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杌尋絞盡腦想了想，忽然記起一個張映的人來。彙

這人曾經在朱元璋起兵反元的時候就跟在他邊，隨其征戰了十余年，榮立過不戰功，尤其在洪武十二年湖廣苗民起義的時候，被朱元璋敕封為武略將軍，前往鎮起義，帶兵屯守九溪衛二十余年，永樂二年的時候奉命率部在澧州的長樂里腳跡渡北坪，后卒于此地。

和古苗沾上邊的張家人，還真很有這個可能就是他。

張家本家一直在北方活，所有出生活的地方都是圍繞著長白山附近，那個地方在古代其實不屬于中原，更多當時是在數民族的控制范圍，張家本家這一支顯然是混居于外族之中的漢族超大勢力家族。

棋盤張這一支屬于本家五分支之一，地位在本家里也是頗高的，而且最讓張杌尋在意的是，“棋盤張懷麒麟”。

他扭頭去看小哥，發現小哥的臉上也帶有一抹沉思的神。

“要開棺看看嗎？”他問。

小哥搖搖頭，道：“不是這個。”隨即轉往外走去。彙

見兩人都走了出去，留下的霍家人著棺槨，有些蠢蠢，這一路過來是擔驚怕就夠他們喝了一壺，如今好不容易見到點甜頭，自然不想放過。

霍初十向扶著門站在一邊的霍老太太請示，“家主，要不要開……”

霍仙姑有些無力的擺擺手，“跟著他們。”

一直沿著走廊往前走了大概十六七米的距離，小哥忽然停下了腳步，面思索。

跟在他后走過來的張杌尋便看到，他面前的隔間半側的門是打開的，老舊腐朽的門軸被人用腳踹開，斜著耷拉在一邊，木頭斷裂的地方腐朽的厲害，很顯然這個隔間已經被人顧過了。

走近一看，才發現這間隔間格外的大，有先前那個的三倍還有余，房間里的裝飾也更為復雜隆重一些，最關鍵的是，最中央的棺槨已經被人打開了，棺蓋就直接放在一邊的地上，房間里的供桌像是遭了土匪打砸搶一般，香爐都滾落到了地上。

棺材的外沿布滿灰塵，有很多劈砍撬的痕跡，四邊的棺壁中心都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豁口。彙

狗日的當初那幫人完全就是用蠻力弄開的棺材，因為他在棺蓋的四面邊緣上都看見了小型機關鎖，那幫人定然是拿這些鎖子沒辦法，索棺槨的材質是木頭，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剜了個弄開了。

按理說給棺槨設置了機關鎖，那就應該也會設下其他有殺傷力的陷阱。

走進房間里轉了半圈，果然在屋子的一角發現了一腐爛干癟的白骨化尸骸，上穿的工作制服已經被尸水加上堿氣腐蝕的有些看不出原本的了。

這人的手指是正常的，不過也是，要真有張啟山手下的張家人和陳文錦他們一起進了這里，沒道理挫到連個簡單的機關鎖都打不開。

張杌尋仔細檢查了一下，在這人的嚨部位發現了一截很短小的鐵箭，口心臟部位也著一支。

心里暗罵了一聲，“自作孽不可活。”

這尸骸上也沒有工作證什麼的，估計是重傷無救之后為避免暴份，就被一起來的隊友搜走了。彙

正待收回手時，指尖忽然到了一個片狀的東西，低頭一看，那東西是卡在白骨的掌骨隙里的。

因為白骨已經被堿氣腐蝕的脆化，很容易就能掰斷，張杌尋拿出了那個東西，只看一眼，心里就咯噔一聲。

徽章——這是一只銅制的金屬徽章。

小哥曾在湖底的背包里找到過一枚跟這個一模一樣的徽章，胖子和吳小邪在快拆遷的老研究所里找到了那枚徽章的紙質圖案，但由于年代太久遠，上面的圖案早已模糊不清。

但是眼下的這枚黃銅徽章，卻并沒有到堿氣的影響，上面的圖案依然清晰可見。

不是麒麟，也不是窮奇，不是張杌尋認知里的任何一樣事，但冥冥之中卻始終有一種悉，腦海深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絕對見過這個東西。

正苦思冥想間，腦袋里忽然突兀的嗡了一下。彙

張杌尋扭頭一看，發現霍小黎正在用手撥弄從房頂垂掛在棺槨正上方的一只青銅鈴鐺。

鈴鐺每晃悠一下，張杌尋的耳骨就會跟著震一下，明明是清脆的鈴鐺聲，聽在他的耳朵里卻仿佛是放大無數倍的鐘聲。

“手別！”他冷冷的呵斥了一聲。

霍小黎有點懵，看張杌尋臉不好看，趕忙回手，小心問道：“于爺，您怎麼了？”

“沒事。”張杌尋不聲的收起徽章，并沒有將剛才的異樣覺說出來，起讓開地上影里的尸骸，讓眾人都能看見，“要是不想和眼前這尸一個下場，這里的東西還是不要隨便。”

“哦。”霍小黎掃了一眼尸，沒多在意，撓了撓頭，“哎于爺，那只鈴鐺我看了，里面的簧片都在，但是為什麼不響啊，是不是在這里放的時間太長壞掉了。”

張杌尋猛地轉盯著他，“你是說，那只鈴鐺沒有響？”彙

霍小黎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對啊，沒響。”

正在觀察棺材里干尸的小哥聞言起，遞給張杌尋一個眼神，隨后用手輕輕的了一下那只八角鈴鐺，同時抬眼去觀察眾人的反應。

這次張杌尋聽得無比清楚，那種類似鐘聲的綿綿不絕的嗡鳴聲，就是從這只鈴鐺里傳來的，而從在場所有人的表現里可以看出，似乎只有他和小哥兩個人才能聽到這種聲音。

絕對有問題，張杌尋心下一凜，湊近仔細去觀察那只八角鈴鐺，發現它的材質，跟他們之前在魯王宮見過的青眼狐尸臉上的青銅面材質完全一樣，而做里面銅舌的東西，則是一片花瓣形狀的隕玉碎片。

“這鈴鐺有什麼問題嗎？”霍仙姑輕聲開口詢問。

張杌尋并沒有說實話，“鈴鐺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躺在棺材里的人。”

霍仙姑皺眉，已經化白骨的尸骸上看不出什麼蹊蹺，便讓霍秀秀扶著走到棺材正對面的墻壁跟前，湊近了仔細去看上面掛的木牌上的墓志銘。彙

才看第一眼，就被正上面的“張起靈”三個字驚得站立不穩，險些栽倒，滿臉驚駭的看向站在側后方的小哥，語無倫次，“你……你是……”

小哥眼神淡漠如常，沒有一表。

張杌尋輕嘖了一聲，將手里的手電筒柱往后掃過去，指著后面的“選為”兩個字，誠心誠意道：“老太太您這眼神有夠好使的，一眼挑中那仨字，后面的容您是半點沒放在眼里啊，選為，這人是十九歲的時候被選為‘張起靈’的，張起靈并不只是單純的名字，而是一個有著特殊含義的稱號。”

“起靈”，顧名思義，撤除亡者靈位，運送靈柩土。

也就是說，“張起靈”是張家族專司殮的一個人，每當有張家人在外死去，張起靈就負責將代表他們份的發丘手帶回來葬在張家樓里。

霍老太太的眼神有些驚愕，“他不是張家的族長麼？”

“每一任張家族長都‘張起靈’。”張杌尋垂下眼皮，指著翻開的棺蓋側篆刻的族譜，道，“這人本名張瑞桐，是倒數第二代的張起靈，不過他孫輩里的其中一個后人你肯定非常悉。”彙

“是誰？”霍仙姑心里有了一個猜測，“你指的那個人……是張大佛爺？”

“沒錯。”張杌尋點點頭，“就是張啟山。”

霍仙姑心里閃過一駭然，一下聯想到了曾經的種種，看向小哥，有些猶豫道：“張大佛爺當初曾大規模尋找過一個張起靈的人，也就是說，乃的送葬隊伍里，您當時也在？”

“小哥當時不在，張啟山找到的是另一個紋著窮奇的張家人，那人手不錯，就被選了張起靈的替代品。”張杌尋道。

“那……那個張家人還活著嗎？”霍仙姑眼底含了一期盼，迫切的想知道當初在乃發生過的所有事的原委，指使陳文錦和霍玲他們帶隊送葬的究竟是什麼人，他們在乃做了什麼，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活著。”張杌尋戴上手套，掉尸骸表面的灰塵，仔細檢查這尸骸，“我們之前和他還打過照面，不止一次。”

霍仙姑眼睛頓時一亮，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來，手下意識握，“他在哪兒？”彙

張杌尋奇怪的看一眼，“你現在問這個有什麼用，就你現在這，走兩步都需要大氣，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未知，問了又能怎樣呢？你又不能憑空飛過去把人揪出來。”

霍仙姑一下怔住了，臉上劃過一抹頹然，是啊，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就算問出來了又有什麼用呢，徒增煩惱罷了。

下意識上手上的指環，忽然想到什麼，看向張杌尋，毅然堅持道：“我沒有時間，但是你有，你的時間還有很多。”

“所以？”張杌尋挑眉笑了一下。

“我可以出錢，你想要多？或者你想要別的什麼，我可以寫下口信，你出去之后就能找知止或者鐘靈他們去兌現。”霍仙姑有竹道。

張杌尋無奈的搖搖頭，“除了不誠實不守信外，你們老九門流傳下來唯利是圖的陋習是真的要改一改了，我就算看那家伙再不順眼，也不會幫著你這個外人來對付他。”

霍仙姑被他說的啞口無言，無力反駁。彙

張杌尋嘆了口氣，“我只能告訴你一些我知道的，張啟山因為張家祖訓的緣故，在他心目中，國家利益永遠是大于一切的，他早年從軍立下汗馬功勞，晚年從政也是為了護著九門不被上面徹底清繳團滅，但他昏了頭利用張家族長更是事實。”

“你們老一代被迫牽涉其中的時候，背后之人早就已經盯上了新一代的人，所以霍玲他們參與在里面是早就被人算計好的，躲不掉。”

“霍玲他們雖然最后退出了陳派，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了背后之人的眼中釘，霍玲知道的事太多，就算不中招變那副樣子，最終也不可能平安活著，終其一切不過都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霍仙姑喃喃的重復著，臉上滿是苦，“果真是報應麼，我們這些人曾經種下的因，如今確是應驗到了后輩上，這一切究竟何時才會結束……”

張杌尋看著被愧疚和悔恨包裹住的霍仙姑，想說些什麼，卻也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索不再去管，專心去看棺槨里的況。

兩人談的時候，小哥就在一邊靜靜的聽著，眼神沒有一波，仿佛自己只是置事外的旁觀過客。

張杌尋將棺材里的骸骨挨個挪到一邊，掀開底下平整鋪著的棉被，那些陪葬的瑪瑙玉都在棉被底下，很整齊的放著，其中的皮革制品已經爛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彙

棺底最中心的位置陪葬玉里留有一道窄長的塵土印子，東西已經在很早之前就被人拿走了，兜兜轉轉最后又回到了接任它的主人手里。

“你的黑金原來應該就是放在這里的。”他指了指那個印子，對小哥道。

小哥沉默著，握了手里的黑金古刀。

張杌尋在陪葬玉堆里翻了翻，從里面挑出來兩只一大一小的玉環，原本的玉底上還鑲嵌著各種刻畫了符文的古玉，他把兩只玉環遞給小哥。

小哥接過來，看了看他，眼神有些意外，像是在問張杌尋是怎麼知道的。

張杌尋抿一笑，“猜的，活太久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期待的事，上回只一個照面你就認出了他，顯然你們之前就見過。”

吳二爺帶人離開乃后，他們幾個第一次上山，原本失憶的小哥卻在遠遠看見驢背上的裘德考時就將其認了出來，并且刻意避開沒讓對方看見他。彙

顯然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