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的試戲還是很簡單的。

老沙先離開了。

顧長安跟副導演孫宏二人一起回長風酒店。

進電梯的時候，孫宏按了五樓，但劇組包的房間在六樓。

“最后一層樓，我們就走上去。”孫宏說。

“好。”顧長安點點頭。明白孫導的意思。

最后一層的上樓，就是他試戲的開始，《奔騰的大河》在這種小角上的選擇依然是嚴謹的。當然，也是因為顧長安之前沒有真正的作品，這是他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特約戲。

到了五樓，出了電梯，孫宏就自然落后半步，顧長安上前，卻如同東關大酒店那個引導員一樣，微微側半個引路，但并沒有象那個引導員那個微微弓背。

這時代的廠里人，正式工，是有一份傲氣的。

趙同志這個角雖然是個接待員，但是廠里招待所的正式工，主角是新分配的大學生，進廠里做技員，從本質上，他們是同事。

顧長安的右手還有一個提著一串鑰匙的無實表演，這時侯自然是沒有房卡的。

孫宏在邊上自然注意到這一點，若不是孫宏親眼看著他手沒有鑰匙，否則正會下意識的認為他手里真是提著一串鑰匙的。

不怪乎能憑著無實表演上Z省生活頻道《記錄》欄目。

這手無實表演，確實亮眼。

走到房門口，開門，然后徑直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串作，如同日日經手，自然順暢。

“洗手間在走廊盡頭，開水間就在上樓的拐角，另外一些生活用品你可以去廠工會領，都有的。早晨，招待所有早餐供應，若是想吃特的，廠門口往右拐的空地上就有賣早點的餐車。下班后，廠區南門外就是步行街，可以逛逛。晚上，廠工會二樓可以看錄像，三樓是舞廳，若是喜歡天舞場，廠東門口有站牌，坐七路車可直達市工人文化宮，它那邊的天舞場最熱鬧……”

一連串的介紹，配上恰到好的手勢，臉上的表帶點熱和自豪。

熱是職業習慣，再加上是新同事。

而自豪是那個年代，工人以廠為榮的特質，尤其是這種大廠。

無可挑剔。

“行，不錯，你這場戲，明天開拍，你明早八點鐘過來找劇務報到。”孫宏跟顧長安道。

當然，正常的況，特約演員試戲結束，副導演并不需要給答復，而是報給演員公會那邊，那邊談好后續事務，就會由特約群管理員通知演員拍戲時間，地點，找誰報道。

孫宏對顧長安算是特例。

“謝謝。”道謝后，顧長安就告辭，雖然心里有數，但心還是有些雀躍的。

回去的路上，經過清明路的燒烤店時，打包了兩大盒各式燒烤，又在隔壁醬鴨店買了一只醬鴨，隔壁的醬鴨煨的爛，老秦很喜歡吃。

打的在巷口下車，才一進巷子，就看到鼻青臉腫的許蘩騎著自行車在巷子里搖搖晃晃的。后，于曉跟著自行車跑，邊跑里還邊喊：“不錯，不錯，穩了。”

只是聲音才落，前頭許蘩的龍頭沒把好一歪，自行車就撞墻上。

“咣當。”一聲，顧長安都覺得疼。

于曉連忙去扶，許蘩大聲道：“不用。”說完，又站起來，跺跺腳，扶正自行車，踩著腳踏又上車，一張臉繃的的。

顧長安咧，許蘩這妹子，個是真倔，也皮實。

這時，許蘩的自行車調頭，又晃悠悠的過來，顧長安這時不敢惹，整個人著墻跟，兩手的東西略提高點向于曉示意：“一會兒過來吃燒烤……”

于曉看著顧長安的造型稽，就一臉笑嘻嘻的點頭。

許蘩心無旁騖，只盯著自行車龍頭，其實這樣越不穩。

顧長安著墻跟進院。

老秦依然坐在院子里，看到顧長安進來，咧笑：“那丫頭，又摔跟斗了吧，這子真見。”

“就是要強唄，今天差點連累到大家，這是憋了一口氣，在跟自己較勁。”顧長安咧咧。

這姑娘心氣高。不過，顧長安有時又有點疑，按這妹子這樣的心氣，是做不下群演的，群演多氣啊，可群演做的自得其樂。復雜的個。

大劉這時從屋里出來，看到顧長安手里的燒烤和醬鴨就樂了：“《奔騰的大河》那特約拿下了?”

“嗯，明天就開拍。”顧長安道，在路上，他就收到了老沙那邊的通知，劇組給開的價格是1000元，就一天的戲。

“好，那今晚我們吃一頓，長安明天有正事，不喝白的，喝點啤的不影響，反而有益。”大劉就嚷開了，他屋里還有幾包火鍋底料。

這段時間，娟子時常在這邊走，常在這邊開伙，冰箱里還有生菜和一些冷盤，正好煨個火鍋，再就著燒烤和醬鴨，吃個暖和。

顧長安就去外面搬了一箱啤酒，雪花啤酒。他知道，今晚他喝不喝酒無所謂，但大劉要管夠，娟子今天已經離開了影視城，此后影視城再無徐娟這個人了。

大劉只怕心里有別樣滋味。

老秦把他屋里煨藥的碳爐搬了出來，把一只湯鍋架在碳爐上，權作火鍋。

幾人剛坐下，于曉同許蘩就進來了，許蘩還拖著自行車，自行車后上還擺著一只快遞包裹。是剛剛快遞員送來的。

“來，坐。”顧長安招呼在家坐下。

許蘩果然唬，一坐下就開了一瓶啤酒，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站起來，就先敬了大劉：“劉哥，對不住，今天差點給你惹麻煩。”說完一口干。

之后又倒一杯，想要再敬顧長安，顧長安連忙阻止：“過會兒，悠著點，沒這麼喝的。”

這丫頭要虎出天際了。

“妹子這話沒意思了啊，既然是我帶著你們，那我也有責任，我沒想到還有人不會騎自行車……”這一點大劉這真沒想到之，所以在這之前也沒問過。

大劉這會兒也有些撒歡了，又給自己倒一大杯酒：“我今天要敬長安一杯，今天托他的福，只要《奔騰的大河》劇組還在影視城，他們的群演單子我占一大部份。”說完頓了一下，大劉又一拍大：“所以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古人是真是智慧。”

顧長安是看出來了，大劉這話愁在酒中，話在戲外。

說的是今天上午，《奔騰的大河》那段群演的突發事件，可實際上卻是在自然安，他跟娟子分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顧長安今夜也有些興氣風發，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沖著大劉道：“劉哥甘心嗎?若甘心，那我什麼話也不說。若不甘心，憑劉哥在影視城十多年的帶群經驗和積累的資歷，考個經紀人證不難吧?有話說，山不就水水就山，不定哪一天，娟子姐還得靠劉哥你支持。”

“長安這話在理，大劉不是我說你，你有能力，但看事不長遠。就不說娟子的事，就影視城這邊，群演規模越來越大，今后也會越來越正式化，現在特約的管理員很多都考了經紀人證，不定以后群演這邊的管理員也會有要求，不能等屎到屁頭才急……”

顧長安一口酒差點噴出來，老秦這最后一句話太煞風景，都在吃飯呢，不過他老人家百無忌。

大劉則自顧自喝酒，他今天確實憋著悶氣。

“這話說的好，事是不能等屎到屁頭的……”許蘩在一邊拍著掌，一顆腦袋搭在于曉肩上，臉頰嫣紅。

于曉則在邊上抿笑。

顧長安微醺，青春是個好東西，笑如花，花醉人哪。

老秦這時又把矛頭指向許蘩：“你個丫頭，我老秦也要提點兩句，你不適合做群演，趁著年輕，另謀高就，或者去讀書，怎麼著也比在這里有出息。”

群演，除了玩票的，要想真正出頭太難，就象顧長安這樣的，雖然升了特約，但要講出頭都為時過早。

“我另謀什麼高就呀，我不稀罕的，我是誰呀，我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我還需要謀高就嗎?”許蘩要上天了，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自行車邊，從車后坐下下包裹，然后用力的撕扯。

顧長安連忙拿著鑰匙幫劃開，然后回頭看了其他幾人一眼，一臉驚訝，只一杯，雖然玻璃杯大，但只這一杯啤酒，這丫頭是醉了吧?

許蘩連著包裹一進往顧長安懷里塞：“你看看，這些都是啥?我很厲害的。”

“嗯，你厲害。”顧長安這時哪有心思去看那包裹里的東西，這姑娘的子就靠在他肩上，他這心思恍惚啊，鼻尖有酒香，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香味，他覺心跳快。

“我是真的厲害的。”似乎對顧長安敷衍的口氣很不滿，許蘩繼續喋喋不休，口氣噴到顧長安耳邊，顧長安抓抓耳朵，有些。

“于曉，快扶回屋里休息一下。”老秦要笑不笑的掃了顧長安一眼，愣頭青。

顧長安撓撓頭，主要是這陣仗咱以前也沒有先例呀。

于曉看了一眼顧長安，抿了抿，神莫名，然后上前，扶著許蘩。

“你們看……”許蘩仍固執的從包裹盒里拿出一疊子東西散的丟在眾人面前。

“律師資格證書?”

“這是啥?啥是CPA啊?”大劉一頭霧水。

“好象是注冊會計師。”于曉在一邊道。

“那CFA、FRM又是什麼東西啊?”

“CFA，金融分析師，華爾街的敲門磚，FRM是金融風險管理師……”顧長安邊查百度邊道。

“我靠，都是這丫頭的?這丫頭風風火火，不怎麼著調啊，這是個學霸吧?22歲，比顧長安還小一歲吧。”大劉咧。

“家有錢，不定是花錢買的。”顧長安不負責任的道，有錢人嘛，沒有什麼是錢解決不了的，終歸是有些不服氣。這丫頭看著虎的很，沒這麼厲害吧?

顧長安心里也嘀咕。

“你知道家里況?”大劉這時反應過來問顧長安。

顧長安看著于曉扶許蘩進屋的背影，嘖了一聲，即然那丫頭一直沒說，那他也就不好說了。

再說也是估計，主要是那幾個證書上有地址。

許蘩，應該是西峰集團，西峰影視許雄的獨，杭城老街那邊議論的都不，都講在外國讀書，誰能想到回這兒窩著裝土鱉呢。

“喝酒喝酒。”大劉自己一肚子司，懶得理其他那些狗皮倒灶的。

只吆喝著顧長安喝酒。

顧長安覺得是該要杯酒驚。

“干……”

酒還繼續。

夜也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