書包小聲喊：“哥。”

他只是著，不說話時那張臉有幾分清冷。

他這樣，索也不想和他說了。

低著頭就想拿著包過去，手腕卻突然被他抓住。

他掌心的溫度有些驚到，下意識就掙。

他抓得不，立馬就掙了開，有些急切地低聲說：“他們，他們都在，會被人看到的。”

沈知聿保持剛才的目無聲看，真的想問，還在乎這些嗎？

把他當什麼，把那天當什麼。自己一個人安排得那麼好，還讓那個男生送回家，他們是什麼關系，現在是確定關系了，告白了，還是說……

沈知聿都不敢想。

可是這些話他沒有說，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所有話都被了回去。

他彎，盡量讓自己聲音顯得緩和。

“我剛回家。”

“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