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胡牧遠換了手上的創可才去上學。

一路走著走著，總覺得有什麼事忘記了。

等快到校門口，遇到零星幾個同學，一腦袋，才想起自己忘了戴小黃帽。

校門口家家商鋪都賣小黃帽，可胡牧遠沒有錢。懊惱極了，停在梧桐樹下，猶豫又徘徊，再往前走，被門口別了紅杠的中隊長看見，要記名字扣班級分。可站在這里，小黃帽也不會從天而降。幸好時間尚早，還能拖延一陣。

“胡牧遠，你站在這干嘛？”

胡牧遠回頭，看見章馳走了過來。

還沒說話，章馳就猜出來了，“哦，你沒戴帽子。”

胡牧遠：“我忘記了。”

章馳拉著的手，“你跟我來。”

區一小的圍墻絕大部分是磚墻，但左側靠近主干道那塊，有一小段是由鐵桿圍的護欄。章馳把胡牧遠帶過去就松了手。

“你在這等我。”章馳說，“我先進去，從這把帽子給你，然后你再進來。”

“好。”胡牧遠著欄桿往里，“但是你怎麼過來啊。”

墻是飄滿了落葉的草地，圍住草地的，是一排匝匝的灌木叢。

“很容易的。”章馳小跑著離開。

沒過多久，胡牧遠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靜，章馳蹭著灌木叢的隙鉆了出來。

“這兒！”胡牧遠怕引人注意，小幅度地朝他揮手。

章馳踏著層層疊疊的枯葉走向胡牧遠，每一步都帶著松脆的聲響，在胡牧遠聽來簡直猶如雷鳴，以前一點不知道走路的靜能這麼大，嚇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還好有驚無險，萬事太平，小黃帽在兩人手上順利地完了接。

“謝謝！”

胡牧遠安然無恙地進了學校，對章馳十分激。

還帽子給他，章馳握住的手腕，“你手怎麼了？”

“沒什麼。就破了一點皮。”

胡牧遠不想說自己的蠢事。拉著章馳的書包背帶，幫他摘掉了掛在上面的樹葉。

兩人一塊到教室，王胤丞在座位上嘰嘰喳喳：“老一開飛機，老二扔炸彈……老九老十都滾蛋，你們倆要一起滾蛋——”

章馳：“你才滾蛋，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補作業啊。我姐帶我去游樂園玩了兩天，我作業一個字沒。”王胤丞眼的等著胡牧遠的書包，“胡綿綿，胡綿綿，快把你作業給我！”

“我不胡綿綿。”

“你胡綿綿。”編創了這個外號的始作俑者章馳又開始胡說八道，“胡牧遠，胡牧遠，念起來就是胡綿綿。”

胡牧遠：“那是你拼音沒學好。”

“哎，章馳，你暑假打算去哪玩？”王胤丞抄作業都停不下。

“看我舅舅想去哪。”章馳問胡牧遠，“你呢？”

“啊？”胡牧遠說，“我就在家啊。”

暑假剛開始，張茜帶著胡牧遠去了一趟照相館。胡牧遠兩年多沒回邵城了，外婆打電話過來說想，讓張茜寄幾張照片回去。

照相館小小的，胡牧遠抱著綠油油的塑料西瓜，站在碧海藍天的背景布前拍了一張，又抱著南瓜，坐在雪白的“沙灘”上拍了一張。

到了晚上，胡牧遠雷打不，天天以撿瓶子為由，往籃球場跑。在七月中旬的時候，終于又見到了譚一舟。

譚一舟站在三分線外有一搭沒一搭的運球，一見胡牧遠標志的蓬蓬頭就認出了，他看著笑，“哎喲，長高了啊，妹妹。”

胡牧遠沒見到他時，一直想見他，真的見到了，又不敢走近，左顧右盼的仿佛在找東西。

“去啊。”

譚一舟下一揚，示意胡牧遠去守紙箱。

胡牧遠噠噠噠跑過去，往地上一坐，就支著下看起球來。準確講，是看譚一舟。譚一舟和去年夏天沒什麼兩樣，他皮很白，手長腳長，搶球和突圍的作都很快，跑起來像一陣凌厲的風。

中場休息時，譚一舟走到胡牧遠旁邊蹲下。

他問胡牧遠，“你天天這麼撿，能賣多錢啊？”

胡牧遠：“好幾十呢。”

這麼近的距離，覺他汗的幾縷碎發都要刺進眼睛里了。

譚一舟笑了，“這麼多啊！那我白送你那麼多瓶子，也沒看你說請哥哥吃個雪糕什麼的。”

胡牧遠：“你想吃什麼？我給你買過來。”

“這麼大方啊。”

胡牧遠懂事道：“應該的。”

“好，走！”譚一舟站起來，“今天非得好好敲你道竹杠。”

胡牧遠跟在譚一舟后面，在他要拐進新村的小賣鋪時拉住了他的角。

“換一家。”

“為什麼？”

胡牧遠不敢過多停留，越過譚一舟先往前走了，“我怕見我爸爸。”

“你爸這麼可怕？怎麼，他還打人啊。”譚一舟原本只是開玩笑，見胡牧遠不接話，他快走兩步抓的腦袋，“小屁孩，你今天怎麼不哥哥？”

“一舟哥哥。”胡牧遠清脆地了一聲。

“哎，真乖。”

到了路口的小超市，譚一舟讓胡牧遠先挑，胡牧遠說自己不吃。

譚一舟手一，“你不吃那我也不吃。”

胡牧遠想了想，拿了一小布丁。譚一舟左右看了看，直接拿了一小箱巧克力松脆雪糕。

胡牧遠大震撼，著冰柜門，急得吞吞吐吐道：“我……我……我……”

譚一舟樂了，他故意問：“你什麼？”

胡牧遠還沒來得及說，譚一舟就已經付了錢。

胡牧遠有些泄氣。譚一舟推著朝外走，里不客氣道：“下次一定要請我啊。”

新學期開學，王胤丞一看見胡牧遠就大呼小，“你怎麼這麼黑！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胡牧遠天天頂著大太在外面逛馬路撿瓶子，不黑才奇怪。

回他一句：“黑怎麼了，反正要白回來的。”

王胤丞：“你也去海邊玩了嗎？”

胡牧遠：“啊？”

王胤丞回頭章馳，“章馳、章馳，你快來看，胡牧遠跟你一樣黑！”

“是嗎？”

章馳三兩步走過來，坐在胡牧遠面前。他看了看胡牧遠的臉，胡牧遠也看了看他。

章馳的確實眼可見的比之前黑了好幾個度，他大概新剪了頭發，整個人顯得蓬又神。

他抬起一只胳膊，和胡牧遠放在桌上的手挨在一塊比了比，淡定道：“那還是我更勝一籌。”

王胤丞：“什麼仇？”

胡牧遠忍俊不，和章馳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

王胤丞：“你們笑什麼？笑我嗎？”

胡牧遠正經臉：“沒有啊。快回座位，老師要來了。”