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何故造反?》第二十三章:初鋒芒(排行榜加更一)
集義殿。
兩位老大人的昏倒,嚇了眾人一大跳。
幸好朱祁鈺隨帶了太醫過來。
一番施救之下,又是扎針,又是掐人中,總算是沒讓人直接過去。
然而兩位老大人一醒過來,還沒張開眼睛,便已經老淚橫流。
“先皇啊!老臣對不起您!”
“五十萬大軍啊,臣等無見列位先皇……”
這兩位老大人位雖然算不得高,但是皆是先皇老臣。
此刻痛哭流涕之下,殿群臣也紛紛被染。
“王振賊子,誤我大明!”
“皇上,老臣無能,沒攔住您親征,方致有此禍……”
這些大臣們,都是各部的掌事,說也是六部郎的級別。
但是此刻竟毫無儀態,破口大罵。
哭泣者,憤怒者,咒罵者……
簡直將集義殿變了菜市場一樣。
往上首看去,王直為首的一干大佬倒是還能保持鎮定,但是也不由得臉鐵青。
他們過來之前,只看到了簡略軍報。
此刻完整聽下來,心中也覺得悶著一口氣,若不是顧及威儀,他們也想跟底下那些尋常大臣一般,狠狠的罵上幾句。
就連于謙,這個早已經知曉軍報容的人。
此刻再度看下來,也依舊覺得目驚心,忍不住渾發。
群臣的這番表現,看的金英和興安目瞪口呆。
他們都是臣,就算是平時跟朝臣有些接,也不甚深。
在他們的印象當中。
這幫老大人,都是老持穩重,注意儀態之人。
便是遇到再大的事,都變不驚,何曾見過他們如此破口大罵?
倒是朱祁鈺坐在上首,沒什麼明顯的表現。
這種場面,早在前世的時候他就見過了。
大明的文臣,可向來不是什麼只會詩摘句,溫文爾雅,手無縛之力的士大夫。
至,現在的文臣們還不是!
相反的,他們真的發起瘋來。
別說是破口大罵了,朝會之上大打出手的時候都有!
何況,這封軍報給在場的老大人們的刺激著實有些大。
這何止是敗仗那麼簡單?
哪怕不算上天子被俘。
單就傷亡的程度而言,說是喪師辱國毫不過分。
更何況,就連君上都失陷敵手。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這幫老大人們只是氣昏了兩個,沒有鬧出什麼當場憤自殺的場面。
朱祁鈺都覺得,這幫老大人們已經很克制了。
不過眼下是議事,倒也不能一直如此著。
朱祁鈺輕咳一聲,金英會意,上前一步,再次高聲喊道。
“肅靜!”
金英是出,這一聲喊的中氣十足。
他自己又是司禮監的大珰,平素在朝臣中的風評還算可以。
因此這一聲喊罷,大殿的秩序總算是稍稍安定下來。
不過也只是沒有人高聲喝罵了而已。
底下的低聲的議論,和不斷的啜泣聲,還是接連不斷。
朱祁鈺擺了擺手,讓金英退下。
然后自己起,站了起來。
他沒有著急說話,而是淡定地著底下的群臣。
從罵的最大聲的,到哭的最厲害的。
挨個看去。
也不說話,就是這麼平靜的看著。
剛開始的時候,群臣還不覺著有什麼。
但是朱祁鈺的眼神無悲無喜,盯著一個人的時候,就目不轉睛的看。
而且隨著他站起來,殿一干大佬的目也隨著朱祁鈺而。
這麼個場合,被這麼多大佬同時行注目禮……
沒過多久。
被朱祁鈺盯著的大臣,不管是仍在嚎哭的,還是憤憤不平的。
都漸漸的息了聲息,訕訕的低下了頭。
足足過了將近半刻鐘,殿重新變得針落可聞。
朱祁鈺才淡淡的開口道。
“都哭夠了?罵夠了?”
底下沒人應聲。
任誰都能聽出,郕王爺這句平靜的話底下,暗藏著多的波濤。
這個時候,群臣才約意識到。
似乎,眼前的郕王,和之前印象中那個懦弱的親王,不甚相同。
說不清道不明。
如果非要說的話。
那便是多了一種波瀾不驚的氣質。
雖變而不驚,雖遇而不懼!
大殿安安靜靜。
朱祁鈺輕哼的聲音顯得極為明顯。
“土木之役,大軍覆滅,勛戚死難,天子被虜,數十萬軍為國盡忠,為我大明立國近百年來,最為慘痛的戰役。”
“可你們抬眼看看!”
“宮中的太后娘娘,本王,還有這幾位老大人們……”
“我們哪一個心中不是悲痛不已,哪一個不是恨不得餐虜,飲賊,以泄心頭之恨,但又有哪一個,像爾等這般嚎哭咒罵?”
朱祁鈺聲音陡然升高,神都變得嚴厲起來。
嚴厲的目,在殿中來回掃視。
原先嚎哭的最厲害的幾個,都紛紛愧的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
停了半刻,朱祁鈺才繼續開口,道。
“爾等雖非部院大臣,但皆是各掌事員,正堂不在,爾等便是各衙門中的主心骨,你們若是都如此惶恐不堪,又該如何安底下的朝臣?”
這話雖然說的嚴厲,但是含的意思卻是好的。
在場的大臣們,原本只是被朱祁鈺剛剛一氣勢所攝的。
這個時候也開始低下頭,沉思起來。
集義殿中依舊安靜一片。
但是如今的氣氛,已經和剛剛大不相同。
剛剛的時候,于謙讀完軍報。
大臣們憤怒者有之,慌者有之,悲痛者有之。
緒皆是無比激。
雖然被金英和朱祁鈺的注視,強行了下來。
但是群臣心中的那氣,卻沒發出來。
仍舊于各種各樣的緒當中。
朱祁鈺的這番話,才真正讓他們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是能夠思考和聽得進去話的第一步。
可以說,直到這個時候。
朱祁鈺才算是初步的掌控住了殿的局勢。
至,就算是再有什麼讓人震驚無比的軍報出現。
也不會不就變得混不堪!
這份手段。
在場的一干大佬都看在眼中。
不管心中作何想。
但是至面上,都出了幾分贊許之。
如此危難時刻。
需要的就是一個能夠控局的人出現。
事實上,若非實在無人可選。
他們也不會推這個平日懦弱不堪的郕王爺出面。
但是如今看來。
似乎……沒選錯人?
除了他們,站在上首的金英,神當中也出了幾分莫名。
不過朱祁鈺卻沒有管他們。
他前世好歹當了七年的天子,應付這種場面,自然是不在話下。
不過下之道,講究的是寬嚴相濟。
棒子打過了,就該給顆甜棗。
在殿掃視一圈,見眾人的神漸漸平靜下來。
朱祁鈺也臉稍霽,口氣和緩了些,道。
“諸位大臣皆是忠心國之輩,驟然聞此消息,心中驚怒不堪,本王可以理解,但如今圣駕安好,宮中太后娘娘尚在,我大明各,尚有百萬軍駐守。”
“神尚存,社稷仍在!”
“越是危難之時,越需要我朝野上下,合力一心。”
“諸位如今應當做的,是盡忠職守,固守京師,安朝臣百姓。”
“如此,方不負歷代先皇重恩,方不負社稷百姓之托。”
“諸君,可聽明白了?”
這幾句話,朱祁鈺說得字字清晰。
雖然口氣和緩,但卻無比堅定,讓人聞之便生一種安心的覺。
于謙首先向前兩步,鄭重叩首道。
“臣兵部侍郎于謙,定當盡忠職守,誓死衛我京師!”
底下幾位大佬也紛紛起,叩首。
“臣吏部尚書王直……”
“臣禮部尚書胡濙……”
“臣左都史陳鎰……”
接著,底下其他的大臣也隨而起,紛紛拜倒在地。
“臣等定當盡心竭力,誓死衛我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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