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怡拉著章凡進了酒店，出示了電子邀請函，在酒店侍者的指引下搭乘電梯上了樓。酒店宴會大廳有專門的電梯，和章凡程怡一個電梯廂的人都是來參加謝易韋婚宴的，男老都有，由小窺大，看來這場婚宴應該邀請了很多人，辦得很隆重。

到了樓層，走出電梯就能看到宴會廳的拱形花門，迎賓區立著新人的婚紗照，門兩邊站著男儐相，他們見到赴宴的客人就熱地把人迎進廳里。

章凡的目在幾個男儐臉上一一掃過，并沒有看到沈明津。

婚禮現場整以白調為主，布置得十分唯夢幻，章凡跟著程怡進了宴會廳，送了禮金后又被拉著往長臺右邊的宴會桌去。

“群里有人說了，高中同學都在右手邊正數前三桌。”程怡解釋道。

第一、二桌已經坐滿人了，章凡和程怡就在第三桌落座，先來的同學已經聊開了，有新來的人加，他們自然就把目投了過來。

有人認出了程怡，和攀談了幾句后看向章凡，頗為疑地問：“程怡，你邊上這位……也是我們班的？”

“對啊，凡。”

“啊，章凡？”那人驚訝。

“你好……劉子玥。”

“對對，你還記得我啊。”

章凡的目在桌上幾人臉上掠過，高中時和其他同學往不多，很多人的臉還眼，名字卻對不上了，昨晚決定來參加謝易韋的婚禮后，特地對著畢業照認了認臉和名字。

幾年過去，大家都了些，但還沒到改頭換面的程度，依著昨晚的記憶，還是能認出來人，避免尷尬。

章凡對劉子玥印象更深些，因為曾經有一學期是的前桌。

桌上除了程怡，其他人此時都在看著章凡，表出奇的一致——訝異。

“凡你……變化好大啊。”劉子玥說完，幾個同學紛紛附和。

“是吧。”程怡下微挑，頗有些得意地說：“是不是漂亮了很多？”

“嗯。”劉子玥端詳著章凡，咂舌道：“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我記得你以前頭發是全班生里最短的，行檢查的老師有一回都看錯了，說你的頭發太長，沒達到男生標準呢。”

“還有，你白了好多啊。”劉子玥湊過來，低聲問：“是去做醫了嗎？哪家醫院，可以推薦嗎？”

章凡覺得劉子玥已經說得很委婉了，猜可能想問是不是去整容了。

“哎呀，你看看小凡的手，跟的臉一樣白，什麼醫技能全白啊。”程怡拉過章凡的手讓劉子玥瞧，同時說：“就是天生底子好，高中黑那是曬的，這幾年都呆在清城，南方養人，就養白了。”

“現在就是頭發留長了，人變白了，所以你們才會覺得換了個人似的，其實變化不大的，你們回去看看高中的照片就知道了，的臉和以前沒倆樣……可能是比以前圓潤了些。”

章凡聽程怡費心替解釋，角微微上揚，出了一個很淺的笑來。

一笑，五就生了，眼底也有了別樣的彩，整個人一下子就和了。

劉子玥一怔，低聲說：“倒也不全是頭發長了和變白的原因……氣質也變了。”

“我以前就沒見你笑過，你給人的覺，怎麼說呢，也不是高冷，就是……”

“孤僻？”章凡試探地接道。

“對！”劉子玥恍然地點點頭，“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啊。”

“……”章凡倒不是有自知之明，只是從小聽多了這樣的評價。

“說實話，高中的時候你給人的覺不好相的，對人不冷不熱的，好像不太愿意搭理人。我高二坐你前桌的時候找你搭過話，回回都是我問你答，聊不了兩句，你也不玩，不怎麼參加班上的活，就喜歡自己呆著。”

“讀書那會兒生上個廁所都要結伴，你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在學校，好像也就程怡和你關系好點。”劉子玥轉過頭問程怡，“你們初中一個學校的，還是高一同班？”

“都不是。”程怡笑嘻嘻地說：“小凡可是我的守護神，高中的時候十中有幾個男生總來擾我，還是幫我擺平了他們。”

“其實你只要和做了朋友就會發現……的確無聊的。”程怡瞄了眼章凡，了鼻子，“不過小凡不難相啦，了解的格之后就知道這個人很單純的。”

章凡聽們聊自己，并不話打斷，也無不悅，其實也很想知道別人眼中，以前的到底是怎麼樣的。

小姨曾這樣評價過——木訥得古板，無趣得刻薄，現在看來，這個定論下得很準確，至在高中同學的眼里，的確是個不怎麼討喜的同學。

所以，沈明津為什麼會寫那封信給？

章凡抬頭四下張了下，并沒有看到他——或者他現在大變樣兒了，沒認出來。

婚禮尚未開始，現場陸陸續續來了很多賓客，很快章凡這桌就坐滿了，三桌的高中同學相互竄桌，不消多時就聊了一片。

很多同學驚訝于章凡的變化，會主和說上幾句話，但因為以前就不，幾年過去更是形同陌路，所以話題只浮于表面，草草就結束了。

章凡不慣應對這種社場面，總覺得不自在，趁其他人熱聊的時候離開宴會廳去了趟洗手間，再回來時拱形花門前的儐相換了人。

猝不及防見到沈明津，章凡一時怔忪，步伐不由自主地放緩了。

他沒怎麼變，個兒還是那麼高，同樣的伴郎服穿在他上顯得格外括修；他的五還是那麼明朗，褪去了年的青卻沒有褪去年的底；他和人說話時仍是笑得很燦爛，笑聲爽朗，好像有天大的喜事似的，讓人看一眼就會被染到。

儐相迎接的都是從電梯口走過來的人，章凡從另一個方向走近，沈明津暫時還沒看到。

“一會兒要陪新郎敬酒的，你小子這幾年喝咖啡了，酒量行不行啊。”有人拍了拍沈明津的肩。

“行不行一會兒見真章，你們別拉就行。”沈明津笑著說。

“你就裝吧你，別三杯倒，到時候還要我們給你抬回去。”

“等著瞧。”

沈明津和幾個男儐相胡侃著，余看到一個影，笑著回過頭正要把人往里邊請，手都要抬起來了，定睛看清人時，怔住了。

片刻后，他回過神，做了個“請”的姿勢，語氣尋常道：“里邊兒請。”

章凡對上沈明津的目，心里不由一，莫名忐忑，慌忙低下頭，從他邊錯而過，匆匆進了宴會廳。

沈明津側過，目追隨著那道影，直到落座。

“嘿，看剛才進去那姑娘呢？”邊上人杵了下沈明津。

沈明津乜他，“不行？”

“唷，真是啊。”那人往廳里張，“那幾桌不都是你們高中同學嗎？”

“嗯。”

“那怎麼不和你打個招呼啊。”

“可能已經忘了我是誰了。”沈明津自嘲笑笑。

“忘了，你不是沒忘嘛，嘖，有古怪……我說你，之前來的幾個同學，不管人有沒有認出你，你都主上前打招呼了，怎麼一到這個，你就跟啞了炮似的，老實代，你們是不是有故事？”

沈明津不置可否，默了一瞬說：“都是過去的事了。”

．

章凡落座后仍沒回過神來，攥著手機深吸了兩口氣，轉過頭往宴會廳大門口看去，沈明津背對著，不知道在和邊上的人聊什麼，可能還是說的等下敬酒的事。

他認出了嗎？

章凡判斷不出來，從他剛才的反應來看，大概率是沒有的，今天到場的這麼多同學，沒有一個人認出來，有些甚至忘了班上有這一號人，他不會是例外。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寫那封信真是在表白，年人的喜歡又能有多深刻，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點他該早忘了。

章凡倒并不失落，只是有點茫然，突然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個婚宴，又為什麼想見沈明津一面，現在見到了，然后呢？

是想求證什麼，還是要刻舟求劍，拿著過期的書去給他一個遲來的回答？心里是有期待嗎？期待他那時是真的喜歡，期待他還記得？

章凡陷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注意到周遭的變化，直到程怡了一下。

“想什麼呢，婚禮開始了，看。”

章凡回神，往宴會廳中間的長臺看去，廳里燈暗下，只有長臺上還有一束追，新娘挽著父親的手緩緩走向主臺，新郎手接過新娘的手，新郎父親言辭深切地叮囑了新郎幾句話。

“謝易韋看著比高中那會兒胖了點。”程怡說。

章凡沒去注意謝易韋的材，的關注點不在全場的焦點上，而是落在儀式臺角落，沈明津就站在那。

日底下每天都有那麼多場結婚儀式，婚禮流程大同小異，但對每一對新人來說，幸福是獨一無二的。

儀式臺上，新郎新娘在主持人的授意下換戒指，爾后相擁親吻，全場掌聲雷。

程怡示意章凡：“看前面那桌，孫筱筱……服那個，哭了。”

章凡順著程怡的指示看過去，果然借著臺上的燈，看到一姑娘在抹眼睛。

“和謝易韋高中的時候是班對兒呢。”

“啊？”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程怡輕輕嘆口氣，頗有些慨道：“那時候他們還甜的，在學校出雙對，還考到一座城市去讀大學。我以為他們那麼好，一定會走到最后呢，誰能想到現在一個了別人的新郎，一個在角落里暗自神傷。”

程怡嘖嘖搖頭，“果然學生時代的都不牢靠。”

章凡愣了下神，下意識又往儀式臺角落看去，沈明津不在了。

換戒指儀式結束，接下來是表演環節，新郎新娘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幾個伴郎伴娘也被推了上去，全場起哄不表演節目不讓他們下來。

眾目睽睽之下，幾個伴娘都顯得很拘束，你我我你地往后，最后還是沈明津走出來救場，他拿過主持人的話筒說：“幾個伴娘忙了一早上了，大家行行好，讓們下去吃點東西，我給大家表演個彩的，行不行？”

“沈明津還是和以前一樣帥啊，子也沒怎麼變，大大咧咧的，什麼場合都活絡得開，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社牛癥。”程怡噗嗤笑了，說了句：“以前老師就說他，除了學習，樣樣通。”

章凡輕輕一笑。

幾個伴娘被沈明津解救了下去，他自己一個人留在臺上，似是早有準備，從西裝兜里出一副撲克牌。

沈明津扯起袖子，朝底下的來賓說：“我給大家表演個魔助助興。”

“沈明津，怎麼又是撲克牌魔啊，高中的時候看過了，來點新鮮的。”第一桌有人喊。

章凡聽到這話，驀地就記起了一件事。

高二那年班級舉辦了一個年晚會，班主任要班上同學自行組織節目，沈明津就準備了一個魔。在晚會那天，他拿著一副撲克牌就上了講臺，就像劉謙需要董卿的配合一樣，他也說需要一個搭檔。

撲克牌四種花，紅桃、黑桃、方塊、梅花各代表一組，沈明津隨機了張牌，梅花十，章凡正好是第四組正數第十個人。

章凡記得自己當時慪得要死，本來就不喜歡人矚目，晚會也沒參加任何節目，偏偏倒霉被沈明津中，要上臺配合他。

其實他的魔很簡單，也不需要當托，他只是要出一張牌，給全班同學看一看，然后放進那副撲克里，他重新洗牌，故弄玄虛一番，最后準確地找出了中的牌。

紅桃a，章凡還記得這是當時出的牌。

之所以還有印象，是因為沈明津下臺后告訴，這個魔是他才學的，失敗了很多次，第一回當眾表演就大獲功，功不可沒。

他說，是他的幸運星。

以后就是他的紅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