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津從咖啡壺中倒了杯咖啡出來,往里加了塊方糖才遞給章凡。他微微佝腰看向章梓橦，親和道“小孩子不能喝咖啡，你是想喝果還是牛”

“為什麼不能喝”章梓橦忽略掉了問題，反問道。

“喝了睡不著,會做噩夢,而且咖啡有點苦,你現在不會喜歡的。”

章梓橦還是不死心,眼地盯著章凡的杯子,一副垂涎的模樣。

章梓橦既然不聽勸，章凡就用事實讓知“苦”而退,用勺子舀了一點咖啡送到章梓橦邊，讓嘗了嘗味道。

“好苦。”章梓橦的臉瞬間皺起來，吐了吐舌頭說“像藥。”

沈明津爽朗地笑了兩聲，問“所以你是要果還是牛”

“果。”章梓橦這回應得很干脆，抬起腦袋看見章凡抿了口咖啡，眉頭皺也不皺,忍不住問“姐姐不苦嗎”

“還好。”

沈明津端過一杯果放在章梓橦面前，還心地放了一吸管，之后雙手撐在吧臺沿上，看著章凡問“你是真喝的慣咖啡”

“嗯”

“你之前說以前不喝咖啡,是因為我才喝的。”

章凡點頭。

再次得到確認的心意,沈明津的角忍不住翹起，很快又強行了下去,清了下嗓說“你要是喝不慣別著自己喝,想找我隨時都可以去咖啡館，不買咖啡也沒關系，不要因為我去做你不喜歡的事。”

章凡怔忪,過了會兒才訥訥道“小牧說很多喜歡你的人都會去你店里買咖啡。”

沈明津挑了下眉，倒沒想到小牧還和提過這個，也不知道他是在助攻還是存心添。

“你和別人不一樣。”他想也不想就說。

章凡心口一悸。

沈明津見章凡盯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過于曖昧，不是一個被追求者該說的。他別過頭，掩飾地輕咳一聲，矜持道“我的意思是，我沒給們機會，所以們只能來買咖啡，但是你不一樣，我給你機會了。”

章凡聽他這麼解釋并不失落，無論這個“不一樣”的程度如何，總歸他對和對別人是有區別的。在高中發生那樣的誤會之后，他還愿意無偏見地優待，已經知足了。

“謝謝。”章凡由衷道。

沈明津對的謝意接得心虛，但還是擺出一副大方坦的樣子，苦口婆心地諫道“所以你要好好把握機會。”

“我會的，但是”

沈明津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這才聽章凡捧著咖啡杯說“咖啡我還是會去買的，我沒有強迫自己喝，喝咖啡的確能提神，這段時間我已經喝習慣了。”

沈明津立刻把心放進肚子里，暗自松了口氣，爽快應道“你想喝就來店里，我給你打折。”

說完怕章凡回絕，補充了句“友價，老同學都有。”

章凡聞言沒再客套推拒，再次道了聲謝。

師傅這時候從浴室里出來，沈明津招呼他喝咖啡，同時問了下滲水況。

“不了，沒問題了。”師傅說完喝了口咖啡，眉頭一皺，道了句“嗬，這洋豆兒是有點苦。”

沈明津給他加了塊方糖，“樓上的浴室是能用了”

“能，可以把蓄的水放掉了。”

沈明津轉頭看向章凡，“你可以回來住了。”

章凡頷首，朝師傅道了聲謝，又說“我現在上去把水放了。”

抬手本打算抱下章梓橦，沈明津這時出聲了，說“讓待在這吧，果還沒喝完，你一會兒再下來領。”

章凡低頭看了眼章梓橦，對沈明津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很興趣，這時候正興致地盯著看，全然沒有想走的意思。

忖了下，便說“麻煩你照看一下。”

章凡前腳剛走，師傅后腳就問沈明津，“小伙子，你是不是對人姑娘有意思啊”

沈明津哈哈一笑，說“師傅您眼拙了，是對我有意思。”

“不能吧。”

“確實是這樣。”

“我怎麼看都覺得是你更喜歡人家。”

沈明津沒反駁師傅這句話，只是說“現在是在追我。”

“年輕人，是我看不懂了。”師傅納罕，搖了搖頭，把杯中的咖啡喝盡，提上儀說“我別地兒還有活兒，走了，祝你早點被追上。”

“借您吉言。”

沈明津送師傅出門，回過頭時看到章梓橦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盯著他瞧。他上回就發現了，章梓橦和章凡長得并不相像，尤其是眼睛，妹妹的眼睛圓，看上去憨可，姐姐的眼睛狹長些，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清冷冷的覺，但只要有一點笑意，雙目如月。

“大哥哥，上次那個魔法，你能再變一下嗎”章梓橦突然說。

言無忌，沈明津被逗笑了，他今天上沒帶零食，沒法兒表演，便一本正經地說“我的魔法暫時被封印了，現在不能變了。”

“為什麼會被封印”

“呃”沈明津腦筋一轉，很快回道“因為哥哥昨天晚上去拯救世界的時候傷了。”

他說著還做出一副虛弱無比的樣子。

章梓橦立刻目關切，“大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沈明津強忍笑意，“等哥哥的封印解除后再給你變一個。”

章梓橦重重地點了點頭，又道“你拯救世界要小心哦。”

說話間門鈴響了，沈明津知道是章凡，直接給開了門。

“師傅走了”章凡進屋掃了眼問。

“嗯。”沈明津關上門，轉問“浴室沒問題了吧”

章凡點了下頭，朝沈明津歉然道“不好意思，這段時間一直麻煩你。”

“沒多大事兒。”

那頭章梓橦從椅子上下來，踮著腳尖去看架子上的咖啡豆，章凡喊了一聲，說“上課要遲到了，我們走吧。”

“要出門”沈明津問。

“嗯，要送去舞蹈班。”

“在哪兒”

“槐安區。”

槐安區學校多，沈明津想了下說“我送你們過去。”

“不用了。”章凡習慣地拒絕。

“我早上也沒事。”沈明津習慣地拒絕的拒絕，又故意拿腔拿調地說“你剛才還說會把握機會，現在送上門的機會你不要”

“咖啡館”

“晚點去沒關系。”

章凡抿了下，在沈明津的目下，還是忍不住妥協，“麻煩你了。”

槐安區和京華區相鄰，算是上京的老城區，那一爿學校眾多，幾所知名大學的本部都設在那兒。近幾年為了讓孩子進名校，槐安區的房價被炒上了天，章凡就曾聽李惠淑說過，后悔當初賣了房子搬去濱湖區。

章凡是在槐安區長大的，小學初中高中都在這塊區域讀書，這次回上京還沒去過槐安區，今天回來，看到悉的街景，心底不由生出一親切。

沈明津開車，余看了眼副駕駛座上的人，出聲問“你是什麼時候搬家的”

“高考畢業的那個暑假。”章凡回過頭。

沈明津點了下頭，“難怪這幾年從來沒到過你。”

“嗯”

“家在槐安區的同學我基本上寒暑假都會上，就是從來沒見過你，我還以為你放假都沒回上京，原來是搬家了。”

章凡以為沈明津只是單純地慨，沒去想這句話的衍生義。

沈明津在槐安區也住了有些年頭了，對各街道還算悉，章凡給了他一個地址，他不需要導航就將車開到了目的地。

把章梓橦送去舞蹈學校后，章凡看了眼時間，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待車窗降下后俯說“舞蹈課要上兩個小時，我留下來等，你去咖啡館吧，今天謝謝你了。”

“你去哪兒等”

“我”章凡沒有頭緒，只能說“隨便逛逛。”

沈明津若有所思，接著問“你還記得我們中學在哪兒嗎”

章凡怔了下，隨即應道“當然。”

“說說看。”

“就在隔壁街區。”

沈明津滿意地點頭，又意味深長地說“紅桃a，你不覺得約我去學校逛逛，能提高你追到我的幾率嗎”

章凡不太確定，“會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沈明津的語氣說得上是循循善。

“咖啡館”

“再晚點過去也沒關系。”

離章梓橦下課還有段時間，章凡還沒想好要去哪里消磨等待的時間，沈明津的提議讓心了。想，或許到了回憶里的地點，有些問題、有些話就沒那麼難說出口了。

打定主意，發出邀約“沈明津，你要和我一起回趟學校嗎”

明明是他攛掇的，但章凡真聽話約了他，沈明津還是忍不住高興，他下頦兒一抬，示意“上車。”

章凡和沈明津就讀的中學就在隔壁街區，開車不消十分鐘就到了，沈明津在校外找了個停車位把車停好，他們一起下了車，直接往學校走。

周末學生放假，沈明津和章凡在校門口保安做了登記后就被放行了，進校園，如章凡這般不念舊的人也心生慨嘆，驀地有種時飛逝的唏噓。

秋季草木枯黃，校道上鋪滿了金黃的落葉，人踩在上面窸窣有聲。章凡莫名想到了安妮，安妮如果來過這兒，一定會給這條路取上一個富有想象力的名字，就像綠山墻的“喜悅的潔白之路”一樣。可惜不是安妮，只會枯燥地描述這是一條鋪滿落葉的校道。

校園里沒有學生，空曠得沉寂，平日里越是喧鬧的場所，一旦安靜下來，就會顯得格外蕭條。

“你畢業之后就沒來過了吧”沈明津側過頭問。

“嗯。”章凡抬頭，“你呢”

“我經常回來。”沈明津抬起手搖搖一指，說“我沒事的時候會和朋友一起來打球。”

章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印象中那里就是學校的籃球場。

“這幾年學校有點變化，走，我們逛逛。”沈明津說。

槐安中學算是上京的名校，出高考狀元的幾率極大，一本率也高，因此競爭很大。章凡當年為了考上這所學校，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初中績其實不錯，但進高中后也只能勉強穩定在中上游，幸而章勝義雖嚴苛，但在學習上從沒給過很大的力，他更在意的是有沒有盡力。

章凡跟隨著沈明津的腳步，漫無目的地在校園里閑逛，學校有變化，但不大，和印象中相去不遠，即使是讀了三年書的地方，也并沒有什麼留之，也不懷念。于而言，每個地方都是途經之，就是所謂的“家”也并非棲息之所，遲早要離開，就不必注太多。

沈明津顯然不一樣，他嘆了句“真快啊，一下子五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班上的同學現在都在干什麼。”

這個問題章凡回答不了，和班上同學基本沒聯系了。

“高考完謝師宴的時候大家還說要每年聚一次，也沒聚起來。”沈明津驀地想到什麼，低頭看向章凡，“謝師宴你沒來。”

“嗯。”

“為什麼”

章凡犯難了，不覺得這是個需要解釋的問題，但在沈明津眼里，缺席謝師宴的確需要一個理由。

“我不想去。”

沈明津似是料到了答案，只是嘆一聲，“果然。”

“你以前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怎麼都不了心。”

章凡有時候覺得自己過于冷漠，甚至冷，所以才會抗拒和人產生羈絆。

畢業時對同窗沒有不舍，只是覺得一個階段結束了，總是要和一些人生過客分開，這不是什麼需要傷的事。但此時聽沈明津這麼評價，心里居然并不好。

沉默間，章凡和沈明津繞到了教學樓背后，看到早已枯黃衰敗的草坪，他們想到了同一件事。

“謝師宴你沒去也好，我那天喝了酒，你要是去了，指不定我耍酒瘋，又要找你表白一次，到時候再被拒絕，我的男心真的會碎一地。”沈明津言語自嘲，似乎想通過玩笑來消解悲傷，假作釋然。

章凡心口一揪，莫名不過氣來，咬了咬，下定決心般抬起頭，緩聲問“沈明津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會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