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舒緩了吳川穿越以來一直繃的神經，他這一倒下就干脆的睡了過去。當他恢復意識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馬車上。躺在了座位上的他著不斷顛簸的馬車時，還在想著為什麼俄國人就不能將城外的道路也修平坦的大道。

這邊佩奇的招呼已經讓他徹底從半睡半醒的狀態中完全清醒了過來，“睡醒了？伏特加的后勁不小吧，下次你可要稍稍節制一些了。”

吳川一邊翻坐起，一邊用雙手著面頰，直到他的臉頰有些發紅之后，方才放下了手。

看了看車廂的狀況后，他不由對佩奇問道：“謝爾蓋上尉沒和我們一起回城嗎？”

佩奇就著窗外的線看著手上的信紙，頭也不抬的回道：“他可不愿意和一個醉鬼坐在同一個車廂，好像是擔心你半路會吐出來，到時候滿車廂都會有味道。”

吳川看了看窗外的日頭，大約是六、七點的景了，他不由有些抱歉的說道：“很久沒有喝過白酒了，沒想到伯爵家的白酒后勁會這麼大。我這一路上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吧？”

佩奇小心的折起了手上的信紙后說道：“倒也沒什麼失禮的，只是聽你喊了不聲媽媽，看來你是想家了啊。”

吳川楞了楞，隨即轉移話題道：“也許我真是太累了，看來這次真的給你添麻煩了。”

佩奇抬頭看著他笑了笑說道：“麻煩，不，我得謝你才是。如果不是你獲得了伯爵閣下的好，我還真拿不出一份有分量的專訪。

另外伯爵知道了你滯留在此地的原因，特意給本縣的首席貴族寫了一份推薦信。有了這封推薦信，你想要在本縣打聽豪斯教授的下落就方便了不，而我想要在本縣采訪斯托雷平首相的土地改革也小了不阻礙。”

看到佩奇眉飛舞的樣子，吳川立刻小小的奉承了一句，“看來您今天對于伯爵閣下的采訪有著不小的收獲啊，真希能夠盡快看到您的專訪能夠發表出來。今天托您的福見到了伯爵，我以為伯爵閣下可真不愧是俄國當代最偉大的人，對他的專訪一定會讓您震國的。”

吳川的話語倒是說到了佩奇心上，他也放開了懷抱回道：“是的，我可以保證，這一次對于托爾斯泰伯爵的專訪，一定會讓《國新聞報》大放異彩的。雖然我國現在有了不出名的小說家，但是在我國最追捧的還是這些歐洲的著名文豪。

而且這一次我的專訪不會和以前那些名人采訪類似，只談一些文學創作方面的問題，我會著重闡述伯爵對于言論自由和我國憲法第一修正案的評價，這一定會讓國人民生起興趣的…”

吳川接針的恭維了佩奇之后，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不過，剛剛在莊園里的時候，伯爵怎麼會稱呼謝爾蓋上尉為尉？難道伯爵不知道上尉的真實份嗎？”

佩奇聳了聳肩說道：“伯爵在我們這些外國人和俄國民眾的心里雖然是了不起的偶像，但沙皇政府對于伯爵可一向不怎麼喜歡。

據說曾經有一次，在伯爵離開莊園的時候，沙皇政府曾經派兩名探闖進了莊園進行搜查，想要知道伯爵是否在私下寫文章詆毀政府和沙皇。從那之后，伯爵就和政府關系張了起來，他更是公開拒絕探局再派人進自己的莊園里。

所以謝爾蓋上尉給自己偽裝了一個龍騎兵尉的份，否則我們可進不去莊園里。哎，伯爵閣下雖然同下層民眾，但卻從沒有提出過要以暴力推翻沙皇政府的主張。連他這樣擁有高尚道德的人都被沙皇政府視為不安定的因素，沙皇政府究竟還想依靠誰去治理這個國家？”

酒的影響力還沒有從吳川的頭腦中完全驅逐出去，聽到了佩奇的嘆，他便下意識的口而出，“如果良知拯救不了人民，那麼人民就只有選擇革命。”

佩奇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說道：“好吧，豪斯教授總是會選擇最徹底和最不妥協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你倒真是他的好學生。不過也是，如果俄國還有挽救的余地，那麼豪斯教授也就不會跑來這里了…”

吳川頓時嚇出了一冷汗，他此時方才反應過來，這是在1910年的一輛馬車上，而不是在后世的某個網上論壇上。在后世論壇上說話不過是言刪帖，在這里說話，他立刻想起了早上在風中飄的腐尸。打了個寒之后，吳川趕轉移了話題，向佩奇詢問起了紐約的風土人。

亞斯納亞·波利亞納莊園距離縣城約14公里，事實上比距離省城還要遠上一些。只不過通往省城的道路更差一些，且縣城的員更容易和亞斯納亞·波利亞納莊園搭上關系，所以謝爾蓋上尉才干脆陪著佩奇直接坐火車抵達了縣城，而不是停留在圖拉城等待。

早上乘坐馬車前往莊園足足花去了一個半小時，當謝爾蓋上尉換馬匹單人返回時就輕快了許多，離開莊園40多分鐘后他就看到了城外的絞索架上飄的“斯托雷平領帶”。而此時佩奇和吳川坐的馬車大約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謝爾蓋上尉回城后并沒有直接返回旅館，而是先跑去了郵政局。他剛剛走進郵政局的大門，就對著迎上來的職員問道：“我要打一個圣彼得堡的電話，有空的電話間嗎？”

這些天來這名職員已經見過上尉數次了，也知道上尉的份，因此他毫不猶豫的說道：“當然，樓上局長辦公室的電話就能打圣彼得堡的長途，局長已經吩咐過了，不管您什麼時候過來，都能使用他辦公室的電話。請讓我帶您上去…”

圣彼得堡探局特別行隊隊長的辦公室，拉奇科夫斯基上校正在收拾東西。從務副大臣那里領取了出差的任務之后，他已經訂好了明天前往芬蘭的船票，在出遠門之前他需要整理一下手上的公務。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上校走到放置電話的桌邊，拿起了聽筒。這是一部英國產的電話機，固定在桌上的話筒和聽筒是分離的，話筒的下面還有一個11位的號碼盤可用于撥號。

雖然都說電話以國產的最為廉價，不過俄國人還是相信英國產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因此帝國政府當初為彼得堡各政府部門安裝的電話，還是選擇了落后一代的英國產品。不過這些英國電話雖然采用的是10年前的技，可是機質量還是相當可靠的，不像國貨那麼容易壞，唯一的確定就是話語的失真度有些大，對方不自報家門都聽不出是誰。

不過誰在乎呢？對于帝國政府的大臣們來說，他們更愿意相信手寫的信件和有線電報傳遞的訊息。至于西方正開始流行的電話和無線電報，他們更愿意當做是一種玩，而不是可以用來傳遞帝國政令的可靠手段。

所以，哪怕帝國政府為了表明自己是開化的西方世界一員，一腦的接著來自西方的先進技和機，但是骨子里對于這些東西始終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他們總是試驗，再試驗，直到這種技和機在西方開始落后時，才會在國大規模的進行推廣。

曾經在法國擔任過一段時間駐外武的拉奇科夫斯基上校，曾經也是帝國政府部支持必須改革的年輕員。見識了法國日新月異的科技發展之后，回到國的上校和一班年輕的員認為，如果俄國不能迅速拋棄那些傳統跟上西方的發展，那麼本就落后于西方的俄羅斯，遲早會變下一個奧斯曼帝國或是清帝國的。

只不過這種年輕時的熱忱，在帝國僚制的磋磨下，終于還是一點一點的冷卻了。現在，他更是向務副大臣彎了腰，將自己變了曾經所瞧不起的只想保住位的腐朽僚。不過上校覺得自己也是被的，是的，他過去的確支持帝國政府應該進行改革，也忠誠于皇帝陛下。

但是誰能料到，斯托雷平主席大臣會以摧毀現行法律的反方式去推俄國的改革。這樣的改革雖然能夠促進俄國經濟上的增長，但卻讓俄國左、中、右的政治勢力都失去了在法律約束下的博弈可能，他們要麼向斯托雷平主席大臣低頭，要麼閉上，要麼就干脆用恐怖襲擊來對抗忠誠于斯托雷平的員們。

如果斯托雷平主席大臣是想要為一個新沙皇的話，那麼他們這些軍警部門的員也許還能橫下心來支持他。但這位主席大臣卻又把自己裝扮了一個圣人，幾次三番的公開宣稱他效忠的是俄羅斯和沙皇陛下。

如此一來，服從于斯托雷平主席大臣命令，打俄國左、中、右政治勢力，甚至是沙皇親信的探局，就立刻思想混了。既然您老人家遲早要下臺回家養老，那麼他們這些服從于您，鎮了從左派革命黨到右派保皇黨的員們，難道到時候就乖乖等著被新政府清洗嗎？這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因此面對務副大臣遞過來的橄欖枝，拉奇科夫斯基上校最終還是接了。他必須要考慮，在當下沙皇和斯托雷平主席大臣關系越發張的時刻，若是斯托雷平主席大臣突然下臺，他該如何保全自己和自己部下的問題了。

副大臣給他的任務哪怕再不合理，上校現在也只能安靜的閉去執行了。不過當他接起電話，聽到謝爾蓋上尉的報告后，也終于有些不耐煩的回道：“好吧，就算你說的對，那位中國人是一個有著革命傾向的自由主義者，但這和我們有什麼關系，該頭疼的難道不是中國政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