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大人似是看出了我趕他走的想法，半瞇了眼瞧著我，角翹了一翹，面上又刮起了春風，如今日祥云之上那番模樣。本神君想到今日搬石頭砸了自己的哪一樁，于是便頗不爭氣道：“我跟小凰木還從未聽過天尊吹曲子，今晚月正好……”

小凰木聽了這句話便又扯了扯我的子，樹葉颯颯作響，不停蹦跶著小步子，模樣有些著急。我愣了會兒，了它的小樹葉，繼續睜著眼珠子瞎道：“你這小樹苗兒算是有福氣，能聽天尊大人吹一曲，抵得上你百年修行了。”

小凰木樹梢上的葉子懨懨落了幾枚，晚風一吹，寂寥打了個圈兒。長訣天尊道：“它在九黎山聽我吹了兩百年曲子了，自是記得住；倒是你，我曾為你做過許多事，你竟然忘了。”

我大驚：“長訣天尊仙逝五萬年，小神何曾見過你？！”

他臉上那笑容微微有些苦，但片刻便了去，抬眸時候，眸明亮，帶著熠熠輝：“記不得便就記不得，反正也回來見到你了。你這模樣倒是極期待的樣子。”

我呵呵笑：“期待，可不期待麼……”

以往在大梵音殿時候，三師兄長常常對我講：“你別看師兄我長得不如小六好看，你且年，不曉得那些長得好看的，都是金玉其外的貨，靠著面皮闖，本沒有什麼本事。往往是像你三師兄我，這長得不好看的才是真正有實力的，有涵的。就是凡人常說的在，你曉得不？就拿現今來說，同我這般懂音律、擅彈琴，且懂得十分徹、彈得十分聽的神仙已經不多了。”這句話讓我十分教，也是從那時候才知道欺負人就要欺負像六師兄這般長得、這樣金玉其外沒有真本事的。至于三師兄說的長得不好看才實力之類，卻沒多放在心上。

后來見識多了一些之后，才發現當年三師兄說的竟然全是胡扯，如今這長得的神仙，個個都牛的很，實力也是一頂一的強。比如眼下為我跟小凰木吹笛子的長訣天尊。

我從沒聽過這樣的笛音。清寧婉悅時候若淙淙清泉流過，你甚至可以得到泉水流過足底的沁涼；纏綿繾綣時候若妙曼朱紗拂過，你甚至可以得到紗幔纏繞指尖的輕；空靈絕妙時候若深夜昆侖山頂撒下的微微細雪，頂著銀月，你覺得到其中清遠的禪意；戎馬倥傯時候若浩瀚蒼穹卷起萬路風塵，滄海瞬息變換，你覺得到足踏戰馬時候的錚錚風骨。

能把曲子吹出實實在在的。我不得不承認，他這天尊的殊榮，果然擔得起。

小凰木卻是有些懨懨，聽著這樣的曲子，最終樹葉全數耷拉了，睡得一塌糊涂，想來今日跟著長訣天尊后來回蹦跶也是累了。

笛音終了，已是月上中天，我安頓好小凰木，順道問了一下長訣天尊他怎麼認得小。

他了小一眼，道：“便是這一顆種子，不偏不倚落在九黎山頂的封印，了盡五萬年的靈氣，兩百年前長這麼一棵樹苗兒，令本尊在九黎山底了五萬年不得出。如今倒是想忘他也有些難。”

我了那麼一，概道：“您這等修為的……竟然被這棵小樹苗困住了？”

他面上芒流轉、煞是迷人：“這樣看來，本尊該謝謝你，若那晚不是你，本尊恐還是出不來。”

我一口花茶嗆住，趕用茶盞擋了臉，他竟然知道這件事，那可是本神君犯了天條的一件事，于是只能打死不承認：“天尊大人該不是認錯人了罷……小神何曾去過九黎山……”

他撈過我手中的茶盞自己喝了一口，笑道：“怎麼能認錯呢，那晚本想著出來好好謝你一謝，看來這些年不錯，扛著樹還跑得這樣快……”

我幾乎淚流滿面：“天尊大人，小神知錯，您還是忘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