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33、煦(下)

第三十三章

自打聶月搬到鄉下, 一直有鄰居在背后指指點點。

父母不要的孩子。

病,神不太好,很可能是個啞

說爺爺倒了八輩子霉, 到老了還要替段海照顧有病的兒。

聶月聽過好幾次, 沒有反應, 后來大家嚼舌頭干脆不避諱了。

從不在意這些, 樂呵呵的聶月,“小回家,給你做了糖醋魚,快回來吃魚頭了。”

爺爺脾氣不好,在這一片很有威嚴,大家都有點怕他。

背著手這麼一走, 眼睛一瞪, 那些人聲兒都不敢吱。

爺爺輕輕攬著聶月的肩頭,把他們全都嚇跑,然后帶回家去。

聶月吃魚頭,家里總有親戚家的小孩兒來玩兒, 聶月搶不過他們, 爺爺也是這樣, 胡子一吹,小孩們怕了,爺爺把魚頭夾走放到聶月碗里。

聶月大大的眼睛看著爺爺。

爺爺以為要干什麼:“小會挑刺麼”

聶月不說話, 爺爺又會把魚頭夾回去,挑好刺之后重新放回來。

之后每一次和小孩兒們一起吃飯, 聶月本不用夾菜,碗里全都是爺爺夾過來的好東西。

油菜的芯,魚肚子的, 凈排的脆骨。

小孩們大聲嚷著不公平,爺爺難得笑了一下,就是不公平,就是給我們小最好的,怎麼了

聶月把骨髓咽下去,小心翼翼的看小孩兒氣鼓鼓的模樣。

然后悄悄收回目

做的菜太好吃了,聶月眼可見的胖了,晚上睡覺往炕上爬都有些費勁。

笑著把抱上來,“我們寶貝了。”

爺爺在床頭聞煙,自從說煙味會嗆到小之后,爺爺就不在聶月面前煙了。

窗外電閃雷鳴,怕聶月害怕,吩咐爺爺把上次二寶爺爺帶回來的小玩偶找出來。

鋪完被子,把小玩偶塞聶月懷里,然后和往常一樣輕手輕腳出去。

外面一個閃電,不太放心的回頭。

。”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雷聲轟過來,仔細的聽,生怕錯過一點聲音。

聶月特地等雷聲過去之后才說:“,陪我吧。”

聶月記得那天流淚了,那是唯一一次聶月看到哭。

手都點抖,一直在抹眼睛。

上炕的時候離聶月遠的,怕冷著,怕熱著。

直到聶月張開小小的雙臂,摟住的脖子。

聶月并不害怕打雷。

相比于段海和趙秀珠打碎盤子的聲音,這點小靜不值一提。

想抱抱,也想抱抱爺爺,就這麼簡單。

聶月在爺爺家長到十五歲。

把這里當家,把爺爺自己至親,段海不常回來,只有幾次過年的時候回來過,待不了幾天,又要走。

聶月不喜歡段海回來。

從心底里抗拒。

爺爺卻不是,每次段海回來,他們都要從好幾天之前就著手準備,端上桌的每一道菜,甚至每一道調味料,都是爺爺靜心選擇的。

段海看不到這些。

他眼中只有工作,抱怨著山里信號不好,抱怨這里落后貧困,抱怨哪里哪里都不如意。

爺爺站在一旁,一向樂呵呵的也笑不出來。

聶月最不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十五歲。

因為那年,爺爺去世了。

爺爺是生病去世的,查出肺癌已是晚期。

一個人在醫院顧不過來,聶月休學照顧爺爺,醫生出了好幾套治療方案,爺爺年紀大了,最好選擇保守治療。

聶月看著爺爺一天天消瘦下去,總是背著手瞪眼睛的老頭兒,一瞬間沒了任何氣場,他躺在床上,仿佛隨時都會逝去。

似乎比聶月樂觀,給爺爺做各式好吃的,全都是費時間費心力的大菜,有時幾乎要忙上一整天。

爺爺撐了三個月。

彌留之際,爺爺在聶月耳邊說,他想見段海一面。

最后一面。

聶月梗著聲音,說他馬上到。

從爺爺查出肺癌開始,就給段海打過電話。

那時正是海明創立最關鍵的時期,每天開會開到凌晨一點,有時只能在沙發上補一會兒覺。

不出時間回去。

聶月哭著給段海打電話,一直求他一直求他,段海那邊著急定項目,不耐煩的大吼:“我不是已經打了一百萬過去麼還想怎麼樣”

說罷掛了電話。

爺爺直到去世,都沒能見到段

海。

聶月給爺爺守靈七天,第七天的時候段海回來了,滿疲憊,眼睛通紅,有些不便了,扶著墻去給段海準備吃的。

聶月看著段海,像看自己的仇人。

段海印象里的聶月是個文靜的,不說話的孩,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眼神這麼犀利。

對段海說:“從現在開始,我不承認你是我的父親,你是怎麼對爺爺的,我以后就怎麼對你。”

“等你死的那天,我一樣不會去看你。”

段海以為聶月就是小孩子耍脾氣,誰知背著他去派出所改了名字,還在手上紋了紋

陶冰并不知道過往這些事,不知道橫亙在聶月和段海之間的,是最聶月的爺爺的一條命。

那是聶月很痛苦的一段記憶,要不是陶冰執意讓去醫院看段海,也許聶月這輩子都不會想起。

晚上下班,聶月的車堵在路口,連續了三支煙都沒過去這個紅綠燈。

算了。

不走這邊了。

聶月打了右轉向,越過前面的車輛拐走。

前面就是晏氏大廈。

聶月是真的沒想到這邊來,主要是離得都不遠,看到大廈就有點想停下。

也不知道小正人君子在干嘛。

聶月車停在馬路對面,也是巧,剛停沒一會兒,就見晏驚寒從大廈里出來。

“哎”聶月高高的朝晏驚寒招手。

晏驚寒過了馬路過來。

“一起吃飯麼”聶月胳膊肘架著車門。

本來見了陶冰之后心不好的,現在看到晏驚寒,倒覺得有點神清氣爽。

心都跟著熱起來。

“剛好你來了,陪我去接一個人吧。”

聶月:“誰啊”

晏驚寒:“我侄子過來,可能得到家里住兩天。”

聶月:“好哇,去哪接”

晏驚寒:“高鐵站。”

晏南陳是晏驚寒表哥家的孩子,人不大,伶牙俐齒能說會道,還很會察言觀,很討文之晴喜歡。

到了高鐵站,正趕上那趟列車到站,沒等多一會兒就看到一個穿著致小襯衫,戴著小帽,背著雙肩包往外走的晏南陳。

晏南陳看到晏驚寒,驚喜了一瞬,剛想往這邊跑,不知為什麼又止住了,邁著小方步走過來,鞠了個九十

度的躬。

“小叔。”

“小嬸。”

小孩子生得白白凈凈,雕玉琢,五和晏驚寒并不相似,圓圓,非常可,像個小湯圓。

“你好哇,南陳。”聶月跟小孩打招呼,順手想把他的書包拿下來。

小孩對聶月有眼緣,總往邊蹭:“不用,小嬸,不重的。”

“走吧。”

晏驚寒看了他們一眼,走在前面。

聶月小聲問南陳,“剛剛你是不是想跑過來的呀”

南陳抬起頭,一樣小聲回答:“小叔說過,站如鐘坐如松。”

聶月:“你確定”

南陳非常確定,繼續小聲道:“小叔不讓我總跑。”

前面的晏驚寒和后面的晏南陳的穩重步伐,簡直如出一轍。

聶月笑了一聲。

到了車旁,聶月開車,南陳乖乖的把書包放在后備箱,自己爬上后座。

“南陳,中午有想吃的麼”聶月問。

“沒有,小嬸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聶月:“南陳啊,你可以我姐姐麼小嬸聽著實在是”

南陳反倒驚喜極了,立馬看向晏驚寒:“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晏驚寒蹙了蹙眉:“差輩了。”

聶月:“沒關系,可以的。”

晏驚寒轉頭看向窗外。

南陳大膽了一些,“那姐姐,你可以不我南陳,我寶寶嗎”

聶月還沒回答。

晏驚寒側過頭:“不可以。”

南陳慢慢回來:“哦”

晏南陳是晏家另一支的長孫,萬千寵于一,在家里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慣小霸王。

唯獨在晏驚寒跟前氣焰全消,老老實實。

下車的時候聶月想幫他拿東西,小孩的書包看著不大,其實沉的。

“姐姐,我是小男子漢。”

這麼一笑,聶月心都暖化了。

小家伙的的頭發,“是嗎那好,小男子漢自己背。”

進了別墅,聶月問晏驚寒:“他家里也放心就這麼讓他自己坐高鐵過來”

晏驚寒:“嗯,他爸爸的朋友也在那趟列車上。”

聶月南陳的小臉:“那也不放心啊,這麼可,被拐走了怎麼辦。”

晏驚寒冷眼看著莫名關系好的倆人,低低的“哼”了一聲。

“那他回去你送他”

聶月:“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晏驚寒咬了咬牙;“不可以。”

晏驚寒把他的行李送樓上去,聶月懶懶看著他的背影。

“兇什麼啊,莫名其妙。”

南陳也喜歡聶月,可小叔說過,喜怒不同于

南陳聽不懂,晏驚寒給他解釋過,就是不要大聲喧嘩好像是。

所以南陳只能小心翼翼藏著這份喜歡,除了實在忍不住,他是不會主拉著聶月的手晃啊晃的。

或者,小叔不在。

聶月的手臂被他晃的有點麻:“想吃什麼”

南陳悄悄瞥了眼樓上:“姐姐,你吃過麻辣燙嗎”

聶月也悄悄瞥了眼樓上。

“這需要一些技巧。”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和上章其實原本是一章節的容,這兩天出差,實在趕不及碼字,就只有分開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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