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凰木那樹枝統統朝殿撇，那意思是要讓六師兄進去，去看看它今兒才見面且一見面就移別的長訣天尊。

霜飄飄的長訣天尊就是這麼應景、這麼趕巧兒地出來了。六師兄手里的兩壇酒亦是應景的“啪嚓”摔了個，“長訣……長訣天尊……”隔著小凰木茂的樹葉，六師兄使勁眨了眨眼道，“您……您您……您詐尸了？！”

我端了黑鍋不由一笑：我跟六師兄果然師出同門。

天尊接過我手里一鍋荷包蛋，抬眸道，“本天尊從沒有死，哪來詐尸一說。”

鍋一離，那粘在子上的尚是新鮮的蛋便赤條條出來，恐是廣寒宮當值的仙子覺得本神君這樣不夠出丑，于是偏偏打了一束月華照在我子上，顯出那道蛋更是亮、更是晃眼……

英明的天尊大人顯然看到了。眼，長訣天尊將鍋落在地上，極其自然地手掏出個素白的帕子，又極其自然地半蹲在我面前開始給我認真子。若一道天雷罩下來，我被劈得有些蒙。如若不是六師兄咳了一聲，蹭過來說：“天尊大人，放著小神來……”我恐怕還沒反應過來。

看著天尊大人俯為我子，多年不知道害為何的良玉神君，今晚可能害了一把……害之中本打算說一句不過是蛋，我自己來……結果一開口——

“不過是蛋，沒必要……”

蹭過來的六師兄被這句話激得打了個清晰的趔趄。長訣天尊干凈，端起鍋站起來，似笑非笑看我一眼，翩然轉往屋里走，幾步之后又轉過頭，沖六師兄微微驚奇道：“沉鈺怎麼沒同你在一？”

我大驚，萬沒有想到天尊竟然說出“沉鈺”這個名字。于是趕忙奔過去，搖了搖長訣的袖，示意他不要再問了。然后回頭滿臉堆笑，“六師兄，來嘗嘗我煮的荷包蛋，嘿嘿。”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塊地方，在上刻下一個名字，提不得，放不得，就算無意聽到，也會扯著那塊心疼上許久。以往，我心中這個名字是“孟澤”，后來心破之后便放下了。而對于六師兄，這個名字便是“沉鈺”，自始至終，連半分也不曾放下過。

看出了我的慌張，六師兄卻是安然地了我一眼，牽著小凰木走過來，明明眼眶都紅了，臉上掛著明朗歡的笑，“你竟然會煮荷包蛋？！里面有沒有蛋皮？”

那一晚，長訣天尊、六師兄、小凰木和我守著一鍋荷包蛋，縱然我們各懷心事，卻都沒有再提沉鈺，看著竟也十分和諧暢快。特別是六師兄，笑起來的角都要扯到耳了。我知道他明明這樣難，卻還是能裝。

送他走的時候，他怔怔問了我一句：“你的長訣都能活過來，那我的沉鈺是不是也要回來了呢？”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月若綾羅細絹，輕地鋪在他臉上。

我抬頭，討好地說：“會的會的。”

他踩上祥云時候，轉頭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我后，頗平和道：“天尊在那等著你。”見我呆愣不回話，于是裂開嬉皮笑臉，“你這趟二十八房姨太太可沒白當！撈回來個天尊，你這回是賺了。”

我本想上去踹了他一腳，終究是沒有忍心。他走的時候，月清涼，他的背影瞧著也清涼。

長訣領著小凰木走過來，小的樹枝卷著長訣那只剔瑩潤的紫玉笛，它扯了扯我的子，將笛子遞到長訣天尊手里。我明白小是想讓天尊大人吹一曲給我聽。

可本神君此時卻沒有什麼心來聽天尊為我吹一曲，只是抬頭了長訣，心想：他這番還不走，莫不是打算留下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